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胭嬌：“……”

    說?完那句后，顧南章一時(shí)沒言語，就站在綺窗前，連茶也不要，只是默默盯著這邊的倒流香爐內(nèi)緩緩流瀉的沉梅香。

    香氣并不濃，淡淡的。

    窗外狂風(fēng)大作，窗內(nèi)淡煙輕流。

    或者這世上本就如此，人各有志，各自天地不同，陰晴圓缺強(qiáng)求不來。

    顧南章頓了片刻后，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沈三，”

    這時(shí)，顧南章轉(zhuǎn)過身，靜靜看著燈下?的沈胭嬌，似是略有一瞬間的恍惚，“你是不是覺得，嫁我……委屈了你？”

    沈胭嬌疑惑地看向他，只覺得顧南章眼底出奇的平靜，看不到什么明顯的情緒。

    這話問得她一時(shí)不好回答，畢竟她也怕這人的陰晴不定，萬一又?惹翻了，她在這辰石院只怕也不能安穩(wěn)。

    見沈胭嬌沉吟不語，顧南章只當(dāng)她默認(rèn)了。

    忽而他一聲?輕笑?。

    “原來自始至終，”

    他輕輕道，“你貪慕的都?是權(quán)勢。”

    他也死心了。

    “既如此，”

    頓了頓后，顧南章平靜道，“那——”

    篤，篤。

    他話沒說?完，門外響起輕輕的叩聲?。

    沈胭嬌忙道：“什么事？”

    “少夫人，”

    秋月小聲?道，“世安苑來了一個(gè)婆子……一定要見四少爺和少夫人。”

    世安苑？

    沈胭嬌飛快看向顧南章，也正碰到顧南章疑惑的眼神。

    “叫進(jìn)來。”

    顧南章立刻道。

    秋月打開門，放了那婆子進(jìn)來。

    那婆子一進(jìn)來便重重給顧南章和沈胭嬌連磕了好幾個(gè)頭，每磕一下?都?發(fā)出沉重的悶響。

    沈胭嬌還沒來及叫起來，這婆子額頭已?經(jīng)磕青了一大塊。

    “嬤嬤起來吧，”

    沈胭嬌忙道，“這是怎么了？你是——”

    “老奴是世子夫人跟前的安婆子，”

    安嬤嬤忙道，“因有萬分緊急的事項(xiàng)，不得已?深夜驚擾四少爺和四少夫人——”

    說?著又?想磕頭，卻被沈胭嬌阻下?了。

    “嬤嬤直接說?事罷。”

    沈胭嬌吩咐道，又?讓秋月給這婆子遞了一個(gè)小杌子。

    這安嬤嬤卻不肯坐，只依舊跪在地上，還看了一眼秋月。

    沈胭嬌擺手讓秋月出去，在門口與看好。

    這時(shí)這安嬤嬤才壓低了聲?音將事情說?了。

    “你說?什么？”

    沈胭嬌聽?了，眼中?也是有些震驚。

    世子齷齪猥瑣她是知道的，但沒想到，世子竟是這般狂妄大膽，禽獸不如的人。

    “你家夫人讓你來的？”

    顧南章神色卻沒什么變化?，只淡淡問了一句。

    安嬤嬤忙忙點(diǎn)?頭道：“是。”

    說?著落下?淚來，“好叫四少爺知道，世子夫人她也是無?路可走了。”

    “你回去跟她說?，”

    顧南章又?淡淡道，“這事我?guī)筒涣恕?/br>
    “你？”

    沈胭嬌有些愕然看向顧南章，這他都?能忍？真真是那馱碑的王八了。

    “這事，我——”

    沈胭嬌心里冷笑?一聲?，開口正要跟這安嬤嬤說?她來想辦法，算計(jì)到她身上，這世子可是真的瞎眼了。

    “這事我?guī)筒涣耍?/br>
    但顧南章卻打斷了她的話，靜靜看著那安嬤嬤道，“但你家夫人自有福分，蒼天垂憐，定會(huì)幫她度過這一關(guān)?。”

    沈胭嬌正要說?什么，卻突然被顧南章一抬手，而后將她放在桌上的那只手，輕輕按住了。

    沈胭嬌看過去，正對上顧南章遞過來一個(gè)不易覺察的眼神。

    夫婦間難得心有靈犀，沈胭嬌霎時(shí)明白了過來，便只默契微微一笑?沒再開口。

    她明白了顧南章的意思。

    這事他會(huì)出手的，但不能落人口實(shí)。

    尤其是這安嬤嬤也是世子夫人身邊的人，說?到底，世子和世子夫人也是夫妻，夫妻之間的事，外人插手，萬一事情有變，那是兩處不落好。

    更何況是這種事？

    萬一世子夫人之后忽變，那顧南章暗中?做的事情，必然會(huì)被她當(dāng)成攻訐的口實(shí)。

    “四少爺，四少夫人！”

    那安嬤嬤神色很有些絕望，趴在地上又?咚咚磕頭。

    “別磕了，”

    沈胭嬌道，“這事我們確實(shí)幫不了，不過你來這里一趟也是忠心你們主?子，看著你忠心的份上，我們也不會(huì)與外人說?起——你去吧——”

    那安嬤嬤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滿心絕望。

    “你要如何做？”

    等這安嬤嬤離開后，沈胭嬌疑惑問了一聲?。

    顧南章深深看她一眼：“你覺得呢？”

    說?著，他便站起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沈三，你做事不要太心急，這世上很多事，可以等一等。”

    不等沈胭嬌回話，他已?經(jīng)出了門往前院去了。

    “說?的都?是些什么，”

    沈胭嬌想了想后，啐了一口道，“說?話也說?不明白，這人是怎么進(jìn)的若水堂。”

    ……

    安嬤嬤絕望回去，將這邊的回應(yīng)回稟了世子夫人后，世子夫人這邊屋里一片啜泣聲?：

    這事情是左右不成了。

    安嬤嬤自知也錯(cuò)了，她只想著明日就自己主?動(dòng)?去莊子上做苦力罷了。

    誰知第二日一早，世子夫人這邊便得知了一個(gè)驚人的消息。

    “你說?什么？”

    世子夫人震驚地盯著眼前來回事的丫頭，“世子……昏迷了？”

    “是，”

    那丫頭忙道，“回少夫人，世子昨夜還好好的，說?是早上喝了姨娘給他的一碗熱粥后，沒多久便昏迷過去了。”

    世子夫人心里砰砰跳，強(qiáng)行鎮(zhèn)定道：“去請郎中?。”

    “少夫人。”

    她身旁的徐嬤嬤，和安嬤嬤等人，立刻都?來了精神。

    “少夫人，”

    安嬤嬤咬牙道，“這次少夫人可別再手軟了，瞧著時(shí)機(jī)做些事吧——”

    果然叫四少爺說?對了，少夫人是有些福分的，老天垂憐，終于有了轉(zhuǎn)機(jī)。

    “先等等，”

    世子夫人小聲?道，“等郎中?看過了再說?——去請夫人了么？”

    “已?經(jīng)叫人去了，”

    徐嬤嬤忙道，“只怕夫人這就過來了。”

    家里大事還得錢氏做主?。

    錢氏也匆匆趕過來，急急道：“這是怎么了，這是怎么了？昨日不還好好的？”

    國公爺不在家，世子出了事，她怎么給國公爺交代。

    這時(shí)，請的醫(yī)師也到了，是京里醫(yī)館中?有名的醫(yī)師，人人信服的一位老郎中?，也是領(lǐng)俸祿的。

    這老醫(yī)師皺眉診了脈，神色間透出一抹不易覺察的茫然不解之色：

    這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