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陳年根本就不懂,不懂她始終沒能走出原生家庭的陰影,她根本不愿意當扶弟魔,也不愿意搭理吸血蟲一樣的父母。 他從來就沒有懂過她,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在她身上花過心思。 她再次想起陳年對她隱瞞他在日本的事情:“更何況我干涉過你家的事情嗎?你憑什么替我處理我家的事情!” 陳年立刻想起他此行來日本的目的,因為理虧和愧疚,語氣頓時軟了下來:“好好好,捐了也不給他們,我回國就自己去和你爸爸要回鑰匙!” “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該沒有問你的意見就自作主張。” 李懿洵發現他語氣的變化,見他迅速服軟卻完全沒有要提起隱瞞的事情,更覺心灰意冷。 “算了。”她說。 陳年以為她不再生氣,轉而在電話里說些別的哄她,李懿洵一律“嗯嗯啊”地敷衍過去。 陳年見她雖然敷衍卻沒有直接掛電話,以為她沒有那么生氣了,他也就沒再放在心上。 殊不知李懿洵其實說的“算了”的意思是“我們算了吧”。 陳年是在李懿洵回國一周后,拖著行李箱在深夜到家的。 明明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半,客廳卻燈火通明。李懿洵正盤腿坐在他熟悉的位置,拼他之前遺留的那組“梵高星月夜”樂高。 她的頭發用鯊魚夾挽起,有幾縷調皮的發絲散落在側臉,為她漂亮的側臉線條增加了一絲溫婉。 “你回來啦?”李懿洵抬頭打量他風塵仆仆的疲憊樣子,示意他看地上已經完整的成品:“剛好,已經拼完了。” “怎么這么晚不睡覺,有興致拼這個。”室內的暖氣開得很足,他脫掉了身上的大衣,在沙發上放松坐下。 “睡不著,起來喝水看到這個,就零零散散拼了一會。” 從李懿洵離開家之后,他就沒心思再動過這組樂高。陳年在心里預估,之前剩余的進度大概需要花費一小時,所以她至少在這坐了一個小時了。 “那一會等我洗完澡,我們做點別的,助眠。”陳年面不改色地提出邀請,正準備起身去洗澡,卻被李懿洵制止了。 “既然你有興致做點別的,那我默認你今晚也很清醒。” “我們談談吧。”李懿洵試圖從地毯上站起來,卻因為盤坐太久血液不流通,腿腳發麻跌坐回去。 陳年試圖起身攙扶她,卻被她一個搖頭的動作制止。 他隱約覺得她今晚狀態不對,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李懿洵接下來的話很快印證了他的預感。 “我們離婚吧。” 陳年沒控制住臉上的驚愕,不理解李懿洵深夜在玩什么把戲:“...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就是覺得沒什么意思,想換一種生活方式。”李懿洵一邊按壓發麻的腿,一邊輕描淡寫地說出任性的話。 陳年望向她的眼神倏地凌厲,他沒有辦法接受這么一個荒謬可笑的理由:“李懿洵,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你在公司辭職還需要給上司一個正當的理由,需要花時間做好工作交接,更何況現在是離婚!” 李懿洵同樣用冰冷的目光回望他:“離婚的人那么多,有什么大不了的。” “行,你要理由我給你!我們結婚是因為懷孕,結過婚后沒多久孩子就沒了,那么我們結婚的理由是不是就已經消失了?” “當年早就應該順勢離婚,只是我們拖了那么多年。” “而現在,是時候糾正錯誤了。” 陳年聞言激動得連眼眶都發紅,他冷笑重復她的話語:“錯誤?我們花了這么多年時間是用來證明一場錯誤?” “李懿洵,是你說你愛我,是你一遍又一遍地說愛我。” 李懿洵像是聽見什么好笑的事情,倏地想起最近一次說愛他的場景:“床上說的話你不會真的相信吧?” “更何況人類就是善變啊,我現在不愛你了不行嗎?我每次問你愛不愛我,你只回我沉默,你如果不愛我,又憑什么要求我永遠愛你呢?” 他瞬間面如死灰,面部甚至無意識地輕微抖動,過了一會想清楚什么兀然放松下來,低垂著眼皮喃喃道:“沒有關系,不愛也行,沒有愛的婚姻也能維系。” “可我不想,我不想要一段兩個人都不愛對方的婚姻。” 李懿洵覺得自己很可笑,連提離婚去質詢對方愛不愛她,都得不到回應。 人非草木,皆能無情,他們相識相處了這么多年,她不信他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哪怕并沒有到愛的程度,哪怕只有一分的感情,他也可以騙她有十分的愛,可巧舌如簧的他竟然連哄騙她都不愿意。 “我不明白...不明白你為什么突然提出離婚...明明...明明除了之前吵架我們都好好的,我們兩磨合很久,都很適應這樣的婚姻和生活了。” 陳年一向冷靜的大腦好像宕機,用理智去思考一段感情的因果,卻根本思考不出結果。 感情是不能用理智衡量的,他應景的想起一個說法。 他毫無頭緒地猜測:“是因為之前我擅作主張處理你的家事嗎?我和你道過歉了,如果你覺得還不舒服,你可以直言告訴我需要怎么做你才解氣。” 李懿洵望向那個低垂著頭的男人,她曾經一根根數過的長睫此刻正不安地煽動著,難掩焦躁不安。一向驕傲的陳年大概很難接受,失去一個忠誠的愛慕者,失去一段在他掌握之中的婚姻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