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林寒初臉上的笑容頓時暗了下去,嘆道:“是啊,若不是有你相救,此刻我已經去了陰曹地府。”她慘然:“可是殺父之仇,非報不可。即便性命不保,我也絕不后悔。” 她頓了一頓,收拾自己的情緒,又接著道:“你就叫我夏焱吧。”她被整個武林追殺,為了自保,也不想給于墨霄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故改了自己的姓名。她名字里本來有寒,不妨反其道而行,此刻正值盛夏,便取炎炎夏日之意。 于墨霄點了點頭:“好吧,夏姑娘。我不想多提你的傷心事,但且聽我一句勸,這季煥武功不弱,況且烈鷹門在福建一帶甚至整個大宋都有勢力,你切勿再輕舉妄動,免得白白送了性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養好傷更要緊。” 林寒初聽他說的誠懇,呆呆地望向他,傷心事又泛上心頭,不由鼻子發酸。她看著眼前這個古怪的面具男子,只覺得他時而嬉皮笑臉,但時而又正經懇切。她心里明白,這個姓蕭的少俠只是出于好心將自己救下,并非為自己而來。但自從家中突生變故以來,這還是她這一路跌跌撞撞闖來遇到第一個好意待她之人,不免心下徒增安慰。 這間茅屋地處偏靜,說來也奇怪,其實離建州城不遠,但也不見季煥的人馬追到這里。兩人朝夕相處,已經十來日過去。每日于墨霄都會離開一兩個時辰,去買些食物、衣物和藥材。這一日,林寒初起身,感覺身上的傷又好了一些,于是便繞著屋前慢慢走動。她左臂和腿上的傷并不重,最重一處在背上,因此對走動影響不大。等著等著,天色已近正午,依然不見于墨霄回來。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屋前一路上仍然不見于墨霄蹤影,焦急一絲絲泛上林寒初腦際。一開始她擔心于墨霄被季煥抓住,但轉念他武功高強為人也機智,連季煥本人都非他對手,怕是不該。她突然想起回到屋里查看,才驚訝地發現于墨霄并沒有留下任何行囊包裹。 林寒初一驚,靠在墻邊,心想于墨霄必定是不辭而別了。他見她傷勢已經大好,他們本就萍水相逢,也沒有必要再留下來照顧她了。雖然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但他突然一聲不響地離開,林寒初還是莫名一陣委屈和難過。想著想著,不由一個人伏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背,她驚地抬起頭來,原來是于墨霄站在自己身后。見她滿臉淚水,奇怪地問她:“夏姑娘,你怎么啦?莫非傷口又疼痛起來?”轉念一想,又咧嘴笑道:“還是。。。還是以為我扔下你走了,舍不得我,才傷心的?” 林寒初見他又開始取笑起自己,趕緊擦干了眼淚,背過身去,不看他。略有薄怒道:“你別胡說八道。蕭少俠貴人事多,我實在不敢耽擱少俠那么多時日。眼下夏焱的傷已經大好,已經可以自行走動了。蕭少俠請便吧。少俠的救命之恩,我他日定當相報。” 于墨霄見她莫名生起自己的氣來,便坐在一旁不再言語。過了一會,林寒初覺得氣氛尷尬,才轉過頭去,卻發現桌子上多了一樣物件。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枚精致的黃玉發簪。成色雖不見特別好,但雕工精細。只見簪身細長,帶著隱隱花紋,簪頭一朵半開的玉蘭花,中心顏色漸深,向花瓣散淡開去,仿佛一朵正在含苞待放的花朵。 她疑惑地抬頭向于墨霄望去,他這才開口道:“我看你的發簪掉了,每日要以破布木棍捆扎,多有不便。今日便去給你買了一根回來,所以耽誤了些時辰。”林寒初輕輕拿起這枚發簪,心中也如同那朵含苞的玉蘭一般,被觸到一些最柔軟的地方。她默默地望著他,希望可以透過那銅面具,看到他的眼睛。可是還不細追索,便覺得臉上似已微熱。只得趕緊低下頭去,摩挲那枚小小的玉蘭。只輕輕說了聲:“謝謝!” 于墨霄這才舒了口:“既然夏姑娘不生氣了,那我們上路吧。”林寒初抬頭問:“去哪?” 他道:“此地不宜久留,現在你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我們還是盡早離開福建吧,免得讓季煥和他的爪牙發現。”他看了看窗外,接著道:“夏姑娘接下來可有什么打算?” 林寒初當初離開襄州,去均州投靠分堂卻差點招來殺生之禍,后來到建州,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為了找季煥和嚴亮報仇。并沒有為自己未來的去向打算過。此刻被于墨霄問起,竟然不知該如何說起。她尋思,天下之大,已沒有林寒初可以容身之處,倒不如隱姓埋名,按于墨霄說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沉思少頃道:“我如今父母雙亡,更被仇家追殺,早已無處可去。若蕭大哥你不怕我連累你的話,我愿意跟在你身邊,哪怕洗衣做飯,端茶送水,給你做個丫頭,我也絕無怨言。” 于墨霄苦笑道:“我可不需要什么丫頭伺候。好吧,既然你無別處可以安頓,那我們暫且回開封吧,到了那里,我再幫你找個安頓之處。”說著從帶回來的包裹里取出兩套衣裳,對林寒初道:“我們喬裝一下吧,扮作兄妹,這樣方便避開耳目。” 林寒初見他心思如此周密,對于墨霄又多了一分景仰。她稍稍猶豫,但轉念還是指了指于墨霄的面具,柔聲道:“蕭大哥,你本來帶著面具是為了掩人耳目,可如今我們上路,你的面具反而變得格外惹眼。要不…要不…還是拿掉吧。” 于墨霄會心一笑:“夏姑娘說的是,這黃銅面具,就讓它留在建州吧。”他其實心里知道,林寒初是找個借口,兩人相識這么多日了,她還未曾見過他的真面目,因此借機讓他摘掉面具。但他并不說穿,怕林寒初姑娘家面子薄。 探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