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他，就是聶驍那邊聶家的府上，連帶這次參與賑濟(jì)事宜的一應(yīng)人員，大大小小都有朝中的獎(jiǎng)掖，這幾日也都有慶宴。

    不?過在京城里過活，上下官員們自然也是都有眼力價(jià)的。

    這種慶宴的日子定議，暗中也都要看著從?高到底府上的次序來的……之前那宋大人府上等，已?經(jīng)辦過了?。

    英國公府的慶宴，便?也緊隨其后。

    不?過也有一點(diǎn)，慶宴雖是慶宴，但如今天子有疾，這宴席也不?能太?過鋪張。

    那宋大人府上的宴席，連舉樂都無，就是單純親朋吃個(gè)宴席罷了?。那英國公府上，必定也不?會(huì)越過那宋大人府上宴席的規(guī)模。

    “聽說官家那邊的意?思，”

    沈胭嬌想到了?什么，看著顧南章道，“幾位王爺國公，乃至侯爵之類，又要承襲遞降了?？甚至五代便?要降沒？”

    這種承襲遞降，就是沒承襲一代，爵位便?降一等。

    這也是官家抑制豪門大族勢力擴(kuò)張的一個(gè)意?思，本朝最初時(shí)推行?過，后又無奈廢了?，如今又要推行?，可見以二皇子為首的這一代新權(quán)核心，是真有了?一種排除萬難力行?改變的意?思。

    只是這也會(huì)得罪那些豪門大族，畢竟利益相關(guān)，誰也不?想將到嘴的肥rou再吐出來一塊。

    “嗯，”

    顧南章一笑，“眼下是雷霆萬鈞之力，日后，會(huì)有一定的和緩余地。”

    五代降沒這一點(diǎn)，是給承襲遞降這策令當(dāng)反襯的。

    如今天子病危，不?定何時(shí)便?可能駕崩。

    新君即位，必定要推恩天下。

    這恩從?哪里來？

    那就在這一代天子還在的時(shí)候，多發(fā)一些雷霆手段，重重打擊。等新君即位，則在這基礎(chǔ)上，略做一點(diǎn)寬容，便?就是推恩天下了?。

    承襲遞降肯定是要有的，但五代降沒這一點(diǎn)，他猜度著，新君即位后，必定會(huì)緩?fù)啤?/br>
    沈胭嬌想了?想，不?由失笑。

    “我懂你的意?思了?，”

    她?笑著看向顧南章道，“如今官家和以后的官家，那是一個(gè)唱白臉，一個(gè)唱紅臉是么？”

    顧南章一笑：“孺子可教。”

    沈胭嬌啐了?他一口。

    這時(shí)，顧南章忽而往她?跟前走了?一步。

    沈胭嬌疑惑抬眼看向他：“何事？”

    顧南章輕聲?道：“沈三，我們要多試試。”

    沈胭嬌眸色一跳。

    不?等她?開口，顧南章又吻了?上來。

    不?過這一吻卻很輕，只在她?唇上輕輕親了?一下便?撤開了?，緊接著他又笑道：“如何？”

    沈胭嬌垂眸不?瞧他：“我還沒想好。”

    “沈三，放縱些，”

    顧南章低聲?道，“能重活一世，未必還能再活一世……不?過短短幾十年，好年華稍縱即逝，不?如趁早多試試。”

    “你和離書還沒寫，”

    沈胭嬌抬眸直視他，“別打量我能忘了?這事。”

    空手來套她?么？

    這點(diǎn)蠱惑還迷糊不?了?她?。

    顧南章：“……”

    “好。”

    顧南章頓了?頓道，“我自然言出必隨。”

    家宴也是男賓女賓分開的，雖然只是族人，也還只是族內(nèi)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人也不?少。

    沈胭嬌和世子夫人，以及其余兩位庶嫂，都跟在忙忙活活招呼族人的錢氏身后。

    錢氏的眼睛都快笑沒了?。

    “你等會(huì)瞧著，必定是有人要湊到你跟前來的——”

    趁著錢氏和那些族親熱絡(luò)寒暄時(shí)，世子夫人小聲?對(duì)沈胭嬌笑道，“有幾個(gè)都帶了?花朵般的姑娘過來。”

    那些族親的心思，就差直接寫在臉上了?：

    眼瞅著顧南章年少權(quán)臣，一些族親嫉妒的要死，更多的卻是急著想要巴結(jié)籠絡(luò)。

    其中有一些家里有合適親戚姑娘的，只要能搭上邊的，誰不?想將自己這邊的親戚姑娘塞到顧南章身邊來。

    沈胭嬌微微一笑，她?也早留意?到了?。

    眼下那些人正圍在錢氏身邊，一個(gè)接一個(gè)介紹著她?們領(lǐng)來的姑娘，錢氏笑瞇瞇直夸個(gè)不?停，話里卻不?透一點(diǎn)余地。

    “你們也知道，四?郎他是有主意?的人，”

    錢氏笑道，“他雖孝順，我卻舍不?得拿孝道壓他——他房里的事情，我和國公爺也都由著他去。他如今是官家的人，做事上講究多著呢，可不?好亂說的。”

    說著，錢氏飛快瞄了?沈胭嬌這邊一眼。

    上次魏夫人那邊，硬塞給顧南章那個(gè)蘭寶兒時(shí)，她?就吃過虧了?，這時(shí)候她?哪里敢隨便?替顧南章做主？

    更何況，沈胭嬌還救了?她?的命，是她?心里的依傍。顧南章納不?納，或者要納誰，那也得沈胭嬌做主。

    錢氏這意?思一說出來，明眼人立刻都湊到了?沈胭嬌這邊。

    一籮筐一籮筐的好話往沈胭嬌跟前遞，把一個(gè)接一個(gè)如花似玉的姑娘往沈胭嬌面前推。

    “夫人，這是我外?甥女，”

    一個(gè)婦人笑得最是諂媚，“最是懂事不?過了?，這次我?guī)?來，也是來見見世面——還不?見過夫人？”

    那女孩子立刻臉紅紅的一禮。

    沈胭嬌微微一笑道：“果然是極好。”

    說著，一個(gè)眼神遞過去，她?身后的宋嬤嬤立刻給了?點(diǎn)小小的見面禮。

    這都是應(yīng)有之意?，不?管是哪個(gè)姑娘家，只要今夜隨著族親來了?英國公府便?都是客。

    她?說不?得都要備了?這些零碎的小東西?作為見面禮。

    等見過禮了?，這些族親家中的婦人便?開始透出那點(diǎn)意?思來，從?沈胭嬌嘴里開始探查她?的口風(fēng)。

    “咱們婦道人家，”

    沈胭嬌也擺出冠冕堂皇的借口，“誰不?是以夫?yàn)樘炷兀看笫滦∈拢傄昧?夫君的首肯……你們的意?思我也懂，我瞧著都是極好的，等之后我跟他提一提，看他的意?思罷——”

    見她?沒有推拒的意?思，那些族人都是大喜。

    沈胭嬌搖了?搖小扇，唇上笑意?不?減。

    都是顧南章找來的事，那就由他去定去。

    世子夫人在一旁看了?，默默垂下眼瞼，遮住了?眼底的失落悵惘：

    她?不?是嫉妒沈胭嬌，而是想起當(dāng)初她?才嫁過來，每次家中大宴，族人也都有這么一出。

    雖說沒有這么多，可當(dāng)時(shí)想給世子作妾的，也不?是少數(shù)。

    那時(shí)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婉拒了?這些族親，這些族親一邊背后罵著她?，一邊直接找到了?世子那里……

    世子則是看中了?誰容色好一些，根本不?問?她?，直接就要了?。

    而她?，則是里外?不?是人。

    如今看沈胭嬌大大方方直接讓那些人去問?顧南章的意?思，又想到之前顧南章毫不?留情趕走那些塞來的蘭寶兒等人……

    要說不?羨慕，怎么可能呢？

    這一次家宴，熱熱鬧鬧中就結(jié)束了?。

    沈胭嬌并不?覺得累，還盼著府里的大宴快些到來，這一次大宴，阿柳會(huì)過來，她?父親嫡母，嫡兄夫婦、大姐安郡王世子夫婦等人，都會(huì)過來這邊。

    夜里，顧南章自然是宿在辰石院。

    只是等他那邊席散了?，他帶了?酒氣回來時(shí)，沈胭嬌屋里的燈燭已?經(jīng)熄了?。

    顧南章默默進(jìn)了?小書房。

    他心下明白，沒有他說的和離書，沈胭嬌不?會(huì)真做到跟他“試試”。

    回到小書房，除了?叫宋嬤嬤送進(jìn)來一碗醒酒湯外?，他沒叫任何人過來伺候。

    親自掌了?燈，又趁著酒意?，在燈下?lián)]筆寫了?一封和離書。

    寫完，顧南章瞇著眼一個(gè)字一個(gè)字又瞧了?一遍，臉色卻越來越有些難看。

    每一個(gè)字，都像是他要掌控不?住的小雀。

    每一個(gè)字，似乎在燈下都躍躍欲試，像是再拖一時(shí)一刻，便?能縱翅飛上了?天。

    酒氣差點(diǎn)熏紅了?他的眼。

    “嗤啦——”

    才寫好的和離書，他便?在陰沉的眼光中，毫不?猶豫扯成了?兩片。

    看著依舊還能看清的字，他平靜拿起這兩片，湊到了?燈燭旁，霎時(shí)便?竄起了?一道火焰。

    火焰閃亮了?他眼底壓抑的情緒，他緩緩伸出手，不?動(dòng)聲?色竟直接用兩指，捻滅了?燃著的燈燭。

    ……

    沈胭嬌只覺得這兩日府里的熱鬧都沒斷過，到了?大宴的正日子，更是一早親朋就陸續(xù)趕了?過來。

    錢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點(diǎn)疲累的意?思也沒，倒是世子夫人，身子本來有些弱，臉上都有疲態(tài)了?。

    怕她?身子不?爽，錢氏還特?意?給世子夫人安排了?輕省的活計(jì)，只讓她?陪著這邊女賓，沒讓她?勞心勞力。

    錢氏正忙著，英國公派人叫了?她?過去，低聲?跟她?說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