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好。”顏昭巴不得跟她黏在一處,眉眼彎彎應了下來,忽得想起自己還未吩咐御膳房改些菜式,他稍一猶豫,就被元蘇點了點微皺的眉心,“孤還當什么事,江遠吩咐崔成去辦不就成了。” 這點小事不值得他憂心煩神。 “崔成。”她揚聲喚了內侍進來,等顏昭一一囑咐完,元蘇忖了忖,止住崔成要退出的步子,“再讓御膳房做些松軟可口的點心過來。” “是。” 崔成忙不迭退出御書房,又請了高太師和阮程嬌進去,這才與檐廊下候著的內侍低聲吩咐了幾句,待他們步履匆匆往御膳房去,這才重新掖手候在御書房外。 “臣高玉,參見陛下。” “臣阮程嬌,參見陛下。” 兩聲行禮跪拜,元蘇微微挑眉,卻是先看向了阮程嬌。 “陛下。”阮程嬌收回四下偷偷打量的目光,勉強壓住紛亂的思緒,一板一眼的稟道,“臣方才收到渝北官鹽一案的最新進展,特地折回前來稟報陛下。” “原是這事。”元蘇微微頷首,“孤召高愛卿前來,也是想聽聽高愛卿對于渝北官鹽一案的看法。” 今日早朝,朝中大員對于此案爭論紛紛,唯獨高玉沉默。 鹽鐵官營,高家先祖便是鹽官。比起旁的高談闊論,元蘇更想聽聽高玉的意見。 “回稟陛下,剛剛御林軍收到渝北傳來的飛鴿傳書,官鹽船只沉沒可能并非意外。”阮程嬌斂起心神,專注復述道,“據派出的密談勘察,渝北一帶的水路雖因多雨而有水位上漲,卻并不足以讓運送官鹽的船只沉沒。當月里,亦曾有運送生鐵的船只經過,重量遠超官鹽船只,并無異樣發生。” “阮將軍。”高太師略一沉吟,問道,“那官鹽船只沉沒的那日,渝北可有旁的船只經過?” 阮程嬌略一思索,搖頭,“渝北近幾月經過的船只都有水運司記錄在冊,密探亦旁敲側擊地問過渝北碼頭居住的百姓,所言與記錄并無二致。” “陛下。”高玉忖了忖,道,“臣以為,此事怕是還有蹊蹺。” “高愛卿但說無妨。”元蘇心中也有猜測,只道,“孤信得過高愛卿。” “臣多謝陛下厚愛。”高太師剛剛才失了筆家產,這會難得有了機會能重新翻盤,當即使出了畢生所學,認真分析道,“《非鞅》有云,鹽鐵之利,佐百姓之急,足軍旅之費,務蓄積以備乏絕,所給甚眾,有益于國,無害于人。是以大晉歷來,都是鹽鐵官營。單官鹽一說,是各地鹽運司發船運回京都,途徑之地須得有各方水運司蓋章登記所運官鹽重量,到京都再由鹽政司復核,以防監守自盜。” “若是官鹽船只出現意外,朝廷必會追責。其中涉事地的鹽運司和水運司負主責,輕者流放,重則誅九族。朝中律法如此嚴苛,是為震懾。是以臣以為,此案中鹽運司和水運司暗中設計圖謀官鹽一事的論點,怕是站不住腳。” “渝北這幾年雨水充足,上繳的庫銀和官糧亦比往年要多。臣覺得,陛下可查一查渝北的實際收成。” 高太師這話說的并不完整,想法卻與元蘇不謀而合。 她頷首,“高愛卿所言極是,但派何人去往渝北,孤卻尚未有人選。” 如今渝北官鹽案一出,朝廷為之嘩然。卻也人人作壁上觀,不肯去趟這趟渾水。 高玉在朝中多年,哪里能聽不出元蘇的言下之意,當即一拱手,自告奮勇道,“臣家母曾是一方鹽官,是以臣于鹽運司和水運司的運作也算熟悉。若陛下不棄,臣愿親自前往渝北,替陛下分憂,查出此案真相。” “如此,孤便將此案托給高愛卿。”元蘇面上露出些笑意,“早前在云臺山,孤便覺得高家采蓉為人機敏,是個可造之才。” 高太師忙拱手又道,“年輕人需要磨練,此番臣原本也打算帶小女采蓉一同前去。” 元蘇略一沉吟道,“高姑娘若是白衣身份前去,少不得會受些委屈。這樣吧,孤就親批她為巡鹽御史,有了令牌,行動也方便些。” 高玉大喜,雖說巡鹽御史只是七品,卻也是免去春試踏入官場的第一人。 她忙跪伏在地,高聲謝恩。 待高玉歡天喜地的離去,阮程嬌眉眼緊皺,低道,“陛下此舉,怕是會讓其他朝臣心生猜測。” 元蘇與她擺擺手道,“這樣最好,孤就是要她們明白,何為君臣之道。” 順者昌,逆者亡。 先帝散出去的權利,她要一一收回,就不能再循規蹈矩。 阮程嬌明白,但高玉此人向來圓滑。單是派她和高采蓉前去,他信不過。 “你所擔憂之事,孤亦想過。”元蘇示意阮程嬌坐在軟凳,方道,“但如今除了她,的確沒有人能壓制得了渝北那些鹽運司和水運司。孤之所以點了高采蓉前去,便是看重此女分得清輕重。” “更何況渝北官鹽一案,高玉直指渝北稅收。亦說明此人的確有些本事。她是個聰明人,知曉自己在渝北的一舉一動都會有御林軍的密談暗中監察。” “所以陛下剛剛才并未讓臣避著高玉。”阮程嬌稍稍一想,當即明白了元蘇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