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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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季風打開房門,沉默地站在那兒。 楚沐經過他身旁時動了動嘴唇,可又沒能將那句在喉嚨里翻滾的抱歉說出口。 房門被關上,走廊里一片沉寂。 以前不是這樣的。楚沐靠在門上,沒急著回自己的房間。以前,生病時的貝季風很黏人、很黏人,尤其黏他。 在楚沐的記憶里,那一年的貝季風生過兩次病。 第一次是在寒假的最后一周,晚上暖氣沒開足,愛蹬被子的小少爺在睡覺時受了涼,早上醒來便有些低燒。那時,楚沐每天都會去隔壁幫他補習語文和物理。 兩人坐在書房的長桌前,楚沐正在稿紙上書寫錯題的解題步驟,剛停筆抬頭就見今天神色懨懨的小孩昏昏沉沉地晃著頭,雙頰因發(fā)熱而泛出不正常的通紅。 大概是難受得真的忍不住了,十五歲的貝季風委屈巴巴地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道,“楚老師,我頭好暈,手臂好酸、腿也酸……” 楚沐摸了摸他guntang的額頭,立時叫劉姨打電話給家庭醫(yī)生。 “你幫我揉揉嘛。”貝季風撒嬌地將額頭抵上楚沐的肩膀,柔軟的額發(fā)和炙熱的吐息就蹭弄在楚沐敏感的脖頸上,但楚沐舍不得躲開,一下、一下從善如流地揉捏著貝季風酸疼的關節(jié)。 家庭醫(yī)生上門后,很快給貝季風輸了液。 【生病了為什么不早說?】楚沐坐在他的床邊,在手機上打出這行字。 貝季風不滿地努努嘴,“我要是說了,你就不來了。寒假這么短,我可舍不得浪費。”他眨著一雙滿含期待的眼睛望著楚沐,“楚老師,開學后我們就只能一周見一次了,你會不會想我?” 其實,只要貝季風不膩,楚沐很樂意每天放學都給他補習,而不是僅僅安排在周末,但他知道這不明智,也不可能。 【好好學習。】楚沐回答道。 貝季風笑了,“這題我會,你是不是在顧左右而言他?” 楚沐放下了手機,微涼的手心蓋上貝季風的眼簾——那是要他好好睡覺的意思。少年輕笑一聲,乖乖閉上眼睛,又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了楚沐的小指,像是在防止他趁自己睡熟后離開。 貝季風第二次生病是在四月底,由于期中考試的緣故,他們暫停了一周的補習。 某個周五,貝季風突發(fā)奇想,說什么都要去一高的校門口等楚沐一起回潭景灣。楚沐向來拗不過他,只好讓貝季風等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里,誰料小孩心眼還挺多,沒老老實實地待在店里,卻跑去楚沐必經的轉角等人。 一場雷陣雨兜頭蓋臉地砸落,饒是貝季風撐著塔傘也抵擋不住如瀑布般的暴雨。 等楚沐終于出現時,貝季風早已凍得面色蒼白,受了責備還不情不愿地抱怨,“楚老師,一點情調都沒有,我在這里等你,我們就能多相處五分鐘。這多出來的五分鐘可寶貴啦,你還不知道珍惜!” 珍惜的下場就是貝季風半夜被劉姨送去了急診,高燒不退加呼吸道感染。楚沐就是這時從劉姨的絮絮叨叨里知道貝季風只要淋雨就會感冒、發(fā)燒。 去探病的時候,楚沐的整顆心都在滴血,但那不僅僅是因為對貝季風的心疼,更因為愧疚。 那一天,如果他早去十五分鐘,雷陣雨就還沒落下,貝季風也不用在雨幕中等待。而在這遲到的十五分鐘里,楚沐只是去商場換了一套衣服——一套本不應該穿在他身上的衣服。 “楚老師,我能牽你的手嗎?” 哪怕半躺在病床上,聲音帶著nongnong的鼻音,小小少年都不知消停。 楚沐對著掌心呵了一口氣,確定手心是暖的以后才握住貝季風沒被插上吊針的那只手。 淺棕色的眼眸就那么亮晶晶地看著他。 “楚老師,在我病好之前,你能一直來看我嗎?”貝季風請求著,“十分鐘,不,五分鐘也行。不然,你就在我家做作業(yè),我保證不打擾你。” 牽著他的手的楚沐沒能回答。 貝季風自顧自地呢喃著,“我只想看看你,真的,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我好喜歡你的,楚老師。” “你身上好香,像我mama在意大利種的玫瑰花。” “陪陪我吧……陪陪我。”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直到被輕淺而均勻的呼吸聲所取代。 貝季風睡熟了。 后來,楚沐才意識到,或許就是從這一刻起,他下定了決心——只要是貝季風期望的,他都愿意為他去做。 他想默默地守護他的少年。 指針跨過十二點,楚沐還是沒能睡著。 他了解貝季風,起碼了解那個十五歲的貝季風——他照顧不好自己。當然,從十五歲到二十四歲,很多東西都變了,現在的貝季風或許根本不需要他自我滿足般的關懷和照料。 然而,縱然有億萬道聲音在阻止,楚沐還是下了樓。 “麻煩多給我一張房卡。” 打著瞌睡的值班前臺被猛然驚醒,在看清楚沐的面孔時,頓時流露出興奮的神色,“房、房卡是嗎?幾號房?” “1208。”楚沐說道。 兩分鐘后,前臺很輕易地將貝季風的房卡送到了楚沐的跟前。劇組在這里包了好幾層樓,楚沐所說的房間號就在其中,至于到底是誰住哪一間——在這樣的深夜,前臺壓根不會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