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渣攻又在滑跪 第20節
顧今寧不會用那筆錢的,他很清楚,在消氣之前,顧今寧永遠都不會用他的錢,也永遠都不會記他的好。 想要得到顧今寧的原諒,難如登天。 這也是為什么,即便兩人在一起了,他依舊很害怕顧今寧。 他時常覺得顧今寧不愛他,時常覺得顧今寧心中肯定還有什么事,他每次在顧今寧面前,說話做事都要仔細先在腦子里過一遍……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確定,自己是否就一定百分之百沒有惹他生氣。 許曜的神情像壓下來的天一樣陰郁。 “許哥,想什么呢?不去吃飯啊?” “我不餓。” “是擔心嫂……顧班長是吧?”齊嘉嘆了口氣,道:“那你去看看他唄。” 許曜當然想,但他哪里敢。 顧今寧沒有讓老師陪著自己吊水,只是在對方將自己送到醫院之后,就勸對方回去了。李敬仁本來想強留,但中途接了個電話,只好暫時把顧今寧自己放下。 一個人掛水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顧今寧扎好針,來到輸液室里,可以看到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都是一個人來的,有家人陪著的反而是少數。 醫院重病患者不計其數,像他們這種感冒發燒的,根本不能算病。 顧今寧習慣性地塞入耳機,聽起書來。 他要掛四瓶水,第一瓶足有五百毫升,掛到一半的時候,輸液室外面忽然探入了一顆狗頭。 “哈嘍,大家好,我是江城第二人民醫院的吉祥物,我叫平安小狗!”這只小狗跳了進來,輸液室的人紛紛抬頭,顧今寧也抬眼望去,對方穿著一身橘黃的玩偶服,頂著同色狗頭,熱情地道:“平安小狗,您的輸液伴侶~如果您需要喝水,吃飯,傳喚護士,任何必要走動的需求,都可以喊小狗為您服務,小狗隨叫隨到!” 顧今寧坐在對方后面,一個輸液室的人都默默看著這只看上去并不小的小狗。 短暫的尷尬之后,一個跟著母親來掛水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道:“我想上廁所,小狗可以陪我去嗎?” 小狗:“……” 輸液室里有人笑了起來,那母親無奈道:“這是小狗哥哥,馬上你jiejie回來讓她陪你。” 這只玩偶大狗站在那里,沒人知道他現在什么表情。 這時,有一個大哥開口道:“我保溫杯沒水了,渴半天了,能麻煩小狗服務一下嗎?” “好叻。”這只自稱小狗的大狗蹬蹬蹬走過去拿了杯子,環視周圍,問:“還有其他人需要喝水嗎?” 時值冬日,大家飲水需求提升,平安小狗很快收集了幾個保溫杯,玩偶鞋在地上拖出沉悶的步子,蹬蹬往外跑去。 保溫杯很快物歸原主。 有這個先例,其他人很快有樣學樣:“你好小狗,能幫我喊一下護士換水嗎?” “好叻!” “小狗,我也需要換水!” “馬上!” “小狗,能不能幫我買根煙啊?” “不好意思,醫院不許抽煙喔~” “我餓了,能幫忙弄點吃的嗎?” “稍等~” 顧今寧坐在輸液室的門口,看著那小狗進進出出,一會兒拿著水,一會兒捧著餅干,一會兒帶來護士,很快,他聽到玩偶服里面傳來了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還有誰需要換水的嗎?” 顧今寧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輸液瓶,還剩一個底。 他沒準備麻煩吉祥物,起身拿下掛瓶,剛要離開輸液室的時候,一只橘色手掌抓住了那個瓶子:“有小狗在,主人只要坐著就好。” 輸液瓶重新掛了回去,小狗又蹬蹬跑出去,很快把護士叫了過來換水。 他在顧今寧身邊的空位上坐下來,道:“不用不好意思使喚小狗,小狗隨叫隨到~” 他的嗓音輕快,但有點夾,顧今寧不確定是不是吉祥物扮演需要,他嗯了一聲,道:“謝謝你。” 小狗拿起自己的口袋杯,半掀開頭套喝了兩口。 輸液室里的人魚龍混雜,一個流里流氣染著黃毛的青年朝他看了一眼,忽然開玩笑般道:“小狗,你是公狗還是母狗啊?” 輸液室里微微一靜,小狗也沉默了兩秒,嗓音繼續輕快地道:“小狗沒有性別,小狗只是主人的小狗。” “是嗎?”對方道:“那你怎么只叫他主人,不叫我們主人啊?” 小狗笑瞇瞇地道:“怎么會呢,整個輸液室都是小狗的服務對象,小狗不會厚此薄彼的。” “哦?”這青年挑了挑眉,從口袋里取出了一盒煙,抬手扔到了對面的椅子底下,故意逗弄:“小狗,你能幫主人撿一下嗎?” 小狗從椅子上起身。玩偶服過于笨重,單純彎腰根本不足以把手伸進椅子下面,他不得不跪了下去,從里面掏出了那盒煙。 青年伸手,小狗卻繼續笑呵呵地道:“醫院不許抽煙,沒收了。” 青年臉色一變:“你找死是吧?” “如果不想重新扎針的話,最好老實一點喔。” 小狗示意了一下他手上的針頭,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但沒有人再繼續請他幫忙。 只是小狗十分熱情,主動觀察著整個輸液室里的情況,主動幫患者們喊著護士,有人拔針的時候,他還會站起來開心地鼓掌:“恭喜輸液結束!小狗祝您百病不侵!健健康康!” 顧今寧也終于掛完了四瓶水,拔針之后,他對小狗道了謝:“今天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小狗永遠愛主人,永遠是主人堅強的后盾!” 顧今寧走了之后,小狗也離開了輸液室,前往衛生間準備把衣服換下來。 那青年比顧今寧晚了一步拔針,匆匆追上小狗的腳步,罵道:“狗娘養的,把煙還……” 玩偶腦袋被摘下來,小狗狠狠把自己的腦袋砸在他的腦袋上,同時膝蓋用力一頂,趁著對方腹痛彎腰的時候,一肘子砸在他的背部:“大爺的,老子哄個老婆還真當給你臉了!讓你狂!老子是公狗還是母狗,你說啊,說啊——!” 他一巴掌呼在對方臉上,“說啊,你這狗屎!” 顧今寧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頭發全部汗濕,狗腦袋丟在地上的家伙,正惡狠狠地捶著某個作死的倒霉蛋:“還想讓老子叫你主人,你他娘的也配!媽了……” 眼角余光掃到顧今寧的身影—— “貓,貓,貓了個,巴士……” 第17章 一樓的電梯打開,穿著校服的顧今寧先一步走出來。 在他身后,跟著一手抱著玩偶狗頭,一手提著裝著外套的紙袋,身上的橘色玩偶皮還未脫下的許曜。 顧今寧從看到他打人,到他笑著還煙,再到來到醫院門口,始終一言未發。 許曜的心情從愣怔,到忐忑,再到此刻,已經逐漸有些憋屈的煩躁。 狗屎。 為什么每次都這樣! 明明在努力找補了,明明根本沒想過要惹他生氣,但每次都這樣。 就算他當年作孽過多,這么多年了還不能還完嗎?! 今天本來沒什么事的,都怪那個死黃毛,草他大爺。 許曜越想心里越堵,越想臉色越陰沉。 醫院外面的雨還在下,并且已經從細細的雨絲變得滂沱起來。冬日的雨,顯得格外的涼,顧今寧一出大門,就馬上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噤。 站了不到兩秒,就感覺那股冷從脖子里鉆入了四肢,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耳邊傳來什么東西被放下的聲音,唰地一聲,紙袋里面的棉服被扯出膨脹開來,順勢往顧今寧身上搭。 顧今寧后退一步,許曜的眉心卻驀地一擰,直接把棉服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動作里不容抗拒的力道,使得顧今寧不由自主地與他貼近了幾公分。 他抬眸,兩人視線短暫接觸,許曜垂下睫毛。 不是不知道顧今寧煩他,不想見他。不是不知道顧今寧不喜歡被人強迫,不是不知道這樣只會惹他更加討厭。 他想解釋我沒別的意思,他想說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生病。 但剛才扮演小狗被發現的事情,卻讓他感到了深深的挫敗感,那挫敗感猶如蛛絲,密密麻麻地纏緊了他的呼吸。 “……別凍著。” 最終,他這樣說。 然后松開手,提起紙袋還有玩偶頭,沉默地走到了醫院門廊的另一邊。 在距離顧今寧六七米的地方停下之后,低頭從口袋里取出了自己的手機。 顧今寧立在門廊下,身邊不斷有撐傘而來的人進進出出。 他轉過眼睛,扯了扯身上溫暖的棉服,半晌,才緩緩將手臂也一起伸進去。 那天之后,許曜好像變了。 以前的許曜總是很高傲,雄赳赳氣昂昂的像個斗勝的公雞,一副誰敢惹老子就叨死誰的架勢。如今,仿佛被人拿走了頭上那頂桂冠,固然還是那副惡狠狠的樣子,卻莫名有些灰頭土臉。 一輛車停在了醫院門口,許曜又從紙袋里面取出了一把傘,撐開之后走過來,道:“上車吧,先回學校。” “你呢?” 這是,關心?許曜飽受煎熬的內心陡然煥發生機,但他理智的沒有蹬鼻子上臉:“你先走,我自己另外叫車。” 顧今寧沉默地低頭,往出租車走去,許曜上前把傘撐在他的頭頂。 雨下的很大。 盡管司機已經盡量停的足夠近,但醫院的那幾個臺階總是要下,僅是拉個車門的功夫,就足以把人淋成落湯雞。 顧今寧身上也淋了幾滴,但等他坐進車內抬頭,才發現許曜汗濕的頭發正在往下滴著水,玩偶服上好幾處都已經變成了深橘色。 只一眼,對方已經甩上車門,將傘撐在頭頂,轉身回到了門廊下面。 載著顧今寧的車子徐徐遠去。 許曜目送著車子消失在花壇那邊,又默默在廊下站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