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兩人?對視，都?是一臉悲戚。

    “阿姐，節(jié)哀。”

    沈晏柳悲慟道?，“姐夫他也是一心為公——”

    沈胭嬌又哭了起來。

    沈晏柳見那邊一個官家禮部行走打扮的人?，從這邊轉(zhuǎn)過了視線，便飛快小聲道?：“如何？”

    “別和?任何人?提起，我們無事。”

    沈胭嬌飛快小聲說了一句，又哀哀痛哭起來。

    沈晏柳眼光遽然一閃。

    他瞬間明白了阿姐的意思。

    同時阿姐也是讓他嘴嚴(yán)一點(diǎn)，且不可跟任何人?提起……那便是要暫時連沈家人?也都?瞞著了。

    看著一臉哀痛的才吊唁過來的沈晏松，阿柳默默揉了一下眼，他眼睛便更紅了。

    既然阿姐讓瞞著，那就先?誰也不能說，連嫡兄這邊，也先?瞞了吧。

    幾天喪事辦下來，沈胭嬌累的身心俱疲。

    錢氏則直接累病了，這次是真?病。

    沈胭嬌是重孝在身，便除了早晚去錢氏那邊問安侍疾，便是在辰石院閉門不出。

    那魏夫人?大約是嫌晦氣?，連她去東跨院問安都?省了。

    蘭寶兒則是找了一個要侍奉魏夫人?的借口，也宿在東跨院那邊不回辰石院。畢竟辰石院一片哀戚，又有喪孝，她也是覺得晦氣?。

    沈胭嬌正好沒了魏夫人?她們的攪擾，好好歇了幾天。

    由于怕太子那邊有心人?的盯梢，沈胭嬌之前便讓沈晏柳，以?及蘇青官他們，沒事不要靠近國公府。

    免得令有心人?心生疑竇。

    倒是得了她吩咐的宋嬤嬤等人?，這幾日想盡辦法，從英國公府里的下人?嘴里，了解了一些京城里的情形。

    “聽聞那大佛寺里的香火，這一段有些冷了，”

    宋嬤嬤小聲笑道?，“都?說狀元娘子許了那般的誓愿，佛祖尚且不能保人?平安——”

    沈胭嬌：“……”

    她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

    真?真?無心連累了人?家佛寺的香火。

    “咱們府上的事情，如今在京里都?成了話本?里的談資了，”

    宋嬤嬤小聲又道?，“天子賜婚、佛前許愿，高中狀元，如今又狀元?dú)屔怼粯稑兑患模傩斩?在感慨。”

    沈胭嬌無語笑了笑。

    她也管不住世人?的嘴，且這些事確實(shí)?有些離譜。

    “如今京里可多了災(zāi)民？”

    沈胭嬌也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

    “并沒有，”

    宋嬤嬤小聲道?，“先?前姑娘說這個，我也特意留了心，問了不少人?，都?說并沒見過什么泗州來的災(zāi)民……倒是說多了一些流民，都?是京郊沒了田地的莊戶人?——”

    土地兼并嚴(yán)重，尤其京郊一帶，更是重災(zāi)區(qū)。許多農(nóng)戶沒了地耕種，要么成了佃戶，要么進(jìn)京里來想尋個糊口的活計(jì)。

    沈胭嬌眸色動了動。

    泗州災(zāi)民沒過來，那顯然是賑銀悄悄已經(jīng)到了那邊，災(zāi)民得到了安置，只?是壓著消息還沒傳往京城。

    那便表明顧南章的計(jì)策應(yīng)是奏了效。

    一直懸著的心她也暗暗放松了一點(diǎn)。

    “還有一樁事，”

    宋嬤嬤想到了什么，忙小聲道?，“姑娘說怪也不怪，如今京里街巷間，還流傳著一件事——”

    “何事？”沈胭嬌抬眼看向她。

    宋嬤嬤悄聲道?：“說是六王爺身邊有個寵妾，那寵妾生辰八字里帶著鳳命呢——說著指的像是那魏雨桐。”

    沈胭嬌十?分?詫異：“當(dāng)?真?？”

    這流言是如何傳出的？

    這流言乍一聽是好話，可實(shí)?則是帶著殺意。

    六王爺一個王爺，寵幸一個有鳳命的女人?……居心叵測。六王爺一旦得知，豈敢留她？

    太子都?不敢要。

    這流言是誰傳出去的？

    必定是查出了魏雨桐生辰八字……可魏夫人?是不可能這么說的，外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傳這些……

    顧南章？

    沈胭嬌心里微微一動。

    這人?其實(shí)?心狠手辣她也是知道?的，為了維護(hù)英國公府的安穩(wěn)，臨行之前他布下這個局，也是尋常。

    沈胭嬌不動聲色，自然也不會跟宋嬤嬤說出自己?的猜測。

    眼下若是魏夫人?那邊不生事端，安安穩(wěn)穩(wěn)過了這一段也便罷了。若是魏夫人?再想翻天，她手段也不會比顧南章遜色。

    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

    喪事過后，魏夫人?再一次開始對錢氏發(fā)難。

    這個時候，英國公不在府，顧南章又意外身死，魏夫人?幾乎是肆無忌憚了。

    錢氏本?來就病著，居心叵測的魏夫人?，借這病替錢氏請了醫(yī)師，錢氏的病卻并不見好，甚至還有加重的意思。

    沈胭嬌暗中提點(diǎn)錢氏，又叫人?暗中將魏夫人?給錢氏的藥拿出去查了，果然是一種慢性的毒。

    “母親是想死在她手里么？”

    一次過來侍疾的時候，趁著房里沒人?，沈胭嬌問了錢氏一句。

    錢氏早就嚇的臉色煞白：“我……我不想死——”

    可她也斗不過那魏夫人?啊。

    “我若說，我能救母親，”

    沈胭嬌靜靜道?，“母親是聽我不聽？”

    “聽，聽。”

    錢氏這時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哭道?，“我如今只?有你一個人?可以?依靠——我自然是聽你的。”

    這生死關(guān)?頭，錢氏頭一回意識到，她除了沈胭嬌，竟無人?可依。

    沈胭嬌勾了勾唇。

    錢氏終是被逼到了這一步。不將她逼到這一步，錢氏只?怕永遠(yuǎn)對她不可能交心。

    “那母親聽我說——”

    沈胭嬌俯身在錢氏耳畔低低說了幾句。

    錢氏臉一白：“可是……可……魏夫人?身后還有魏雨桐——”

    “她是六王爺?shù)逆遥?/br>
    沈胭嬌壓低了聲音道?，“母親可是英國公府的夫人?——關(guān)?起門來自己?府里的事，不讓外人?知曉，又有何難？況且即便知道?，母親咬死不認(rèn)便就是了——”

    她這回出手，是有了一個先?機(jī)，那便是她知道?，六王爺那一方是最終失利的。

    況且先?不說英國公府本?就不牽涉朝事太多，加上如今顧南章為了國事“身隕”，太子那一邊眼下無論如何都?不會對英國公府做的太過……

    在英國公府里，料理一個魏夫人?，也并不是多難的事。

    只?是錢氏出身商賈，極少弄權(quán)，先?被權(quán)嚇弱了膽子罷了。

    “母親若是不敢，”

    沈胭嬌這時靜靜道?，“那我也救不了母親。”

    “敢，”

    錢氏一咬牙道?，“我敢。”

    都?要被人?毒死了，她還有什么不敢的？

    沈胭嬌便和?錢氏計(jì)議了一番。

    錢氏在吃了沈胭嬌給她的藥后，身子已然大好，卻已經(jīng)裝的病得奄奄一息的虛弱樣子。

    這一日，錢氏的丫頭哭著跑去魏夫人?那邊，說讓魏夫人?去瞧瞧，她家夫人?病的有些不祥了。

    魏夫人?冷哼一聲，便起身進(jìn)了正院。

    一進(jìn)正房，便被兩個粗壯嬤嬤一把?扣住她，將她嘴飛快堵了個嚴(yán)實(shí)?，又拿繩索將她捆了一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

    魏夫人?驚怒地看向從病床上坐起的錢氏。

    錢氏卻不理她，又將魏夫人?身邊嬤嬤哄進(jìn)來后，一樣利落叫人?拿下，都?捆好了塞在屋里一角，死死叫人?守著。

    沈胭嬌也在這邊，哄了那蘭寶兒過來后，將蘭寶兒和?她身邊丫頭一樣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

    接著，錢氏從魏夫人?身上搜出英國公那枚小印，帶著小印和?自己?人?，一起整頓了整個府里的下人?。

    由于英國公府這一段都?亂的不行，下人?們也都?懵逼。

    好在也沒多少人?是死心塌地效忠那魏夫人?的，都?是墻頭草順風(fēng)倒。一時間，錢氏竟進(jìn)展得極為順利。

    穩(wěn)住府里情勢后，錢氏抹一把?頭上的汗，還有點(diǎn)恍惚：“就這么？真?是個紙樣镴槍頭——”

    竟被這魏夫人?欺壓了這么久。

    不過想一想，沒有沈胭嬌，她只?怕都?死不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