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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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季風分析得很透徹,可依舊束手無策。 他將臉埋進楚沐的頸窩間,啞聲道,“我知道。” 楚沐輕顫了一下,咬著下唇的齒尖越發用力,而后又緩緩松開。發紅的嘴唇微微翕動,可直到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都沒能再說出什么。 貝季風緊挨著他睡了,一整夜半夢半醒,意識朦朧的時候,他總會不自覺地更貼近楚沐,想與他貼得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楚沐能感覺到,他睡不著,像過去無數個精疲力竭的失眠之夜一樣,睜著眼面向黑暗,直到天明。 第二天下午,兩人如約前往闕青位于切爾西區的小別墅。 楚沐一掃昨夜的陰郁,烏發盤在腦后,身著施奈梵的新款秋冬裝,精致的面孔掛著一抹淺笑,微彎的眉眼掃去了幾分疏離,多了幾分親和。 貝季風帶了一瓶陳年佳釀作為登門禮,無論這是不是一場鴻門宴,該有的禮數他不會缺。 觀影會的規模不大,加上他們和闕青也不過只有六人。 斯蒂文斯和卡梅隆都是國際知名導演,多次拿下過威尼斯電影節和柏林電影節的最佳影片,而亞瑟·阿莫夫則是享譽全球的科幻作家,代表作有楚沐出演的《群星》,他被譽為文學界的科幻第一人。 論名譽、論資歷、論年齡,眼下的貝季風,拋開家庭背景,與他們根本不在一個階層上。與在歐洲出道的楚沐不同,貝季風自知在這片土地上,他與無名小卒無異——《破光》成績再好,也沒有走出國門。 跟在傅玨身邊的時候,參與導演的一些作品倒是進過海外的艷羨。然而,參與執導與總執導、獨立執導到底是有決定性差別的。人們只會注意傅玨的名字,更何況——那些作品能進海外市場本就與貝季風沒多少關系。 他不卑不亢地站在楚沐的身邊。 因為闕青的關系,楚沐以前就見過斯蒂文斯和卡梅隆。他熟稔地與兩人打招呼,又與關系更親近的亞瑟·阿莫夫敘舊,期間還不忘引薦貝季風。 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堪稱社交場上的教科書,完美的模范。很快,三位泰斗就被哄得眉開眼笑,對待兩人的態度也親近了不少。 貝季風同樣不會在這樣的場合中露怯,亦不需要楚沐處處護航。 更何況—— 面對楚沐此刻表現出來的體面、得體,貝季風一點都不好受。他自己在這種場合里的如魚得水是家庭背景使然,從小就跟著外祖父出入歐洲各大名門望族的宴會,而楚沐——他在演。 貝季風想起了《破光》開機宴的那場飯局,與眼前的光景幾乎如出一轍。 楚沐的“演”不是成年人的虛情假意,而是徹徹底底將自己抹殺,去演繹另一個人——說得直白一點,他入戲了,他的八面玲瓏實際只是一個死氣沉沉的“角色”,而不是“活人”。 貝季風入行也有幾年了,他最怕的、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演員出不了戲。在鏡頭前的演繹是一份工作、一種藝術,而在鏡頭后的表演卻是一種枷鎖。 縱然,此刻的楚沐不是出不了戲,可如果在生活中都要把自己演成別人,未免也……真正的自己又該何處安放? 午后,在別墅特別打造的影院房里,闕青放映了兩部有些年頭的經典影片,都是他的珍貴收藏——采用的是膠片放映機,品味的是格調與情懷。 貝季風看得很認真,不得不說,他有同樣的收藏癖好,亦喜歡這樣的氛圍和活動,更別提影片結束后與國際大導的分享與交流。在經驗與資歷的加持下,他們的影片獨到而透徹,足以讓貝季風受益匪淺。 觀影活動結束后,天色微暗,闕青理所當然地挽留他們用晚餐。 “貝先生,會玩撲克嗎?”闕青問道,嘴角掛著笑,一雙狐貍眼瞇得細長。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海青色的長衫,將中式的風雅展現得淋漓盡致。 貝季風點頭。他能感覺到,每當闕青與自己搭話,楚沐都很緊張,繃直的脊背分外僵硬。 “那讓小楚陪我打打下手,你陪他們三位玩幾把。”闕青提議。 貝季風看了楚沐一眼,見后者微微頷首,便客隨主便,應下了。 他其實早就看出來,這場觀影會只不過是四個牌友的日常小聚,沒有那么莊重。 牌桌上,貝季風游刃有余、進退有度。他的牌技是跟著外祖父學的,老人家退休后就好賭——當然,不是賠上家產、性命的豪賭,而是朋友間的怡情小賭。不過,他的外祖父好勝,哪怕是打著玩兒也毫不含糊,連帶著貝季風都練出了一手好牌藝。 說來有趣,貝森遠雖然在商場上叱咤風云,可上了牌桌卻總是節節敗退。每每與江空的父親等好友小聚,都會中途召貝季風去會所救場。 面對長輩,大殺四方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一味地輸、一味地讓,讓也不能讓得不動聲色,否則白瞎了算牌的工夫,又沒人記情。 長年累月下來,貝季風早就在牌桌上練就了一手爐火純青的功夫,此刻也哄得同桌的三人連連點頭——既玩得過癮,也不傷體面和情分。 闕青從廚房里出來的時候,就見貝季風已然和他多年的牌友們熟絡無比。 “闕青,你請來的這位小朋友可比你會玩得多。”斯蒂文斯滿意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