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知道? 她知道什么了? 顏昭抬眸,抱緊遮身的薄被。他知曉元蘇是位極厲害的女郎,尤其是觀人這一塊,幾乎從未看走眼。 莫不是他剛剛神情有異,才被她猜出了心聲? “孤也不喜歡旁人伺候孤穿衣。”元蘇拿過衣架上新備的衣裙,沖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明媚,似是暖陽入冬,一點點化開厚厚的冰雪。 咚咚—— 那顆本該沉寂的心忽得被牽動,咚咚咚—— 紛亂的心跳一如大婚時初見的模樣,顏昭一頓,捂住心口,他定是鬼迷了心竅。 三年的冷待,難道還不夠他積攢教訓? 她若是真心待他,又怎么這會才使出這些萬般手段。足見她并不是不會,只是不曾用心。 將將活泛的心重新被那些日日夜夜的期盼失望冰封起來。 顏昭冷靜下來,瞧著元蘇負手往外去的身影,寂寂的閉上了眼。 他一點也不在意。 真的,一點也不。 七月夜短晝長,眼瞧著崔成又是在這一日夕陽西下,紅霞漫天時掖手前來,說著陛下今夜怕是不能來福寧殿的情形。 顏昭莫名地松了口氣。 看吧,她果真只是一時新鮮才會對他那樣溫柔。他果真不必想的太多,陛下就是陛下,她需要的不過是一個乖順聽話的鳳君,絕不是一個黏著她的夫郎。 他喚過椿予,壓低聲吩咐道,“你與阮將軍說一聲,明晚浮玉軒。” “是。” 椿予雖然不解,但主子的吩咐總是沒有錯的。他忙去尋了阮程嬌,見她也是一副心領神會的神情,當即覺得有些不對。 入夜的時候,憋了半日的椿予到底沒忍住,悄聲勸道,“鳳君,雖說過往陛下是甚少往后宮來,但這幾月的確與您相處的極為甜蜜。那阮將軍再好,終究也是陛下近臣。” “有話直說。”顏昭放下手中的札記,有些困惑地看他。 “鳳君,奴并非是見不得您得償所愿。只是您已經是鳳君,就算是再相見恨晚,也不好與阮將軍夜里相聚。” “這宮中處處都有眼睛,就算咱們做的再隱蔽,也難保不會被陛下發覺。更何況,奴打聽過了,明晚陛下并無安排,多半是會來福寧殿的。” 椿予戰戰兢兢叩頭,“若是您當真要去浮玉軒,最好避開明晚。” “你——”顏昭被他那一本正經又無可奈何的語氣氣笑,“我豈會是那般不知輕重之人。” “您是說您并未與阮將軍……”椿予唇角幾乎壓不住,登時喜氣洋洋起來。 “這是自然。”顏昭瞥了眼椿予,“倒是你,怎得會這般認為?” “奴,奴也是看阮將軍今日的神情不太對。您也知曉,阮將軍向來都是冷著一張臉極為嚇人,今奴傳了話去,阮將軍的神情怎么說呢。” 椿予絞盡腦汁地想著詞,謹慎地往外瞥了瞥,低道,“有一點點期盼。” 所以他才會誤以為成那樣。 “期盼是自然的。”顏昭并不打算說出阮程嬌的身份,是是非非都與他無關,他不過是搭橋鋪路的人。 “明夜里,浮玉軒周圍不許旁人靠近。知道了嗎?”他細致地叮囑著椿予。 明月照得夜涼,萬籟寂靜的時候。 顏昭側躺在拔步床上,手枕在臉下,靜靜瞧著那隨窗而來的脈脈清輝。心中卻是困惑的。 若說陛下已然「藥石無靈」,那身子自是大不如前才對。 可一想到清晨的動靜,饒是他再壓制心緒,此刻也難免又紅了耳尖。 不過細想想 ,陛下今早的確有些不同。過往她雖不常來,但每到祖制的日子,卻也得來上幾回才會停歇。 不似今日,只淺淺一回就偃旗息鼓。 看來陛下的確是身子有恙,但也不能完全這樣蓋棺定論,畢竟今晨的時間不允許。 他胡思亂想了好一陣,只煩惱地將薄被蓋在臉上。無論如何,這御林軍的統領玉佩才是他抓得住,能放在身邊的護身符。 白日漫漫隨流水,顏昭也沒閑著。這幾日京都里成婚的人家多,有好些都上了折子,請元蘇前往觀禮。 他自是要把時間都挑揀出來,再呈給陛下。 整個白日,肚肚都翹著尾巴繞著他不停地蹭來蹭去,顏昭時不時就要停下手頭的事務,抱起它逗逗,倒是也沒覺得宮中冷清。 眼瞧就要到他與陛下約定的時間,顏昭放下膩在他懷里呼嚕嚕的小貓,喂了它一個小魚干,“肚肚乖,我要出去一趟。” 也不知怎地,今天的肚肚格外黏人。喵嗚喵嗚叫喚著,就是不肯從他身邊走開。 總歸今夜的主角也不會是他。 顏昭嘆了口氣,認命地抱起肚肚,“那一會你可要乖乖的。” 紅霞鑲著金邊鋪滿天際的時候,顏昭到底還是由著椿予替自己好好裝扮了一番。 元蘇到浮玉軒的時候,恰巧碰到顏昭下輦車的模樣。 他今日穿了一身竹青色的外衫,腰身挺拔似是一支蒼翠的竹。眉眼清俊,飄逸的廣袖被風一吹,金線祥云泛出耀眼的光,如果沒有那只膩在他懷里胖乎乎的小貓,仿佛要飛上云端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