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若是她早一點知曉,也不會讓程嬌痛苦至此。 “是孤不曾留心。”元蘇聲音疲累,緩緩靠在椅背,“這些年是孤沒有照顧好你。” “師姐。”這樣的元蘇,阮程嬌從未見過,他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吶吶喚她。 “此事是孤對不住你,但無論如何,木已成舟。而孤——”元蘇睜開眼,眸色復雜地瞧著昔日并肩作戰的師妹,“孤從未后悔。” “……” 眼尾正泛紅的阮程嬌一呆,漸漸覺出些不對來。 他與她,好似說的并不是同一回事。 元蘇這半生,早就看慣了生死離別,在乎的人并不多。程嬌是一個,顏昭亦是。但小黏糕于她,還有格外不同的意義。 她可以不計較程嬌單相思顏昭的事,卻也不能繼續讓程嬌擔著御林軍統領之職。 “也罷。” 元蘇相信程嬌的品行,更信得過她的忠誠,“既然你與孤也說了實話,過往的事孤既往不咎。” 她起身,緩步走向愣住的女郎,親自躬身扶起阮程嬌,“孤就依了你,去西南。” “師姐……” 阮程嬌半是茫然,半是松了口氣,只癡癡地看著她。 他這一走,怕是再也不會再回京都了。而那些相依為命的年少時光,終究也只是慢慢被遺忘的過去。 過往是她,如今亦是她。 只不過現在,她與他已經是云泥之別,再無半分可能。 酸澀的眼眶撐不住豆大的淚珠,冰冰涼涼地順著臉龐滑落。 元蘇剛要伸手,像過往一樣替她撫去。 阮程嬌卻已經重新跪在腳邊,帶著鼻音謝了恩,“臣阮程嬌,辭別陛下。此去山高水遠,只愿陛下身體安康。” 窗外,月色正涼。 脈脈清輝落地,似邊關,似荒漠,也似那段埋葬在歲月里的長劍之舞。 好在,他離去的背影依舊挺拔干凈。 似雪松,似蒼柏,也似迷途孤雁重新展翅翱翔,落下一段永遠說不出口的兒女情長。 元蘇在窗邊站了許久。 久到那烏黑的夜漸漸成了鴨蛋青,方冷聲吩咐著應召前來的許應書,“你與阮將軍一同前往西南,務必……” 她轉身,想著阮家的囑托,嘆了口氣又道,“務必護她周全。” 第85章 花箋 “是, 臣遵旨。”許應書抱拳躬身退了下去。 寂寂的御書房中,亮了一夜的蓮燈明明暗暗,終究還是在漸明的天色里, 黯淡了下去。 “陛下。”崔成亦是在外守了一夜, 眼瞧著快到上朝的時辰,這才稍稍出聲提醒著,“該上早朝了。” 話音清清楚楚落在地上,站在窗邊的人卻沒有動。唯有一聲長長的嘆息, 似是從歲月中穿過的風,消失的無影無蹤。 “浮玉軒——”她側臉, 背著光神情不辯,“封了吧。” “……”崔成一愣, 忙不迭應下聲道, “是。” 她身上還有臨窗凝結的霜,在七月的天氣里,帶起半袖的潮意。元蘇卻仿佛無所察覺, 習慣性地負手,邁步往外走去。 這世間還有許多重要的事,許許多多無關情意卻關乎民生的事。 內侍們往浮玉軒上掛鎖的時候, 這消息將將傳到福寧殿。椿予唬得臉色都煞白,小心地遣了其他人去別處候著,跪在顏昭腳旁,低低道,“鳳君,可是阮將軍臨行前與陛下說了什么, 要不好端端的,陛下怎么會封了浮玉軒。” “這天下是陛下所有, 后宮之中的亭臺樓閣自然也是,陛下想封了某處,自是有她的道理。若真是阮將軍說了什么,這會福寧殿必不會這般平靜。” 他信得過阮程嬌,畢竟能與陛下并肩作戰幾載之人,必定心性不差,一言九鼎。 陛下在阮程嬌出京之后才封了浮玉軒—— 顏昭微微一思量,便明白了幾分。只是這些是她們之間的事,只要不牽連他,不連累顏府,他壓根兒就不在意。 雖然他心里這樣想著,眼神卻時不時地往窗外看去。 “鳳君可是在等陛下?”又一次進來添茶的椿予頓了頓,將他手邊放涼的茶重新換了溫熱的,壓著些笑意道。 “胡說什么。”顏昭倏地收回視線,低頭瞧著自己手上做了一半的繡活,“我不過是擔心陛下會秋后算賬。” 他口硬心軟,椿予最是清楚,跪在他腳邊邊替他揉著腿,邊低聲道,“鳳君若是真的擔心,不如去御書房瞧瞧。奴已經打聽過了,陛下這會就在御書房中。” “誰讓你去打聽這些!”顏昭心中微急,若是被陛下知曉,必會以為他念著她,想著她。 他……他才沒有這種想法! “這都是鳳君過去的囑咐。” 幾日下來,椿予也看得清楚,到底是陛下有了轉變,如今自家主子那顆冰封住的心明明就已經動搖,只是過往三年的冷待著實磋磨,這才壓住了他的思緒,模糊了心意。 “我?”顏昭一梗,對忘了的那幾月越發有些好奇起來,“椿予。” 他極為嚴肅地喚住知曉許多的內侍,“你……與我細說說,那段日子我與陛下到底是怎么相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