第二天上課，江野沒有回頭看尚川，尚川也沒再找她江野說話，二人幾乎成對角線地坐于教室的兩端，維持各自的人設。

    休息間，在混亂吵雜的人來人往里，他們彼此交錯，毫無眼神交流，就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直到放學，江野背著書包走出教室的時候，尚川才跟過去，她在前面，他在后面，不必回頭，江野知道他在。

    就像其他同學正常放學，他們一前一后走出校門，穿過兩條街，來到東側車站前面的小廣場上，幾只落鴿探伸腦袋探步，人一靠近，就撲啦啦飛開。

    江野走到休閑長椅的一邊坐下來，不大一會兒，尚川也緩步走過來坐到另一邊。

    二人保持距離，沉默，靜靜欣賞遠處車站人來人往的熙攘場景，尚川轉頭看江野，她剪齊耳短發，頭發烏黑，整齊的厚劉海蓋在前額，使她底下的一雙黑圓眼睛有種偷窺別人的感覺，臉素白，唇片又薄又小，安靜的時候像BJD娃娃。

    江野注意到尚川一直在看她，不覺也回過頭對上他的視線。

    尚傳問：“你要帶我去哪里？”

    “跟我來。”

    江野沒看他，起身又走，她動作倒輕盈，一只手撐地，直接從一個將近兩米的高臺階上跳下去。

    尚川個子高，直接一跳。

    江野步伐很快，他也跟得緊，兩站地的距離倒是很快走到了，她在一條街道上停下來，忽然左拐，進了一家商鋪。

    尚川抬頭看了眼門牌黑體貼紙——趣夢成人關懷店。

    店鋪夾在超市和一家小旅館中間，門面只有窄小一條，不仔細看，誰都不會注意到這里有個店，鋁合金卷簾門半遮半掩，上頭還貼了不少房屋租賃出售信息，進去先上樓梯，二樓好像是間私人按摩院，沒掛牌，只貼了按摩二字，里面傳出嗯嗯呀呀的呻吟和精油味兒。

    再上一層才是趣夢成人關懷店，木門裝潢，把手是模仿男人性器做的兩柱。

    江野剛要推門進去，頓住了，她這一停，后面的尚川差點撞上她。

    “那個……”江野的臉挺紅，不知是剛走得急還是什么，她眼睛看向別處，把書包拎在手里。

    尚川點點頭，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靠墻而立，側頭問：“你能在多大范圍內聽見那聲音……？”

    江野說：“比如這個距離我就能，但在樓下我就不能了。”

    尚川回過頭去繼續沉默，江野這才鼓起勇氣說：“這個店是我一個朋友開的，因為我能準確地幫客人定位性需求，所以他找我來幫忙照顧店里的生意，也包我在這吃住，還給我開一份工資，店里主要賣成人用品，當然也有一些其他的……屬于比較擦邊球的生意，不過我那個朋友神通廣大，一直經營都沒出事。”

    尚川點點頭：“放心，我不會到處說的。”

    江野其實不是想說這個，但又說不清自己到底想提醒他什么，索性轉身一推門進去了。

    門口有個保安做例行檢查，一般來說，未滿十八歲的都不許進，但看見是江野也就放行了。

    二人往前走，進到琳瑯滿目的情趣內衣、道具的商區內，燈光粉紅，照得二人都罩在粉色螢光里，店員是個睜不開眼睛的易裝男人——寸頭，耳釘，脖頸上紋黑玫瑰，穿女人的露肩裙，修眉畫紅唇，見到江野進來，他在柜臺后招呼：“你回來了，阿野。”

    “孟哥，我帶我朋友來看看。”

    那個叫孟哥的男人才把目光轉移到江野后面的少年身上——瘦高，白皙，一臉冷淡，校服黑衫，黑牛仔褲，鞋子和表倒是價格不菲，質地不俗，孟哥猜這是個富二代，笑了：“幾天不見，你都有男朋友了啊！”

    “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同學。”江野聳聳肩。

    孟哥也不在意，順手一指：“你上去吧，不過包房有人。”

    江野笑了：“我知道。”

    而且還很瘋狂。

    江野帶尚川上一個小閣樓：“這上面是我們仨的臥室，一人一室，但我那個朋友不怎么回來，就住我和孟哥倆人，這邊兩個倉庫是后來裝修的，白天時間做小時房，效率約炮的那種，現在有人在里面，我們去我臥室那邊，安靜一點。”

    其實尚川什么都沒聽到，只看了一眼緊閉的門，就跟著去西側的房間，江野掏出鑰匙開了門，進去點燈，尚川這才看清里面是什么樣。

    “歡迎來我家做客。”

    這完全不是一個女孩子的房間，一間……尚川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不如就叫——性愛實驗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