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說罷,元蘇拿起一本畫冊,翻了幾頁又道,“孤瞧今多半有雨,你且吩咐廚房準備暖鍋,待晚膳時送去各處所。” 書房里漸漸只剩下翻書的聲響。 外間的云沉沉墜著,風卻停了下來,悶熱地似是進了蒸鍋。 內殿里放著冰鑒。 顏昭端坐在上首,遣了其他內侍出去,只留了椿予守門,方問著跪在下首的人 ,“昨夜究竟怎么回事?” “表哥,我說過很多遍了。我真的沒有與王公子說過那樣的話,我跟他又不熟。”書鈺眉眼楚楚,到現在還不肯說實話。 氣得顏昭眉心緊皺,驀地一拍桌子,“你當我是無證無據才來問你求證的嗎?” 從小到大,他從未跟書鈺,跟任何人發過火。 但今日,眼看顏府就要被這一出鬧劇拖下水,書鈺卻還死咬著不肯松口,顏昭冷下臉,“既是如此,我就將你交出去與那王公子對峙。那些話你沒有沒說過,自是會有人證實。” 說罷,他拂袖讓書鈺離開。 “表哥!” 書鈺心中一慌,聽話聽音,他自是明白這個道理。剛剛還嘴硬的人當即跪行到顏昭腳邊,哭得聲嘶力竭,“表哥!你可是不想再管我了?” “你的事,我如何能管?” 顏昭知他性子驕縱,此次亦是仗著自己是鳳君才這般言行無忌。此事只是教唆,若是不讓他長些記性,日后必會犯下大錯。 他冷漠掙開,書鈺更加害怕。當即聲一小,哭哭啼啼說了原委。 “可還有隱瞞?” “沒有,表哥,我真的只是說了這些。況且這些也是崔掌事與我先提及。” 顏昭聽得心中直嘆,事到如今書鈺還不忘再尋人做墊背。他真的——不該再留在宮里。 “既是如此,我會與陛下提及你的婚事。” “表哥。”書鈺大驚,不明白為何顏昭會突然提及他的婚事,他訕訕地一笑,“我對此事并不著急。” “便是你不著急,我亦不能什么都不做。” 顏昭平靜道,“篝火夜飲中全是京都里數一數二的年輕女郎,若是此時不抓住時機,只怕你日后很難尋到合適的妻主。我瞧高姑娘就不錯。” “高采蓉?不行。”書鈺連連搖頭,“表哥,她府上還有許多小侍,我如何能跟他們搶得過。” “你是去做正夫的,如何用搶這個字?”顏昭已經定了主意,“此事宜早不宜晚,若王公子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必會受到牽連,到時候別說是高姑娘,只怕整個京都也沒有女郎敢娶你。” “如今你需要做的,便是安安靜靜待在行宮。” 他一揚手止住還要再說的書鈺,椿予進來,低頭稟道,“鳳君,王大人家中主夫求見。” 這時候來,無非是為了王裕羅清譽一事。 顏昭瞥了眼知趣離開的書鈺,稍稍喝了口茶潤喉,才點頭道,“讓他進來吧。” 如今的王家沒有了后半夜的慌張,王主夫一進門,先是行了大禮,待顏昭賜座,才低低請罪道,“如今我們已知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家中兒郎口無遮攔,這才出了這等洋相。他既失禮于阮將軍,更是做出自盡姿態于凰家不敬。這些全都是我教導無方,還請鳳君開恩,看在他年少無知的份上,免了小兒責罰。” “王主夫,王公子今年亦有十八,該聽什么又該做什么,理應心中有數。如今他因一時口舌之爭便做出有失自己顏面之事,絕非無知之狀,實乃缺少管教。” 顏昭說得不留情面,王主夫面上青紅交接,卻也不好反駁什么。 “若我網開一面不做處罰,將來指不定還有什么人拿此事戳阮將軍脊梁骨,說陛下與我處事不公。”顏昭面無表情,看向坐立不安的王主夫,“王主夫為王公子求情無錯,只是每人角度不同,看得方向不同罷了。若王主夫在我這個位子,可會將此事輕輕掀過?” “這……”王主夫一時語塞。顏昭緩了口氣,溫和了聲音,“大家都是男郎,我自是知曉王主夫和王公子此刻的難處,但事已至此,沒道理讓阮將軍吃了啞巴虧。都說嫁妻如投胎,若是阮將軍因此厭惡王公子,婚后還能有什么美滿可言。” 眼看王主夫有所動搖,顏昭又低聲道,“依我看,王公子落水一事倒是個契機。” “總歸有內侍說,救下王公子的御林軍亦是個年輕女郎。若她并無婚配,倒也是一樁英雄救美的喜事。” 落水可不同于自盡。天家恩賜至此,是照拂王家。 王主夫眼睛一亮,哪里還敢再說一個「不」字,當即磕了幾個響頭,“此事全憑鳳君做主。” 顏昭見他上道,點點頭,“既是如此,我便罰王公子禁足三月以儆效尤,待此事平息,再請陛下賜婚。” “是。” 待椿予送了王主夫折回,剛剛一進門就瞧見趴在軟榻上的顏昭。 “鳳君?”他小心地上前候著。 “無妨,我只是有些累了。”顏昭有氣無力地應他,半晌方又問道,“我剛剛的模樣與失憶前可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