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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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熱。 出租屋的水泥墻面糊得敷衍草率, 擋不住外頭的半點暑氣。房間內(nèi)的一切都是灰色的,地板、墻壁、天花板……只糊了一層水泥,像是毛坯房安上一扇門,里面塞上兩三件必用的家具, 這就拿來給人住了。 房東領(lǐng)著一個瘦高的男生進來, “喏,我這里就剩四樓這一間。” 房東是個胖女人, 呼扇著手里的塑料扇, 扇子上印著某某醫(yī)院的痔瘡廣告,也不嫌棄, 拿來便用。 樓昇往里望了一眼。 屋子里就一張硬邦邦的木板床,一張破破爛爛的桌子,連個凳子都沒有。 帶一個非常逼仄的衛(wèi)生間, 熱水器用了有些年頭了, 嚴重發(fā)黃。 “可以。”一百五一個月的房子, 樓昇不挑。 房東上下打量他,“你多大?” 她聽這求租者說話老成,似乎是成年人,但臉卻有點嫩。 男生有點偏瘦,臉上也沒什么rou。手臂上有肌rou,是那種干過苦工留下來的肌rou,在瘦長的手臂上很明顯。 這附近的房租價格低廉,年紀輕輕打工的租客很多,有些是不想念書,有些原因就復(fù)雜了……房東猜對方也是其中之一。 “十六。” 比房東想象中的還要小。十六歲,其實可以簽合同了,但她還是更愿意找成年的租客。 “哎呦,那簽不了合同。得你爸媽過來。” 樓昇沒說話。 房東只擺手。“簽不了合同。” 樓昇找了幾家出租的,都是這個說法,背著包接著找下一家。 房東看了會兒他的背影,留著頭再簡單不過的寸頭,身上氣質(zhì)不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有點沉悶,看著不好招惹。但瞧著挺干凈,沒有那些混社會的青年的流里流氣。 “欸——”她開口叫住已經(jīng)走到樓梯口的人。 賺那一百來塊錢,簽合同也沒什么必要。這小孩就是真付不起房租,損失也不大。 樓昇停下腳步。 房東走過去,“你在這附近打工?” “上學。”看見房東臉上有猶豫之色,樓昇補充了句:“我付得起房租。” “哪個學校的?” “北陽中學。” 北陽中學,一本率不到百分之四十,放到省城里算不得什么,但在這個小城市,是最好的那一所。 面對好學生,房東的表情頓時有了變化,松口了:“這樣孩兒,你要是真要住,就先把這月房租交了,再交一個月押金,我心里有個底。押金隨走隨退,昧不了你的。” 她說完,看見樓昇臉上并未有其他表情。 從她見到這男生到現(xiàn)在,就一直是這副冷淡的面孔,說簽不了合同,對方眉毛都沒動一下就轉(zhuǎn)身走。 十六歲,哪兒有這樣的。房東扇著扇子,額頭上一滴滴熱汗直往下墜。 樓昇放下肩上的背包,從里面取東西。 房東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收款碼。 對面的人卻遞過來三張紅鈔。 房東一愣,“沒手機啊?” “智能機沒有。” 房東接過錢,“什么時候住進來?” “今天。” …… 樓昇把背包扔到那張破舊的木桌上,包里有一些剩下的洗漱用品,還有一套被單,是他從上一個出租房里帶出來的。 除此之外,那間屋子里沒有任何東西是屬于他的。 本來還有半箱高一學年的書和一床被子,他收拾出來放在屋門口,下樓接瓶水的功夫,就被收廢品的老頭一鍋端了。六十來歲的小老頭,兩分鐘就踩著小三輪轉(zhuǎn)了好幾條街。樓昇死活沒找著人。 媽的,一箱書一床被子,賣廢品能值幾個錢?那收廢品的小老頭知道他買這些東西的時候花了多少錢不! 他掏出兩張面值一百的鈔票,想下樓買床被子。轉(zhuǎn)念想想,離冬天還有段時間,先湊合湊合過得了。 又把錢塞了回去。 包里的老年機吵吵嚷嚷地響起來,聲音大得嚇人。 樓昇以前老想著把這破手機的鈴聲關(guān)了,結(jié)果翻遍整個手機按鍵,都沒找著控制鈴聲的按鈕。最后他發(fā)現(xiàn),這破手機丫的根本就沒調(diào)鈴聲的功能。 智障手機。 電話一接通,那頭劉興的大嗓門喊起來:“昇哥,租好房了?” “嗯。” “你補課費要回來沒?” 提起補課費,樓昇就是一陣心煩。“沒,要不回來。” 如果不是雇他補課的雇主賴賬,樓昇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他那間三百塊一個月的房子里睡著。 比這兒好不了多少,不過起碼床墊不錯。 “要不要我?guī)蠋讉€人上門……” “去死。” “可是后天就開學了,那你學費咋辦?” “剛夠。” “哦,行。你要是缺錢,我、我這兒還有點兒,六十七、啊不,六十六塊……能借你呢。” “滾犢子。” “欸……”劉興麻溜地滾了。 掛了電話,樓昇把包里的各種用品拿出來放好。 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總共就那么點東西。 樓昇是被收養(yǎng)的。 兩歲的時候,他還對這個世界沒什么認知的時候,一對外貌樸實的中年男女從孤兒院接走了他。 他的養(yǎng)母是難孕體質(zhì),夫妻倆十來年沒能懷上一個孩子,擔心家里后繼無人,就此起了領(lǐng)養(yǎng)的念頭。 樓昇有點倒霉,他的一對養(yǎng)父母又有點幸運。收養(yǎng)樓昇的次年年初,年近四十的養(yǎng)母老來得子,懷上了,生下來還是個帶把兒的。 養(yǎng)父看著嬰兒床里剛生下來的大胖小子,樂得不可開支,可惜沒過幾個月這笑容就下去了。 養(yǎng)兩個孩子,事事都需要錢。他們家是再普通不過的農(nóng)戶,嬰兒的奶粉價貴,耗得又快,樓昇那時又到了快上學的年紀……幼兒園的錢實在拿不出來,兩口子拖了幾年,直接讓樓昇跳過學前教育去讀小學了。 人這輩子,做過一次沒良心的事,往后就簡單多了。 樓昇從此成了家里的編外人員。尤其是上學要錢要學費的時候,他像個幽靈,老兩口的那雙眼睛常常看不見他。 剛上小學時,樓昇成績不算好,但進步很快,沒兩年就穩(wěn)在班上第一。這名次一直維持到他初中畢業(yè)。 省城的幾所高中給他打過電話,都是一本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名校。但樓昇沒去,留在了北陽中學,原因是北陽的校領(lǐng)導(dǎo)給出的優(yōu)待里,有一條是讓他的弟弟中考后不看成績,直接上北中。一帶一,這是只開放給好學生的潛規(guī)則。 北中,在成績好的孩子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放在從沒念過書的老兩口眼里,全北陽市第一的學校,就是這世上第一好的學校。 樓昇的養(yǎng)父母哭著求他報恩。第一次見到求人報恩的場面,樓昇那時算是開了眼了。 他也答應(yīng)了。就當還清了他的養(yǎng)父母這些年來的養(yǎng)育之恩,自此以后從家里搬了出來,再沒回去過。 一年零三個月,他的養(yǎng)父母沒打來過任何一通電話。樓昇對他弟弟不差,這一年多來,竟也沒來過問。 他像條沒人要的野狗,去了哪都無人惦記。 作為一個單純的生物來看,樓昇過得不好不壞,有吃有穿,有健全的身體和夠用的頭腦,還有張木板床供他睡覺。手里的資產(chǎn)不超過四位數(shù),勉強夠付幾日后開學的學雜費。 但作為一個學生,也許稍微有那么一點慘。 屋子里實在很悶,樓昇打開屋里那扇大窗。 年久失修的窗戶,帶著陳腐的銹斑,打開時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 他盯著那扇過于寬敞且不擋風的窗戶,皺了皺眉。 真完蛋,等到了冬天,這還能活人嗎? 收回目光,樓昇去洗了個澡。 先試了下熱水器。熱水器年限久了,居然還挺好使。 他把熱水器的開關(guān)關(guān)上。 夏天的尾巴,還用不著熱水。 等頭發(fā)被窗外進來的微熱的風吹個半干了,樓昇在床上躺下。 床上鋪了張薄薄的被單,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好在他肩膀子硬,不嫌硌。 木板床也是睡,席夢思也是睡。說到底,這世上,誰缺了誰都能活下去。 第151章 樓昇睡到半夜, 樓上房間忽然咣當兩下,似乎是什么東西砸在地上。緊接著就是男女罵仗的聲音響起來。 南方的口音,聽不清在罵什么, 樓昇只知道罵得很難聽。 等了一會兒,不知道有誰去敲了門, 終于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