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趙柘轉過身來,看著林寒初,笑道:“姑娘好眼力,果然是行家。”他走近林寒初,到了跟前,兩人只有一步距離,他比林寒初整整高了一個頭。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只聽他淡淡說道:“那么姑娘又為何要故作欺騙呢?能一眼看出郭熙名作之女子,又怎會是山間打獵人家之女?” 林寒初被他這一句問得啞口無言,知道自己露了馬腳。心里想到,事已至此,自己本就是撿回一條命,既然這個王爺好生厲害,想要瞞或是逃都是不能了。干脆坦誠相告,大不了讓他送去官府。她自承天教滅門之后,數次遭遇生死關頭,看透人心險惡。自己未做傷天害理之事卻屢屢遭人陷害追殺,于她而言,早已鮮有江湖正義。這江湖如此,她已不抱希望,廟堂之內,再壞也不過如此。想到這里,她只求自己所作所為無愧于心,也就不再躲藏害怕。 輕嘆一口氣,她抬頭坦然道:“熙王爺真是高明,只一幅圖一句話便能探出我的出身,民女的謊話在王爺的才智面前不堪一擊。然而民女未以實情相告實屬有難言之隱,民女本名林寒初,乃襄州承天教教主林擎之女,數月之前,教中慘遭滅門,民女如今被黑白兩道追殺通緝。”于是便將承天教如何被季煥和齊望亭滅門,自己如何在均州差點被方野鳴捉拿又被誤認為兇手,如何在建州被于墨霄所救,然后到寄舒山莊又被栽贓殺死劉一照之事大約說了。只是中間隱去了與于墨霄的糾葛,只道是被寄舒山莊的人追蹤到了山上,身受重傷,跌落山崖。 趙柘聽她說完,面上也不露表情。林寒初見他并沒有投來同情,或許會當即叫來侍衛,押送她去官府認罪。且聽趙柘依然淡淡看著她道:“承天教滅門之事,本王也略有耳聞。令尊已然身亡,所牽扯的江湖恩怨,孰是孰非已經不重要,任何人都不應該再來找林姑娘的麻煩。而官府因為誤以為你殺了方野鳴要捉拿歸案,更是無稽之談,黑白顛倒。依本王看來,你不但沒有犯罪,更是受害者,大可不必躲躲藏藏。如今本王既然救了你,便會保你周全。” 林寒初聽到此處,不由半響說不出話,他還是第一個聽了她的身世和遭遇,竟然沒有半分遲疑,便認定她無辜之人。而且回答得如此輕松干脆。 趙柘打量了她的表情,看出她有些難以置信,緩然道:“林姑娘若是愿意,便在府上住下,本王也喜好字畫,府中收藏頗多,姑娘可隨意賞玩。此外,本王會設法調查承天教滅門的始末,想辦法還姑娘一個公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又是命令的口吻,林寒初無法拒絕,只輕輕道:“謝王爺。”她身體剛恢復不久,趙柘見她臉色不好,便差丫頭將她送回房中。 后來幾日,林寒初沒有見到趙柘,他只差人每日送來一盆花卉,或珍奇蘭花,或名種芍藥。還有幾幅字畫,皆是不俗的名家之手。林寒初只覺這幾個月來,從未有過如此愜意安穩的時刻,似乎對趙柘也徒增了幾分尊敬和好感。每日看完趙柘送來的字畫,都會附上一張書箋,寫上幾句見解,而趙柘也會隔日回她一張,或表示欣賞贊同,或提出不同見解,兩人一來一回倒是平添了幾分默契。只是閑暇之時,林寒初不免總回想起在舒州發生的一切,回想起于墨霄對她說過和做過的種種,又想起那個大雨滂沱,電閃雷鳴的可怕夜晚。雖然她已經說出從此再無瓜葛,一刀兩斷的狠話,可心里總是隱隱作痛,想知道他如今如何,是否已經回到開封過得安逸,是否已經和柳若眉定下了白首之約。 第11章 第十章:拭劍 于墨霄一行人回到開封,已經臨近中秋。滿城桂香,秋高氣爽,走在開封城內的大街之上不由得讓人精神一振。柳若眉與于沈二人告別后便先回了商梁派。眼看還有兩條大街就到了御劍派,于墨霄想著這次離家幾個月,當初又是偷了師弟的賀禮偷跑出來,預料不免父親的一頓責罵。 回到家中天色已晚,第二日一早,于墨霄收拾干凈,便去于中仁房中問候。走到庭院門口,只見于中仁正在練劍。父親年近六十,但身體向來康健,自從不再為官專心打理御劍派和江湖事宜后,父親的功力更勝從前。此刻于中仁耍的是一套御劍派武功——御劍十二式,此劍法是他年輕時所創,分為十二式,對應十二個地支和十二個時辰,每一式融合了飛禽走獸的動作,又突出一種根本的武功基礎。比如丑式側重臂力拳路,而卯式側重輕功彈跳,辰式修煉的長劍使用的得心應手,午式主要是下盤功夫的門道。每個御劍派的入門子弟在最初幾年都必須將此十二式練習嫻熟,配合入門心法,方能算得上是一個初級的御劍派弟子。這套武功也是學習御劍派其它上乘武功心法的基礎,于墨霄早在十歲時就能把這套功夫打得像模像樣,在師兄弟中算得上是天資聰穎。 于墨霄在一旁默默看著父親打完一套,不敢做聲。于中仁翻身完成亥式最后一個一掌一劍合并收回的招式之后,左手劍訣放下,幽幽吐氣,朝于墨霄道:“霄兒,你可算回來啦!” 于墨霄慚愧道:“父親,孩兒知錯了,特來向父親請罪,請父親責罰!”誰知于中仁并沒有大發雷霆,反而捏了捏半花的胡須,嘆道:“你師妹一早也來見我,已經將你們路上大致的經過都告訴我了。你可知道,這次你們是有多危險,又是有多幸運?” 探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