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肖為
聞卿在一樓的吧臺舞池跳舞。 她沒有發現我跟著她,也沒有發現我坐在角落的沙發上靜靜地注視著她。 酒會進行到此刻,象征文雅的古典音樂早已換成了歐美流行的電子舞曲,吧臺舞池成為了賓客縱情歡愉的場所。冷藍色和銀色的燈光打在舞池里,男男女女耳鬢廝磨,拉美人骨子里的熱烈和奔放展現得淋漓盡致。然而,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卻只有她。 她隨著強勁的節奏扭動著身體,腰肢柔軟,眉目傳情,極致妖嬈卻又肆意而瘋狂。 她喝了不少酒,基本上跳一會兒就回去吧臺點一杯,配著檸檬片,一仰頭便灌下去。 有裝扮考究的男人端著酒上前和她搭訕,然而手還沒搭上她肩膀,便被她推開,三言兩語打發掉。 當她喘著氣從人群中擠出來的時候,已是近十二點。 我快步上前拉住她。她扭過頭,直直地看我,似乎我是個陌生人。 她的眼妝暈染開,那雙黑沉沉的眼睛仍然泛著水光。嘴角邊也洇出一抹嫣紅,不修邊幅的放縱的艷冶。她看了我一會兒,突然笑了:“煙,你有?” “聞卿,你喝多了。”我嘗試著勸她,想把她扶上樓。她卻軟軟地靠在我的肩膀上,走得歪歪斜斜,一只手不安分地伸進我的口袋里掏煙。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和我認識的那個聞卿判若兩人,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我知道她意識還算清醒,她只不過是借著酒勁裝迷糊而已。我用力甩開她的手,低聲呵斥:“你看你現在像什么樣子?站直了好好走路!” 她抬眼朝我一瞥,洇染口紅的唇角上揚,像納博科夫筆下浪蕩不羈的洛麗塔,竟“吃吃”笑出聲來。從酒吧走到大堂人已經很多了,不少人看見我扶著一個醉酒踉蹌的女子,紛紛側目。 而聞卿,笑得越發大聲,看見我尷尬她似乎很開心。 我知道,她當我拿她沒辦法。 她的眼神里滿是挑釁。 略一思索,我突然緊緊鉗住她的手腕,把她拽進電梯。她吃痛輕聲驚叫我也不予理會。 電梯很快就到了7樓,我把她拖到她的房門口,冷聲說:“聞卿,你該回去休息了。” “回去?”她笑得天真無邪,“你讓我回哪里去?我就不回去……” 我的房間就在她的隔壁。不再多話,我直接刷開自己房門,然后把她推進去。她歪倒在我的床上,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修長的雙腿搭在床沿,腳上的細跟涼鞋搖搖欲墜。 我站在床邊,沉聲問她:“聞卿,你覺得這樣很好玩,是吧。” 她盯著我,不說話。連衣裙被揉搓得凌亂不堪,一邊的肩帶滑落,露出胸前大片春光。 “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干什么嗎?” 有句話說得好,酒壯慫人膽,這句話真是在聞卿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她迎上我的目光,毫無懼色。 “帶我到房間的可是你。你是不是,”她的手指按上我的皮帶扣,輕輕使勁,撳了一下。“這里,有什么問題?” 不想和她再廢話,我一手扣住她后頸,把她從床上拎起來。 “這可是你自找的。” 我把她推進洗手間,然后擰開花灑冷水,朝她頭上直接沖下去。她的涼鞋打滑,跪倒在地。 她一遍掙扎,一邊嘴里含混不清地喊著,肖為,你這個混蛋。我并不理會,抓住她的雙手,讓她掙脫不得。 冰冷的水流在她的臉上脖子上匯成小股,嗆得她不住咳嗽。她終于停止了掙扎和扭動,蜷成一團,縮在墻角,不住地打著冷戰。 我關上水龍頭,把花灑掛回原處。 “清醒了么?清醒了就好好聽著。” 我知道,她能聽見我說什么,也能聽懂我說什么。 “聞卿,我最討厭的,就是女人輕賤自己。你以為你今晚這樣很瀟灑?在我看來你完全就是幼稚,胡鬧。跟我賭氣刺激我,是么?我趁醉上了你你真的高興?” 她睜大眼睛,濕漉漉的頭發披散著,顯得惶惑又可憐。眼中噙著一泡眼淚,見她如此,我放緩語氣:“女孩子要懂得自愛。你是多聰明的姑娘,我不希望看見你這個樣子。” 聽見我這么說,她突然小聲地抽泣起來,然后開始咳嗽。我擔心她有什么不舒服想去扶她,誰知道她推開我,跳起來沖進洗手間吐得昏天黑地。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聽見里面嘩嘩的沖水聲,我走進去,看見她昏昏沉沉地倚在面盆邊,臉色蒼白,便把她半扶半抱弄回房間,從衣柜取出件浴袍裹在她身上。 甫一沾床她便閉上眼睡了過去,伏在米色的床單和薄被中間,嘴唇還微微嘟著像個倔脾氣的小孩。 我看看表,折騰了這么久,已是半夜兩點半了。怕她著涼,便拉過被子給她蓋上,然后去一邊的沙發坐下點了支煙。 突然,聞卿動了一下,眼角一道淚痕:“我和他,根本就沒有……什么都沒有……” 我愣了愣。她翻了個身,又沉沉睡熟。 我感覺腦子里很亂。 就這么坐了幾個小時,天一亮,我簡單洗漱了一下,然后出去了。 留她一人在房間里,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讓她清醒過來收拾好自己。我不想她看見我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