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直到霍景澤開口:“在看什么。” 略微沙啞的嗓音響起,和在砂紙上摩擦過一樣粗糙,像是聲帶遭到了破損,手風琴風箱漏氣發出怪異的聲音。 聲音一出,連帶著那嘴唇分辨率都拉低了。 溫知南若有所思地想著,他先前看著覺著眼熟,現在想想大概天下好看的嘴唇都長這個樣子吧。只是外界常常那霍景澤的腿說事,怎么沒聽著有人來評價對方的嗓音呢? “沒什么。” 他連忙搖頭,摒棄了這些奇怪念頭。 霍景澤抬眼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的動作。 溫知南低頭看著霍景澤,稍稍猶豫,意識到就這么俯視著霍景澤不太好,不管出于身份還是人道主義,他都應該俯身遷就,平視對話。 他仿效著之前和霍景澤攀談的人半蹲下來,只是實在介意撅著屁股這個變扭的姿勢,干脆單膝點地,半跪在輪椅旁邊。 可偏偏這高度又有些偏低了。 下巴只能剛好夠到輪椅扶手邊上,視線平視也只能落在對方腰間,他不愿低頭看對方腿觸了人家忌諱,于是仰頭望著。 可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樣的姿態就像是小狗趴在主人的腿上,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摸到乖順的毛茸茸的腦袋。 原本只是給坐在輪椅上的霍景澤多些尊重,溫知南配合地放低了姿態,直到周邊也有不少人看過來,他這才覺得這場酒會戴個面具是有多么重要且合情合理。 至少沒人能認出他來。 溫知南也不多做耽擱:“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說,直接在這里嗎?” 霍景澤食指在扶手上輕敲了一下,視線掃過一圈,皺起眉頭,揮退跟在他身后的人和溫知南說:“把我推去休息區吧,麻煩了。” 休息區有飲茶的地方,配備了沙發和圓桌,溫知南將霍景澤推到了桌邊,干脆自己在對面坐下來,但霍景澤坐在對面也不急著說話。 在往常的商業談判中,誰先開口誰就意味著失了先機落了下風,但溫知南干坐了幾秒很快敗下陣來,畢竟承了霍景澤人情,他認命率先開口道:“前兩天的事情多虧有你幫忙,想來還是親自來道謝。” 溫知南等著霍景澤提條件。 像野狼一樣聞著味就沖來撕下幾口rou。 卻不想霍景澤十指交叉靠回椅子里,微微歪著頭,面具下露出的半張臉嘴角上挑,帶著股漫不經心,“感謝,我做什么了?” 溫知南抿唇:“王清的事情,你幫我了我記著的。” 溫知南沒解釋是用什么手段查到的。 也沒問為什么霍景澤會這么迅速洞悉他的事情。 大概對于霍景澤來說,名義上伴侶的動向是在掌控之中的。 霍景澤淡淡道:“想起來了,這事確實我有干涉。王清他本身意圖就不明,夫夫之間,隨手幫個忙還需要親自上門來感謝嗎?” 按理來說,處理了王清也有利于他們之間協議的穩定。 “還是要的,”溫知南沉默片刻:“早點說清楚,總是欠著你一份人情不好。” 溫知南把話說的盡可能直接些,他不想和霍景澤平空扯出些人情上的糾葛和往來,即便對方會因此提出索求,如果可以他會盡可能還清。 卻不料霍景澤點點頭:“啊,要說清楚,行。” 對方面無表情地將他的話語又重復了一遍,不知為何,明明沒有什么起伏的語調卻讓他聽出些寒意,他正準備再開口補充些什么,就聽霍景澤道:“那把事情都一并算一下吧。” “聽說,你背著我在外邊養人了?” 這回輪到溫知南愣住了。 他們不是在談出手相助這件事么,霍景澤這是在做什么,興師問罪嗎? 他沒想到霍景澤不提王清,也不說項家的事情,在商業性質的酒會上這么直接了當地提了他們的私事,話里話外都在提醒他們的夫夫關系。 這句話一般情況下出口,都會有正宮跑過來怒氣沖沖質問的醋意,但是被霍景澤拖著嗓音,懶懶地說出口,反倒有一種自家養的小寵物竟然還敢在外邊偷吃的玩味。 一時半會竟然沒有覺察出對方到底是什么樣的態度。 溫知南停頓兩秒。 可正常人知道這事都不會高興的吧! “別發愣,是有這事嗎?” 霍景澤見他久久不答,又追問了句。只是話說完嘴唇緊抿著,不笑的時候自然向下壓低,看起來確實也不像心情愉悅的樣子。 溫知南張口:“我……” 想起前幾日下午發過去的郵件霍景澤遲遲不回,今天抵達酒會,他分明給霍景澤發了微信,對方卻還是硬晾了他半小時,如果霍景澤真的因此介意,這樣的反應倒也說得通。 可霍景澤從來都不在乎他,溫知南這些天沒再回過家。他有詢問過做飯阿姨,霍景澤也很多天沒有回去,房子早就空置了好些日子。 就這種不聞不問的狀態,突然有天告訴他,對方介意自己在外的私生活未免有些太過于扯淡。 反倒像是之前故意放出漏洞,讓他鉆進來,此時此刻收網一般。 怕是霍景澤早就知道了,在這里等著他呢。 溫知南自覺想通了,猶疑防備地緊盯對方,沒有直面回答,反問道:“有沒有又如何,莫非你一直在釣我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