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微顫的聲線好似會勾魂奪魄，一點(diǎn)點(diǎn)引著元蘇不斷靠近。

    他發(fā)梢上還掛著搖搖欲墜的水珠，手指也尚未回溫。顏昭卻一點(diǎn)都不覺得冷。只余那顆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似是要將天地鼓錘出一個洞，乘載著快要溢出的歡喜。

    一室靜謐。

    被蓮燈映在墻壁上的那對人影幾乎重疊在了一處，顏昭用余光瞥了一眼，當(dāng)即羞得面容通紅。

    而她的香氣，正越來越近。

    他哪里還敢分心，剛一回神便與元蘇四目相對。

    近在咫尺的距離，便是她與他的氣息也曖昧旖旎起來。甚至于只要再靠近一丁點(diǎn)，就能跟那映在墻上的影子一般親密無間。

    環(huán)在元蘇肩頭的手指早就生出了淡淡的粉，顏昭很是無措。

    即便他曾記起與她獨(dú)處的零星片段，但那到底只是些記憶。比不得此刻，身與心都陌生的很，

    仿佛被人架在了火堆之上，唯有她才是天上甘霖，能解他窘境。

    他瞧著元蘇那雙烏黑的眸子，耳根燒得越發(fā)厲害。卻又無師自通地，在她繼續(xù)靠近時，輕輕閉上了眼。

    四周暗了下來，仿佛一張網(wǎng)，叫他一動也不敢動。悉悉索索的聲響中，他的感官漸漸清晰。

    元蘇又靠近了些，期期艾艾的男郎一張俊臉幾乎紅得發(fā)燙，卻還是下意識地，微揚(yáng)起了下巴。

    她們是妻夫，親密無間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

    顏昭暗地里不斷給自己尋著借口，可等了須臾，也沒等到那個記憶里柔軟的觸感。

    他心頭一滯，悄悄掀起眼簾。就見元蘇正越過他，去夠尚未用過的棉巾。

    “......”

    所以陛下——，陛下只是要幫他擦干水珠，并非是那個意思？？？

    意識到自己想多了的顏昭神情一頓，攀在她肩頸上的手臂也松了下來。他低垂下眼，正懊惱，卻也慶幸自己那些小動作并未被元蘇發(fā)現(xiàn)。

    “濕衣服要及時更換。你身子本就還沒好，這樣冷熱交替，極易得風(fēng)寒?！倍?，元蘇的聲音依舊平靜。

    “是?！鳖佌研南骂j然，應(yīng)得有氣無力，見她要親自上手，忙推阻道，“陛下，這樣的小事，叫椿予來就好?！?/br>
    “孤說過，你早就是孤的人了?！痹K挑眉，閑閑道，“是以孤照顧你，無需假借他人之手。”

    她甚為細(xì)致地用棉巾擦著顏昭身上的水珠，好似他是易碎的瓷器，動作又輕又緩。

    起初擦到肩頸手臂時還好，顏昭雖有些羞，卻也能勉力讓自己不再亂想?？稍K的手漸漸往下，顏昭剛剛才褪去的歡喜猶如星星之火，一點(diǎn)，兩點(diǎn)，三點(diǎn)......慢慢匯聚起來，隱隱有壯大之勢。

    他難熬地用手悄悄扣著身下躺著的軟墊，薄唇緊抿，就怕自己再生出誤會。

    每回元蘇沐浴，宮侍都在衣架上放兩套中衣，以供元蘇挑選。

    如今她剛剛才替顏昭將全身的水珠擦干，若是喚人去取他的中衣，少不得又要耽擱一會。這里雖有百合草的炭盆供暖，但顏昭到底是個男郎。

    就剛剛那一會功夫，她便瞧著他似是有些發(fā)熱，臉頰上的紅暈幾乎沒有完全消退。

    元蘇并非是不懂變通之人，手臂一伸，撈起另一套干凈的中衣便套在顏昭身上。

    “多謝陛下。”

    坐起身來的男郎神情懨懨，低垂著眼壓根兒不敢多看元蘇一下。

    今夜里當(dāng)真是丟臉。

    想起自己誤以為的那些曖昧旖旎情形，顏昭恨不能將臉直接埋進(jìn)地里。

    他兀自懊惱。這邊，宮侍已經(jīng)奉命取了厚實(shí)的大氅來。

    元蘇瞥了眼雙手抱膝，將自己縮成一團(tuán)的男郎，唇邊不禁生出幾絲笑意，她知曉他在想什么。

    用大氅裹了顏昭抱起，元蘇大踏步往內(nèi)殿走去。

    寬敞的內(nèi)殿里，早就亮起了燭火，溫好的茶留在桌案上。拔步床上的紗幔也都放了下來，崔成和椿予掖著手在門外候著。

    這會擁被坐在床榻的男郎還有點(diǎn)沒緩過神來，他懵懵地瞧著遞了杯清茶過來的元蘇，乖順地喝了一口潤嗓，隨手將杯盞放在就近的高幾之上。

    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在明暗光影下越發(fā)烏黑晶亮，靜靜瞧著坐在身側(cè)的元蘇。

    她剛剛才沐浴完，整個人看起來比起平時慵懶了不少，只眉心還蹙著，一伸手，輕輕搭在他的額前試了試，“可覺得有哪里難受？”

    顏昭搖搖頭，元蘇默了片刻，盯著他的臉又細(xì)細(xì)瞧了瞧，兩道皺起的黛眉這才漸漸舒展開來。

    既然不是發(fā)熱，他因何而臉紅，元蘇心中漸漸明了，剛剛欺身靠近些，果真瞧見顏昭臉頰又紅了幾分。

    偏生他還努力做出副平靜的模樣。

    元蘇莞爾，心中不禁起了逗逗他的念想。手臂一伸，這一方天地驟然顛倒。

    她單手撐臉瞧著瞬間緊張無措的男郎，看著他俊朗的面容似是染上了最艷的紅，心情越發(fā)愉悅起來。

    手指順著顏昭高挺的鼻梁一路描繪往下，碰到那隱忍咬緊的薄唇時，也不知怎地，忽然就想起了早前替他擦去唇角水漬的事。

    他的唇，似乎很柔軟，也有些微涼。

    第17章 發(fā)芽

    內(nèi)殿的燭火暗了暗。

    元蘇揮手無聲地遣了要進(jìn)來剪燭芯的內(nèi)侍，眼眸低垂，指腹重新點(diǎn)在了顏昭的唇上，繼而往下輕輕一按，緩緩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