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日記本的當然不是李君森，這個日記簿是我的。”尚川回答。

    晚六點四十五分，學校后身的奶茶店，不大地方，只供兩張桌，幸好這時候?qū)W校還沒開學，人不是很多。

    江野點了兩杯加冰珍珠奶茶送到桌上，她的事當然還得她請客。

    尚川吸了口奶茶，指著日記簿里說：“雖然偷日記的人想盡量模仿我，間隔了幾頁，用一個短句一頁的方式記錄。但你看前后字體還是有很多區(qū)別的，這個’的’字寫法都不一樣。”

    “所以是有人偷了你的日記，繼續(xù)往下寫嗎？”

    尚川沒說話，繼續(xù)喝奶茶。

    江野又問：“可是這個人為什么要這么做？如果他缺本子，完全可以把你寫的前三頁撕掉從頭記錄，這樣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豈不是就在告訴別人這是你的本子？”

    “因為這個人知道本子一定會引起我的注意而被我撿起。”

    “物歸原主？”

    “不錯。”尚川抬起眼睛，黑長睫毛抖動了一下。

    江野看了看表，還有五分鐘。

    “尚川。”她猶豫著怎么說，“你覺得日記能夠記錄一個人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嗎？”

    “你在組織語言的抽象思維常常抑制了你感性成像的思維，所以，當筆落在紙上的一瞬間，你所有的想法感受就全變了，如果你的觀眾不止你一個人，可能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江野眨眨眼說：“表演欲？”

    “露陰癖。”

    江野笑了：“現(xiàn)在很多人都喜歡在qq空間和微博上發(fā)表感想，你是不是想說，除了方式工具不同，其本質(zhì)是一樣的？”

    尚川支起雙手：“差不多。我總認為，人最私密的想法是不可能與人分享的，只能進墳墓，與尸體同埋。”

    江野深深注視了一會兒尚川，又看了一眼表說：“他不會來了，我們走吧。”

    尚川卻沒動，淡淡來了一句：“不，他已經(jīng)來了。”

    江野驚慌地看向四周，除了賣奶茶的小哥在柜臺后面用手機看直播，店內(nèi)一個人都沒有。

    江野壓低聲音說：“他在哪？在窗外嗎？”

    窗外也沒什么人，行人都稀少。

    尚川一直看著江野，黑襯衫和烏黑短發(fā)襯出他白凈的臉，敗青眼袋，略凸顴骨，狹長雙睛，黑白分明，不見一絲波瀾，冷靜得可怕。

    “你看見他了？”

    “是，我正看著她。”

    江野敗下陣來：“好，被你發(fā)現(xiàn)了，是我拿了你的日記本，后面幾頁是我寫的，可是在公交車、圖書館的相遇以及你跟蹤我，難道不是你所想所為嗎？我只是誠實地記錄你的心理活動。”

    尚川挑了挑眉毛，瞇起眼睛，一道寒光逼近：“所以你會讀心術(shù)？”

    江野沒躲，臉上屬于女孩子的賣萌嬌軟感都退去了，露出一個真實冰冷的面孔。

    “你答對了一半，我只能聽見人發(fā)情時的想法，其他時候，我聽不見。”

    尚川臉莫名地紅了，繼而又問：“所有人你都能聽見？”

    江野揉了揉太陽心，蹙眉回答：“差不多吧，很煩，煩死了。”

    尚川傾過身子，表示愿聞其詳。

    “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別人。”

    “你覺得我能告訴誰？”

    也是，他是外星人，沒人聽懂他的語言。

    江野壓著嗓子小聲說：“我小時候發(fā)過一次燒，燒得人差不多要死了，但好在命大，救活了。可從那以后我就能聽見各種各樣古怪的聲音，有時候是粗暴咒罵，有時候是喃喃細語，有時激烈有時輕柔……可這些話的內(nèi)容卻總是繞不開下流和色情。

    我一開始也很困擾，還會去問，搞得人很尷尬，后來我才知道，那是人發(fā)情時心里的聲音，也就是人在產(chǎn)生性沖動時的想法，我越長大，周圍這樣的聲音就越多，你能想象到嗎？我耳朵里每天都要灌進無數(shù)個’想cao，干你，sao……’反正，就是那種很污很污的話……”

    她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喝了口奶茶，悄悄觀察對面的尚川。

    尚川還平靜地坐在那里，認真等她說。

    江野又有了點勇氣，繼續(xù)說：“我爸媽都怕了我，就把我送到奶奶家住。奶奶是個特別好的老太太，她知道我這個毛病，沒把我當怪物還特別疼我，她告訴我，這些聲音都是很正常的，要我學會與之和平相處，所以，我也就逐漸學會習慣這些聲音了。

    但是，當一個青春期男生看見一個性感美女而不發(fā)出任何聲音的時候我就覺得特別奇怪。尚川，你就是那個怪人。我就從來沒聽過你的聲音，哪怕全班最好看穿著最暴露的周小琴經(jīng)過你身邊時，你都是安靜的。

    只有兩次，我聽見了，一次是在公交車上你在看我看的黃書，我當時非常震驚，你的聲音只是描述了你看到的東西，沒有性幻想和性沖動！還有一次是在圖書館里，我知道你來了，所以故意在陽臺上自慰給你看，可是即使這樣，我都聽不見你性沖動的聲音，我只知道你有些煩，想走……

    這讓我很好奇，很想知道你是不是會隱藏真實想法還是怎樣，所以從那以后，我就偷偷觀察你，發(fā)現(xiàn)你有一個黑色日記簿，我猜那肯定是你的日記！上學期的期末考后，你忘收起來了，我正好值日，就順手拿來，不好意思，我跟你道歉，我騙了你。

    可是這竟然是個新本子，沒記錄太多有價值的東西，于是我就想，開學的時候，我要用這個方式還給你，我想你看到里面的內(nèi)容一定非常吃驚——有人竟能讀到你心里的話。

    可是我掉日記簿的時候?qū)嵲诓磺桑罹鋈桓Z出來，擋在了你的前面，我真擔心他會撿起來還給我，我都不敢回頭看。

    但他實在是眼神不好，戴著眼鏡都看不見地上的東西，只踩了一腳就走了……我知道你肯定會注意到，因為那是你的東西，但我沒想到你會還給我。我想，你可能想找我聊聊？”

    尚川一手抱臂一手支著下巴說：“不錯，我一直覺得你不太一樣，果然……不過，不得不說，日記簿是引起你注意的一個方法。”

    “啊！原來你那天是故意把本子留在課桌里讓我發(fā)現(xiàn)的？”

    “我只是試試運氣。”尚川勾了一個唇弧。

    江野小心翼翼地問：“所以，你是同性戀？還是身體不好？”

    尚川垂下眼簾，面容有些窘迫，跟一個女生探討自己的性傾向和性健康，作為一個外星人，都覺得太尷尬。

    不是gay

    更不是身體原因。

    尚川從襯衫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筆，在日記簿的新頁上寫——

    我只是覺得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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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技能是不是很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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