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庶美嫁(雙重生) 第5節
今日是怎么了? 可見老太太是真高興。 …… 沈胭嬌從云鶴閣出來,秋月迎過來,似有什么事,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么了?” 沈胭嬌看一眼秋月,一笑道,“怕我吃了你不曾?什么事只管回我,往后別這么戰戰兢兢的。” “是四少爺那邊過來一個小廝,” 秋月小心輕聲道,“讓問問姑娘,可拿著四少爺小時的一個小木馬沒有……” 說到這里,見自家姑娘臉上看不出什么明顯情緒,秋月怕姑娘已經惱了,畢竟姑娘早吩咐過,凡是四少爺那邊過來問事的,一律不必回她,只管打發走就行了。 可這次那小廝說四少爺這些日子身子不好,夜里難睡著,想著找到那木馬才能睡得著。 這話傳過來,她不敢做主直接打發走,因此還是回稟了姑娘。 聽秋月說完,沈胭嬌頓住了腳步,正停在一株柳樹下,便伸手拽住一根柳枝,一邊輕輕搖了搖這枝柳枝,一邊抬眼看向樹冠……她將眼底的酸澀強行壓了下去,不想在別人面前失態。 對沈晏柳自己這個親弟弟,沈胭嬌最清楚不過了:沈晏柳哪是叫人跑到她這里找什么幼時的小木馬啊…… 那是沈晏柳拖著病殘的小身子,在拿著這些事做借口,一次又一次的向這世上求一絲關顧和溫暖。 自從他瘸了腿,殘了,她那親生的母親,那時便瘋了似的對沈晏柳轉了態度,甚至說是恨,都不為過。 沈晏柳才幾歲啊,懵懂中根本不懂,為何他自己從娘親的寶,變成了娘親嘴里的“廢物”。 連她這個親jiejie……都開始忽視這個小孩子的存在,甚至厭煩他的靠近,就像他是一灘污泥,靠近他就會臟了自己。 娘親死后,沈晏柳被摧殘的性子更不討喜,后來又因府中男丁到了讀書的年歲便遷到前邊院子去讀書,她上一世還慶幸正好擺脫了這個“累贅” 。 前院讀書,先生嚴苛,府里對男丁要求又高,與嫡兄等幾位兄弟各自有親生母親姐妹噓寒問暖不同,沈晏柳除了府里常例的供應與關顧,可謂是從沒得到過一絲額外親情的溫暖。 他年紀還小。 性子又是怯懦又是偏執的,一開始小心翼翼常在散了學時,想要來自己這個親jiejie這邊說話玩耍,當年都被她拒了。 后來沈晏柳換了方式,大約是太過孤寂的時候,會叫小廝過來,故意找一個借口,說是在她這里找小時的某一件小東西…… 其實如今想來,都是想跟她這個親jiejie有個聯系念想吧。 可是她那時正為了自己的前程算計得昏天黑地,對沈晏柳這一次次的要求卻厭煩至極,之后更是對院子的丫頭說,凡是沈晏柳那邊過來的小廝,一律不理會,直接攆回去就行。 上一世這一天大約也是這樣,沈晏柳叫人來找什么東西,她毫不留情攆了走。她那時剛算計了嫡姐,整個沈家都是又急又慌。 只是長公主的壽宴還是要求,嫡母雖然那時對自己又是懷疑又是恨怒,但也無法,一邊壓著家丑,一邊還是得安排赴宴。 她那時心思都在結交貴人上,又如何會放過這個機會? 哪怕在之前聽到這些日子沈晏柳像是身子不爽,可他本來就弱,況且府里也會請郎中…… 她完全不在意。 可沒想到,就這一次生病,沈晏柳竟然一雙眼睛也幾近失明。本就腿殘,這又雪上加霜,愛看書的沈晏柳再也看不了書,不過十歲的沈晏柳再一次被摧殘到幾乎成了活死人。 就在半年后,這一年除夕,下著大雪的夜里。 小小的沈晏柳,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拖著病殘的身子,用幾乎失明的眼睛摸索到了府里一個偏僻的水井旁,跳了進去。 聽說撈起來時,早已面目全非。 上一世她活了那一輩子,也曾時不時在深夜想起那死去的幼弟。她一直想知道的是,在那一個雪夜里,那么小的孩子,在一步步拖著殘腿走向水井的時候,到底在想什么啊…… 一念至此,沈胭嬌透過柳葉的縫隙,看著葉子間跳躍的陽光,緩緩閉上了眼睛,默默將什么咽了下去,只覺得苦得叫人窒息。 “姑娘?三姑娘?” 秋月回稟完姑娘,本來正忐忑等著姑娘回應。可見自家姑娘神色有些奇怪,不由試探輕輕喚了一聲。 姑娘這是怎么了? “去叫人尋一塊木頭來,” 沈胭嬌定了定神,這才轉過臉看向秋月,一笑道,“再去把我從大哥哥那里借來的刻刀,找出來。” 父親和嫡兄都愛篆刻,前世她為了討他們歡心,硬生生學會了拿刻刀,甚至不止刻章,刻別的東西也都惟妙惟肖。 “是,姑娘,” 秋月見自家姑娘并未惱火,暗中松了一口氣,忙又請示,“那四少爺那邊的小廝……” “跟他說,我正給阿柳在找,” 沈胭嬌笑了笑,“讓他等著,我找到了自然給他拿過去。” 秋月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愣著做什么?” 沈胭嬌伸手點了點秋月的額頭,“咱們快些回院子,你們再去取一點梅子,我要熬一點酸梅湯。” 各姊妹院子都有那些小炭爐,倒不為真的做廚。日常熬一點藥、姊妹們一起淘澄胭脂什么的,或者做一點湯水鮮花茶之類,都還方便些。 前世她也有幾樣做的出色的茶湯之類,只是,從未給沈晏柳做過。 第6章 啊,啊? 夏日悶熱,回到墨竹院,沈胭嬌索性就坐在院子竹林下的小石桌上,拿了秋雨找來的一塊小木料,先端詳了一下。 秋月就在不遠處,仔細清洗著才拿過來的一些梅子。 沈胭嬌眸色輕輕轉了轉,以往她為何從沒留意過這些,心底也從沒像眼下這般平靜安然。 片刻后,沈胭嬌手中的刻刀開始一刀一刀刻下。 纖長柔嫩的十指上,這一次她沒有纏東西。以往她既想篆刻討巧父兄,又怕磨粗了自己細嫩的雙手。 如今她拋開了這些,只覺得十指愈發靈巧,做起這些來更是得心應手了。 “姑娘,” 沈胭嬌正全神貫注下刀,一個嗓門有點大的小丫頭過來稟了一聲,“老太太院里的玉嬤嬤來了。” 沈胭嬌眼光只是輕輕一顫,刻刀卻不由歪了一點。銳利的刻刀一下子劃破了一點手指,血滴了下來。 小丫頭嚇傻了。 “沒事,” 沈胭嬌止住了急慌慌想去叫郎中的秋雨,一笑道,“擦破了一點皮,你去拿你們平日用的止血粉來,替我敷一點,扎一下壓住便好。” 確實有點疼,但疼的卻讓她感覺這一生如此真實,她心里還是雀躍的。 秋雨瞪了一眼那小丫頭,將那嚇傻的小丫頭先打發去了,她手腳利落的拿過來一點凈絹,上了藥后,小心替沈胭嬌包扎了一下。 包扎好了又小心看了一眼自家姑娘的臉色,見姑娘是真的未動怒,心里不由嘀咕: 誰都知道姑娘金尊玉貴慣了,從不用亂用藥,生怕留了疤弄糙了肌膚,今日卻肯用她們這些丫頭才會用的東西了。 這時玉嬤嬤也到了,正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也覺得納罕,忙過來關切幾句。 見沈胭嬌是真的不在意,玉嬤嬤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今日的三姑娘:娉娉婷婷站在那里,明明模樣未變,卻不知哪里來的一種從容氣度,叫人難免從心里多看重幾分。 “三姑娘,這是老夫人吩咐給幾位姑娘送來的頭面首飾,” 玉嬤嬤行了禮,這才忙笑道,“給姑娘的是一套金絞絲紅瑪瑙的頭面,老太太說了,這都不值什么,怕是款式都有些老了,還望姑娘們都不要嫌棄。” “好精巧的手藝,” 沈胭嬌一邊接了一邊由衷笑贊道,“若不是祖母賞賜,我哪里能看到這樣的好東西?” 不是她刻意諂媚,這一套要說料子不算太貴重,難得的真是精巧別致,她是真心喜歡。 玉嬤嬤不動聲色察看著沈胭嬌的反應,見她真沒有在意價值,更沒有打聽其余幾位姑娘各得了什么,眼底的笑意這才真切了些。 “三姑娘,” 玉嬤嬤這才又笑道,“這頭面是幾位姑娘都有的,不過老夫人說了,另有一支蝶戀花攢南珠的簪子,是單送三姑娘的。” 沈胭嬌一怔。 上一世她從頭至尾從未收到過老夫人額外的賞賜,這一次倒是怎么就入了老夫人的眼了? 等玉嬤嬤離開,沈胭嬌笑了笑,她約莫是猜到了老夫人的意思,大約是看她對幼弟的上心,特意賞她的…… 只是她這一世,真不為了這點賞賜。 手指還有點疼,沈胭嬌沒有在意,沒多久便將一只小木馬刻得栩栩如生。 “呀!” 秋月秋雨兩人眼睛都亮了。 她家姑娘一向刻的東西都是字啊什么的,從沒弄過這樣可愛的胖嘟嘟的小東西,這可比那街頭上貨郎賣的玩意兒精致好玩多了。 沈胭嬌一笑,先將小木馬打磨了一下,又指點著秋月她們捯飭好玫瑰茄,山楂干,做了酸梅湯,嘗了嘗,又讓往里加了一點蜂蜜。 一直嘗到滿意了,這才讓秋月裝好,又放了幾碟小點心,這才親自拎了一個小巧的食盒,走去沈晏柳的住處。 這一路過來,沈胭嬌沒帶秋月秋雨,她想一個人見一見弟弟。 沈晏柳住的小院子,其實有后門與沈府的園子相通。不僅沈晏柳,沈家幾個兄弟都是如此。 這樣,他們幾個兄弟既在前院行走方便,回來園子和后宅這邊走動也是一樣便利。 沈胭嬌走得不快,越靠近沈晏柳的住處,她越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受。前世早逝的幼弟,過了那數十年,早在她心里已然模糊成一個滿是尖刺的影子…… 不能碰,一碰就會被刺痛。 快走到沈晏柳住處的后門時,沈胭嬌卻碰上了嫡兄沈晏松。 大概是要往后院去,沈晏松帶了小廝,正拎著一些東西正大步往這邊走著。 “大哥哥這是要去園子么?” 沈胭嬌頓住,這邊花石鋪的小路很窄,她一邊隨意打了一聲招呼一邊一笑往路邊避了避。 “三m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