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不是困了嗎?”元蘇有些詫異。 因著玉龍香的緣故,顏昭的精神總不是太足。剛剛在篝火夜飲時,他就有些犯困。這會又黏上來,元蘇忖了忖,忽得一本正經低下頭伏在他耳邊輕聲道,“當真要替孤擦背?” “嗯。”顏昭點頭。 這些日子他都有在做這件事,實在困乏的時候,他就會躺在被里,邊瞇著神邊等她。 今日陛下又是騎馬又是彎弓狩獵,必定想好好洗一洗身上的汗漬。 他剛剛已經喝了濃茶,就等著這會。 “孤今日不會泡太久。”元蘇輕按住要跟上來的男郎,“江遠在床榻上等孤便是。” “咦?”顏昭愣住,還未再說。唇上被人稍稍捻了捻,帶出一段紅,男郎驀地明白了什么,低垂下眼,“……那我等陛下。” 一道珠簾,將前去御池的人影模糊。 椿予進來奉茶,瞧見自家主子舒舒服服窩在被里把玩著羽箭,亦跟著彎了眉眼,“鳳君可要免了明早的茶飲?” 來了行宮,男郎們都是以鳳君為首。明日清晨都要聚在一處煮茶作畫。 可若是鳳君抱恙,便可免了茶飲。 雖說那會子陛下與鳳君并不親近,但鳳君向來有憂思少眠的習慣。所以過往三年,椿予就沒見過自家主子晨起主持茶飲。 今日卻是不同。 此「恙」非彼「恙」,椿予可巴不得這樣的榮寵長留。 他用銀匙小心地在香爐里添了香,又將輕容紗制成的紗幔也都放了下來。 倚在床頭的人影綽綽,似是一副朦朧的畫, 而那畫中人,正低垂下眼,噙著些笑意,吩咐道,“暫且先免了吧。” 椿予領著眾人知趣地退下,剛剛在檐廊站穩,四下一瞥,沒見崔成。 “崔掌事呢?”這幾日都是他和崔成一同守夜,椿予低聲問著守門的內侍。 “回椿掌事的話,崔掌事剛剛去御池伺候陛下沐浴了。” 這話稟得并無錯漏,椿予點點頭,噤聲低垂下了頭。 一排排燈籠映出昏黃的光,順著氤氳的水汽往里,穿過幾扇門,便有流水潺潺的聲響。 此處的御池是一眼山中溫泉。隔著道雕花門,崔成背身站著,凝神聽著身后嘩啦啦的水聲,忙低垂著眼,遞了棉巾過去。 悉悉索索的穿衣聲,棉巾落地的聲響。 這些都是崔成所熟悉的,過往只道平常,今夕卻已成了投入碧波中的石子,激起漣漪無數。 他把頭垂得更低。 “今夜魏盛妤尋過你。”元蘇將將穿好中衣,想起暗衛的稟報,隨口問道,“可是為了篝火夜飲?” “是。”崔成并不意外。 宮中大小事務,甚至是整個大晉,就沒有什么事能瞞得過元蘇。 “她倒是有眼光。”元蘇輕笑,看向崔成,“說起來你也到了該成家的年歲,怎么樣,可看得上她?” 崔成心頭一抖,生怕元蘇一時起興,真的給他指了婚,忙跪下道,“陛下,奴此生只愿追隨陛下,效忠陛下。” “你不喜歡魏盛妤的性子?”元蘇挑眉,任由進來的內侍替她披上大氅,道,“孤瞧你們在渝北的時候,都有相同的喜好。如今既是個好時機,你若愿意,孤就放你出宮。” “陛下,奴已經發過誓,此生絕無婚配念想。”崔成連連叩首。 那決絕的模樣,瞧得元蘇心中直嘆氣,“你當真不認得那塊玉?” 崔成愣住,思索了好半晌搖搖頭。 “孤曾聽說過一件舊事。”元蘇示意崔成起身跟上,緩步負手往內殿走去,“過去魏家曾和崔府有一樁親。只是后來世事變幻,此事才作罷。” 她點撥的話落在這,并沒有再往下說。 崔成斂眉,盡職地掀起紗幔。等那人影也成了一副朦朧的畫,方掖手站在椿予身側。 往事如煙,縹緲難尋。 崔成微微闔目,他已然交出了心去。若真的有這樣一段前緣又能如何? 他的心事難尋。 夜風習習吹過,吹皺了低垂的紗幔。 “陛下。”倚在床頭的男郎坐起身,將手遞在元蘇掌中,那雙漂亮的眸子亮晶晶地,似是天上星辰,“你剛剛在大帳不讓我進去,是不是就在訓練肚肚?” “自然。”元蘇頷首與他坐在一處,點點他鼻尖,“若是被你提前知曉。想來你也不會與孤笑得這樣好看。” “怎么會,只要是陛下準備的,我都很喜歡。”顏昭掰著手指頭,如數家珍地給她說了一圈自己收到的禮物,可說來說去,也只有小木馬、小木劍、木簪和新得的小木人。 他生怕自己忘了她曾送過的禮物,忖了忖又道,“陛下,這三年我忘了許多事,陛下過往送我的禮物,也沒記得多少。陛下,你莫要生我氣。” 生氣? 元蘇神情一頓,不甚自然地偏開臉,“孤不會生氣。” “真的?”顏昭顯然松了口氣,靠在元蘇懷里,好奇地又追問道,“那陛下過去還送了我什么?” 他沒在福寧殿里見到其他的,或許她送的是一匹小馬?又或是一張彎弓? 他還興致勃勃的猜著,鼻息間冷香撲鼻,卻是越來越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