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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色有毒 第94節(jié)

    就在景良域欲離開之時(shí),遠(yuǎn)處又傳來嗩吶的聲音。

    不多時(shí),便見影霄和影風(fēng)出現(xiàn)。

    以往他們都穿著清一色的黑色長袍,今日二人難得改裝扮,都穿著白底長衫,外罩大紅馬褂。但也不知他們二人干了什么,長衫凌亂,馬褂污濁,臉上也是汗跡斑斑。

    “王爺恕罪,屬下們來晚了!”

    “稟王爺,花轎行至鬧市時(shí),一幫耍雜的藝人堵住了屬下們?nèi)ヂ罚瑢傧聜冑M(fèi)了一番功夫才趕到侯府。事發(fā)突然,還請(qǐng)王爺恕罪。”

    二人雖稟明了原因,但說得不夠詳細(xì),明顯隱瞞了一些內(nèi)情。

    夏炎靂沒說什么,只給了一個(gè)他們才懂的眼神。

    見鈺王府的人終于到了,景良域也不啰嗦,“既然花轎已到,那便讓玓兒上轎吧!”

    景玓按習(xí)俗,隨即向景良域行了三跪九叩之禮,然后披著蓋頭,由鈺王府的喜娘攙著她步向大門。

    今日多了一出‘大戲’,對(duì)她而言也不都是壞事。最起碼,后面的流程里,所有人都會(huì)打起二十萬分精神,會(huì)倍加小心謹(jǐn)慎。

    這次婚禮比上次她原身嫁杜元然時(shí)隆重了不少。鈺王府接親的隊(duì)伍加上安啟侯府送親的隊(duì)伍,以及上百擔(dān)的嫁妝,鋪了近七八條街,繞著半個(gè)京城行了一圈,在宣天的銅鑼嗩吶聲中,整個(gè)隊(duì)伍威風(fēng)又浩蕩、隆重又喜慶,引得街頭巷尾的百姓們紛紛出動(dòng),一時(shí)間,整個(gè)京城比過年還熱鬧。

    而鈺王府,更是賓朋滿座,戲臺(tái)子都搭了七八處,忙活的下人除了府里的,還有太監(jiān)宮女老嬤嬤的身影。

    這一路,除了因?yàn)榘傩湛礋狒[而有些堵以外,一切太平。

    八抬大轎進(jìn)府,在賓客們歡悅聲中景玓被夏炎靂抱到了喜堂。

    沒錯(cuò),夏炎靂親手將她抱出喜轎、抱著她跨火盆、抱著她從賓客中走過,直到到了喜堂才將她放下。

    而在她落腳之時(shí),她透過喜帕下面的空隙看到高堂大椅下方的一雙鑲著寶石的繡鞋,她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還用問嘛!

    這當(dāng)然是她的‘準(zhǔn)婆婆’了!

    而到了喜堂后,她同時(shí)也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她不能揭開蓋頭,只看到高堂上那一雙腳繃得有些僵硬,隱隱之中有一束厲光如針?biāo)苿β湓谒砩稀?/br>
    “一拜天地——”

    隨著司儀官扯開嗓子,她在喜娘攙扶下轉(zhuǎn)身。

    對(duì)袁甄,她是厭惡的,但世俗禮儀擺在她面前,她再厭惡也只能憋著,該拜高堂還是得拜。

    禮畢后,她立在原地,夏炎靂如之前抱她進(jìn)府那般,依然不顧賓客們起哄的聲音,將她打橫抱起去了新房。

    一到新房里,還沒到床榻,她自己扯下了蓋頭。

    “急什么?”夏炎靂不悅地瞪著她。

    景玓正想回嘴,但下一刻便被新房吸引走了全部目光,原本冷暗的臉色剎那間散去,眸中露出幾分歡喜。

    夏炎靂剛把她放床上,她就立馬跳下地。

    她讓影風(fēng)打造的那些家具,影風(fēng)都辦到了!

    而且主動(dòng)把那些家具都布置好了。

    這間臥房很寬敞,目測(cè)有四五十平,進(jìn)門便是沙發(fā)、茶幾,超大的玉雕屏風(fēng)作隔斷,隔斷里是睡覺的地方,一整面墻都是她想要的大衣柜,柜子里的隔板也都是按她要求做的,包括衣架。

    她打開柜子的時(shí)候,里面已經(jīng)疊放好了不少衣物。

    不過她沒仔細(xì)翻看那些衣物,所以沒發(fā)現(xiàn)那些衣物中有一半都屬于男款。

    對(duì)這些現(xiàn)代化家具,她很滿意,唯一讓她不滿的是——那上下鋪的床!

    站在床前,她一臉黑線,簡(jiǎn)直都沒法形容了!

    不是沒法形容此刻的心情,而是沒法形容這張奇大無比的上下鋪!

    整床高起碼五米,都快頂?shù)椒宽斄恕?/br>
    她可以忍受。

    上鋪一米多寬,她也能忍。

    可下鋪的長寬最少有四米……

    這是床嗎?

    簡(jiǎn)直就像專門為她搭的一座戲臺(tái)子!

    那大床罩一放下,就跟大戲落幕似的,更絕了!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滿意?”夏炎靂站在她身側(cè),勾著她腰肢在她耳邊問道。

    “呵呵!”景玓干笑,“滿意!滿意得不得了!”

    她記得她在圖紙上標(biāo)注了尺寸長短的,結(jié)果他們卻把床打造成這樣……

    是覺得他們兩個(gè)人在外頭打架不方便,所以專門給他們?cè)炝藗€(gè)擂臺(tái),方便他們切磋武藝?!

    好!

    好得很!

    “拜見老夫人!”

    門外突然傳來香杏、福媽、柳媽以及陪嫁丫鬟們的聲音。

    “王爺還在里頭嗎?”

    “回老夫人,王爺在里面。”香杏回道。

    “叫王爺出來!”

    “這……”

    聽著袁甄那毫不客氣的命令聲,新房里的二人都不約而同的冷了臉。

    景玓一言不發(fā)坐到床邊,拿喜帕重新蓋上了頭。

    看在今日日子特殊的份上,她暫時(shí)讓一步,眼不見為凈。

    夏炎靂冷著臉去開門,母子倆隔著門框如仇敵般對(duì)視著。

    “母親有事?”

    “你說呢!”袁甄一開口就抑制不住激動(dòng),指著他鼻子怒罵,“在你眼中,我還是你母親嗎?”

    “不是母親?那母親先前為何端坐高堂?”夏炎靂嘴角勾起,看似是笑,實(shí)則充滿了嘲諷。

    “放肆!”袁甄更是激動(dòng)得臉都扭曲了,語氣尖銳又嘶厲,“你這不孝的東西!就算你與我不親厚,但我也是懷了你十月之久的生身之母,你這般待我,就不怕遭天譴嗎?我身為你親母,為你cao持婚事,有何不對(duì)?可你這逆子,不但不感恩為娘,還把為娘的人全送進(jìn)了官府,你這是嫌為娘多事,要逼為娘去死嗎?”

    對(duì)于她的厲聲斥罵,夏炎靂也沒反駁,只是用著譏笑的語氣回道,“那多謝母親的好意了。”

    “你!”

    袁甄咬著牙,突然上前,猛地甩出一巴掌——

    ‘啪’!

    清脆的響聲落在夏炎靂的臉上。

    門外一眾丫鬟婆子全驚呆了。

    就連坐在床上的景玓都忍不住扯下了蓋頭,不敢置信地望向房門。

    可惜他看不到夏炎靂的神色,只看到他偏著頭,然后僵硬地直起脖子。

    偏偏袁甄還沒發(fā)泄夠,指著他繼續(xù)痛聲罵道,“我是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你這種不孝的逆子!明明我才是你最該親近的人,可你眼中只有君臣沒有母子,更別說你的親兄弟、親meimei了!這些年,你是逍遙快活了,要名有名、要?jiǎng)萦袆?shì),可我們呢,你何時(shí)管過我們死活?我懷胎十月拼了半條命生下的兒子,他的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也就罷了,他娶什么人我也可以不過問,可我作為母親,連給兒子cao辦婚事的權(quán)利都沒有,還被兒子厭惡、踐踏,甚至還要被親生兒子送上公堂!你說,我還有什么顏面活在這世上?”

    她一通叫罵加數(shù)落,激動(dòng)之處還忍不住捶胸頓足。

    然而,她越是如此,夏炎靂越是沉冷平靜,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眸底沒有一絲情緒,只淡淡地輕啟薄唇,問道,“母親罵完了嗎?”

    “你這逆子!看看你的德性,你這是要逼我去死啊!”袁甄跺著腳,突然往地上一坐,嗷嚎大喊,“親兒不孝,家門不幸啊!我不要活了!”

    門外的香杏她們個(gè)個(gè)低著頭,不敢直視這一幕,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

    景玓微瞇著雙眸,看著男人那挺拔但散發(fā)著寒氣的背影,心里突然升起一絲同情。

    堂堂的鈺王,帝王的寵臣,可謂是集榮華和名利于一身,但偏偏卻有著這樣一個(gè)家庭……

    若換做她,母親是這幅德性,她怕是得瘋!

    雖然她嚴(yán)重懷疑夏炎靂的身世有問題,可畢竟沒有確鑿的證據(jù),只要一天沒有證據(jù),那袁甄就是夏炎靂的親母。就算他再厚臉皮、就算他再得圣寵、就算他再強(qiáng)大,一個(gè)‘孝’字都得把他脊梁壓住。

    “王爺!”影霄和影風(fēng)來了。

    一看地上撒潑嚎叫的袁甄,二人都沉了臉。

    對(duì)視了一眼后,二人干脆利落地上前,從背后點(diǎn)了袁甄的xue,然后合力將她架起來快速帶走——

    袁甄是走了,可是挺立在房門口的男人久久都沒動(dòng)。

    景玓抿了抿唇,最終還是起身朝他走去,將他拉進(jìn)屋子,然后把房門關(guān)上。

    大喜的日子,就算她把這樁婚事當(dāng)兒戲,但這般被人攪合,誰心里能好受?

    罵一聲晦氣都不夠!

    她主動(dòng)把人拉到沙發(fā)上,然后倒了一杯清水遞給他。

    夏炎靂接是接了,但接過后便又坐著不動(dòng)了。就像一尊沒有生機(jī)的石像,臉上晦暗無光,眸中淡然無波,周身都被一種冰涼的氣息籠罩著。

    景玓是第一次看到他這般模樣,除了不習(xí)慣外,還有些為難,不知該怎么安慰他。

    依照她的脾氣,她肯定是要和袁甄大吵一架的。

    可還是那句話,‘孝’字如山,能壓死這個(gè)時(shí)代的任何人!

    就算知道袁甄德性有虧,她也不可能慫恿他跟袁甄斷了母子關(guān)系!

    “半天了,水都沒喝一口,不渴嗎?”她干脆說點(diǎn)無關(guān)重要的話題。

    夏炎靂眼皮微動(dòng),突然瞥了她一眼,用著沙啞的嗓音問道,“我是不是很差勁?你說如果真有天打雷劈,我會(huì)被劈嗎?”

    景玓微微一笑,“別把老天想得那么壞,老天是有眼的,而且是講理的。要是憑嘴巴喊一聲就要被雷劈,那老天豈不得忙死?”

    夏炎靂自嘲的揚(yáng)起唇角,“可我的生母指著我罵我大逆不道!”

    “她不講理啊,所以她罵什么都覺得自己占理!其實(shí)吧,孝順父母沒錯(cuò),父母人品好,真心疼愛子女,多順著父母一些也是子女該做的,可要是父母人品不端,而且胡作非為、蠻不講理,那我覺得就不能順著他們。因?yàn)槲覀冺樦麄儯坏┧麄冏隽藧菏拢俏覀兙褪侵q為虐。他們有子女孝順是高興了,可那些受他們傷害的人呢,豈不是太無辜了?”

    “是這樣的嗎?”許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評(píng)說孝道,夏炎靂眸底總算有了一絲光亮。

    “不然呢?反正我不會(huì)助紂為虐,我會(huì)試圖跟父母講道理,道理講不通就遠(yuǎn)離!我們可以感激他們給了我生命,但生而為人,我們也要有做人的原則,畢竟行得端坐得正,堂堂正正做人那也是無愧于父母的一種體現(xiàn),同樣也叫孝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