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她從死裡復活
「丞總。」站得挺直的男助理把一份資料放到辦公桌上推到他眼前。 過去五年,公冶家的新當家逐漸成為一位冷酷無情的統治者,因為他生命中的太陽殞落。 男人肢體動作充滿威嚴的坐在主管椅上,衣服之下結實的手臂透露出他嚴謹的生活方式,身上一絲不茍的西服和發型以及擦得閃亮的皮鞋飽含滿滿的雄性激素。 他修長手指翻開檔案夾,只看過幾頁就停下來看著在他桌前站著的助理,低沉的聲線不怒而威:「小章,你認為凌氏突然認的這位小女兒有沒有蹊蹺?」 「光看照片就覺得她確實跟夫人很像,凌氏對外宣稱在國外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兒。」 公冶丞知道凌晶晶就是賀蘭冰心,冰晶本是一個詞,晶古代指星又跟心同音。 檔案上的照片雖然跟她以往妝發和穿衣造型大不同,他印象中她兩頰上天生的痣和斑點也都消失,只剩下白凈的臉。 但,她那雙淺色瞳孔,散發出相同的琥珀色光澤。 多年來他動用所有資源和關係都找不出她是生是死。她痛恨這個城市,痛恨公冶家,甚至痛恨賀蘭家。在國外跳瀑布自殺沒死,本可就此隱姓埋名,她又為什么回來? 「凌家恐怕是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凌家從國外搬來才幾年,可能不清楚。賀蘭家因為之前的事搬到別的城市,大概還不知道她死而復生。」 賀蘭家幾乎被公冶家奪去所有資產,賀蘭冰心跳下瀑布之后,公冶丞無所不用其極橫掃賀蘭集團。 事實是賀蘭家雖對她不好,但公冶丞也沒有對她多好,他所做的一切不是為她報仇,而是為公冶家報仇。 「派人去盯著賀蘭家。」 「是。」 賀蘭冰心精通多國語言,從小被培養成集團接班人,凌家恐怕需要她的商業長才,凌氏長子剛毅木訥像學者不適合當商人。 她曾說他卑鄙無恥、嗜血成性,可外面都夸他商業奇才,爾虞我詐的商場如不唯利是圖,就容易陷入危機。 「等等。」他從短暫神游醒來,喚住助理。 「請問還有什么事?總裁。」小章訓練有素,迅速回到總裁辦公桌前站好。 「跟凌家說,既然合作案是凌晶晶寫的,我想親自跟她談。」不知為何,他覺得她好似有意要引起他的注意。 「是。」 小章走出門,把門關好時忍不住低聲自言自語:「夫人啊,我的姑奶奶,你已經脫身,為何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卻闖『回』來。」 「凌主任,公冶集團總裁想跟你當面談。」凌氏和公冶集團合作案的計畫聯絡人當面告知凌晶晶。 「為何?我只是個小小主任。」凌家對她有恩,所以她重新從基層做起以便了解凌氏集團,未來會以高級主管職位幫忙凌家的事業。 當年她只差一步就是賀蘭集團總裁。 「對方接洽人員說是丞總想跟企劃案主筆談。」 「凌總怎么說?」 「他覺得合理。」 「去忙吧。」 「好。」 凌氏的獨生子就像是她的親哥哥,她不愿意令他感到失望。 「冰心??不,晶晶。你最好別去,他會認出你來的。」當晚回家帶著晚餐來訪的閨蜜錢家大小姐朵朵聽聞她要和他見面不免擔心的說。 「我沒有要回避他。」所以她沒有想到要去整形改變容貌,但當初臉有些受傷做過微整形。 「你這是在老虎嘴上拔鬍鬚啊。」她消失之后他可是對賀蘭家趕盡殺絕啊,她這豈不是送死。 「我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也是。」過去五年公冶丞到處找她,也曾找上過錢家要人,錢朵朵還抓住機會狠狠訓他一頓。 「朵朵,我刻意扮丑去見他,你覺得如何啊?」 「哈哈,這倒是個好方法。」 全市的人都知道公冶丞喜歡美女討厭丑女,身邊不是漂亮的女明星、名媛,就是性感女老闆。 「來吧,晚餐都要涼啦。」凌晶晶走到餐桌前看看錢朵朵帶來的晚餐菜色,從電子酒柜里找出一瓶法國波爾多右岸美洛葡萄製成的紅酒打開。 「紅酒配烤鴨最好嘍。」錢朵朵熟門熟路拿來紅酒杯,拉開餐椅坐下。 送走錢朵朵,凌晶晶拉開廚房其中一個櫥柜,里面滿滿的藥。她認命的把藥拿出來,順手拿出冰箱礦泉水,配著水一顆顆吞下。 這幾年以凌晶晶身份生活,她睡得并不好,從死里回活過來的缺點,就是身體不好,神經受損和骨頭斷裂雖然復原,其他后遺癥卻很多,她簡直是吞藥在活。 剛被凌家救起時,她生無可戀,連話都不想說,也想過要吃那么多藥乾脆吞藥自殺。 凌母是小有名氣的兒童教育家有一個慈善基金會,凌父當時還沒退休和公司部屬在瀑布中下游看度假村建地時發現她,兩人剛開始就認出她,早聽聞她的遭遇,也一直沒有放棄她。 凌家獨子是醫生出身,對她也多所鼓勵。這家人陪伴她度過最難熬的復健。凌家其他親戚仰仗凌氏生活,又見她可憐,樣貌、氣質和才能的的確確是個富家千金,也沒有多所追究她的身份是否真如凌家三人所說是失蹤的小女兒回歸。 「哥。」拿起手機本來打算直接上床睡覺,手機卻在此時響起,但凌家人的來電她向來會接。 「抱歉,今晚有空嗎?我臨時被約出來,剛好想在出差之前介紹一些人給你認識,你可以出來嗎?離你家不遠。」 凌晶晶沒有想到,還來不及扮丑,她就以好看的樣貌出現在他眼前。 她身著黑色細肩帶絲質晚禮服,戴著黑色瀏海齊眉又長又直的假發,身上整套鑽飾是凌母送的。 公冶丞正氣定神間地坐在那些富家少爺之間,身上西裝雖然沒有品牌標志但一看就知道質料很好。 她知道本地富二代和富三代之間有個頗富影響力的企業交流會。 「這是我meimei凌晶晶,她在國外長大,最近剛從國外回來公司上班。」 是了,凌安和想讓她進入交流會。她這個義兄雖然不喜謀劃,不過是個聰明人。 公冶丞感覺到自己已經有些微醉,不過看到賀蘭冰心以凌晶晶身份打扮妖嬈出現,他還是盡力控制住自己裝沒事,要自己別在眾人面前當場抓住她發狂。 她不管再怎么改變穿搭,改變說話發聲方式,就算她化成灰他都能認得出來。 他相信其他人一定也感覺到賀蘭冰心和凌晶晶的相似,但五年過去,這些對她瞭解不深的點頭之交,不太會識破她刻意裝作不同的人,畢竟世上相像的人是有的。 以前她并不喜歡也不擅長社交,認識的人也有限,深交就更稀少。而他們最開始是在國外認識,當地認識他倆的同學和朋友早就失聯。 其實他一開始就不相信她那么容易死去,她不是一次次逃過他的折磨嗎。 他也毫不懷疑她有那種勇氣從瀑布懸崖跳下去,賀蘭冰心向來膽大妄為,連賀蘭集團總裁位置都敢參加爭奪,深藏在那溫順富家女外表之下的野心,只有他知道,也只有他明白她。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剛開始他不停的尋找她,當他逐漸接受她就算沒死也不會回來的事實,她卻又出現在面前。 他想她應該不是為他回來,她恐怕是回來報仇,為她父母、爺爺、奶奶的性命,還想奪回被他拿走的家產。 稍晚她先送凌安和跟其他成員離開,因為他們不管男女都喝得有些醉,順便與前來接送成員們的助理或成員的女伴、男伴介紹自己并稍微交流,以便為下一步籌劃,這都要感謝凌家給她的機會。 當她確認夜店柜檯結帳完時間已經很晚,她依照凌安和助理離開前指示到酒店大廳柜臺拿預訂的房間房卡,打算天亮再回家。 「賀蘭冰心。」 剛出電梯就被喊住,熟悉嗓音讓她差點凍結在當場,深吸一口氣,她轉身面對。 「丞總,您認錯人,我是凌晶晶。」他不是被自稱未婚妻的易家千金接走嗎。 他的樣子有些異常,領帶松松掛在他脖子上,襯衫扣子打開好幾個也沒有好好扎在褲頭。 「我被下藥。」不然平常頭腦清醒的他不可能讓有企圖的易千千那么容易拉他離開。 「我請酒店的人上來。」她往前走想使用梯廳放置只通柜檯的電話,本來想直接對他說干卿底事讓他自己想辦法。 「你好狠的心。」他把她拉到墻邊困住她,額頭抵著她的。 「有人來了。」她注意到遠處的人聲。 「是易千千和她的人,她想逼我生米煮成熟飯。」他懶懶地說,試圖忽略藥物的作用。 她沒有多想自己的心態,快速把他帶回預訂的房間。 兩人安靜地靠在門后聽見外面在找人的聲音走遠。 「應該安全啦,你可以離開。」她遠離門邊,雙臂抱胸看著他。 「你就不怕他們回來。」他靠在門上,呼吸越發急促。 「我不怕,是你的爛攤子不是我的。」她雙手一攤。 「冰心,我沒有和她訂婚。」她變得很刁蠻。 賀蘭冰心現在是失蹤人口,還不到宣告死亡的年限,因她沒死, 法律上還是他的妻子,他沒打算犯重婚罪,自覺欠她一個解釋。 易氏企業想利用攀親帶故來做生意,公冶集團不吃這套,不過他可不會錯過利用的機會,才會讓易千千以為自己抓住他的心。 「是晶晶,不是冰心。丞總,您喝多,要不這個房間讓給你。」她想打開門離開立刻被拉回。 他將她圈在懷中,看到她喉嚨部位移動一下。 她在害怕?她以前從來不怕的,看來離開他的這段時間,她膽子變小。 他怎么可能讓她離開,花費那么多時間、金錢、精力找不到她,現在不花吹灰之力也不花一毛錢,人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男人和女人力氣天生就有差別,更何況他們有體型差距,他一點都不怕她逃走。 雖然在女孩子里面她不算矮,但在他面前還是顯得嬌小。 他拉著她到床邊。 「公冶丞,你想干嘛?」她警覺起來。 「 你說呢?」他低頭吻她。 「不要!」她偏過頭,用手推他胸膛。 她提醒自己不能太過用力掙扎,醫生囑咐過她不可再傷筋挫骨,否則會留下永久的傷害,她就殘廢了。 她改把手微握成拳頭輕輕抵住他,低下頭不讓他看到她的表情。 他將她推到床上,發洩氣憤般撕毀她身上輕柔的真絲洋裝。 她身上傷疤雖然經過細緻處理不明顯,近距離他還是看出來跳下瀑布,她所受的傷有多重,他輕輕一一親吻過。 因為他突如其來的溫柔,她的身體柔軟下來,某些記憶排山倒海淹沒她。 他以為她屈服,除去兩人身上所有衣物,讓自己沉浸在溫柔鄉。 完事之后,他從她身上翻下來,找到自己的手機,直接走進浴室。對她是需要用一些方法,現在開始他不能對她太好,必須逼得她承認自己的身份。 以他對她理解,她不會掉一滴眼淚。 「想哭就哭。」回到房間,他抽掉圍在腰上的浴巾開始穿衣服,她還是躺在床上蓋著床單,雙眼無神盯著天花板,他只能刺激她。 「你太卑鄙。」她恨恨地吐出一句話,她不應該因為一時心軟再讓他有機可趁的。 「你想當凌晶晶就當,但是我不會讓你躲開我。」他不理會自己心里的愧疚,繼續刺激她。 「丞總,我不知道您還想要從我這邊得到什么?我們凌氏規模和公冶集團比起來尚有一段差距。」她總算拉著床單坐起來。 「我要的很簡單。」他沒看她,不慌不忙穿上最后一件衣服。 「說吧。」她冷冷地說,腳放到地上準備站起來。 「當我的情婦。」他來到床邊彎下腰臉對著臉看著她,他并沒有因為這一次滿足。 「你??。」她是賀蘭冰心時可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他在婚姻里從頭到尾外面那么多女人就算了,現在他還不要臉的要她當情婦! 但她現在絕對不能承認自己到底是誰。 「怎么?還是你要承認是我太太?」他記得以前激將法對她很有效。 「哈、哈、哈,太好笑了,丞總,您不是酒喝太多就是春藥讓你頭腦不清楚。希望您下次見面時記得我是誰。」她拿起他隨手掛在椅子上的毛巾遮住自己身體。 「你不怕我對凌家不利?」 「凌家跟您無冤無仇,您應該沒那么小人。」凌晶晶冷靜的分析。 「如果是因為你呢?」 「你不是已經要求我凌家女兒當情婦,沒理由報復吧。」 「還有,你離凌安和遠遠的,記住。」他沒有再留戀,強迫自己轉身離開房間。 凌晶晶拉著裹上身的大毛巾看著他的背影和在其后關上的門,他連頭都沒回。 來日方長,她不用急著報復他。 她知道接下來要更小心不要讓『賀蘭冰心』性格太常跑出來,公冶丞既然會懷疑,其他人也會。 他現在只是懷疑,沒有證據,她可以繼續扮演好凌晶晶。 『小章,明天一早幫我請酒店里的精品店送件米白色洋裝上去樓上房間給夫人,尺寸店里有記錄。』他想起該賠她一件衣裳,走出酒店電梯就傳簡訊給助理。 或許一切發生太快,公冶丞在開車回家的路上無法分辨自己是悲還是喜,賀蘭冰心自殺的時候,他差點跟她一起去。 「總裁、總裁,拜託您想想家里的大大小小,還有公司員工。」眼見人高馬大私人護衛兩個幾乎抓不住想越過瀑布觀景臺欄桿奔向凌晶晶消失方向的公冶丞,助理小章那時不管是否冒犯老闆在情急之下雙手抓住他衣領對他曉以大義,只差沒揮拳把總裁打暈。 公冶丞從那之后渾渾噩噩過生活,直到公司大股東對他下最后通牒不得不專心在事業上。 而當他發現工作能令他抽離對她的感情后,他搖身一變變成一個工作狂。 看著家里浴室鏡中穿著睡衣的自己,往事歷歷在目,他疲憊的揉揉額角,她的出現引起的一晚悲喜交錯令他控制自己情緒控制得心累。 在她面前,就算有藥物影響他也不敢完全失控,在關係重新穩定之前,他不能給她機會退縮進而再度消失眼前。 天知道他們現在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她恨他算不上是一種關係的話。 以前兩人之間的愛情得來容易,無憂無慮的年紀過去,一切都變得艱難。 現在橫梗在兩人中間的不光是豪門恩怨和金錢,還有幾條人命。 如果他不能證明自己無罪,那她這輩子是永遠不會原諒他的。 「哥,你別擔心,公司我會照顧好。」凌家長子這次出差回來就會正式介紹她給公司大主管和董事會成員,也會讓她升職。 她從國外分公司調回來半年,從主任升經理算有點太快,還好這次跟公冶集團合作的土地開發案由她精心設計的規劃勝出,公司里的人無話可說。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小心公冶丞,不要太過頭。」凌安和提醒,他明瞭她的報復心。 「放心。」她無意說出昨晚直接對上公冶丞的事。 「登機時間到,我掛電話,有事聯絡。」 「好,一路順風。」 凌晶晶放下電話,在離開酒店之前于鏡子前順順身上衣服:「看不出公冶丞這么細心,還會記得幫我買衣服。」 早晨的陽光照得鏡子發亮,衣服看似在發光。 以前他都是這樣對待外面那些被他寵幸的女人嗎? 想到這里她竟然還有嫉妒感,她不應該對外面女人還存有嫉妒心,她對他只能有恨意。 如果不是那個濃重的恨意,她是絕對沒有辦法忍受一切活到今天的。 既然他還貪戀她的身子,她便可以利用身體當作武器。 就算她得變成過去自己的替身。 他應該不至于大肆宣傳兩人的關係,讓易千千有機會說出他被下藥而她被強暴這種八卦。 擔任公司最高主管最怕不好的新聞影響股價。 兩人正面對上的隔天是週末,凌晶晶從酒店搭車回家后決定在家里休養生息,她的義父母凌父和凌母出國,義兄凌家長子也不在,好友週一也要上班,假日也需要休息。 門鈴響起她立刻踩著堅定步伐走上前開門,昨天只是開場白,往后還要交手。 「謝謝。」接過外送小哥送來的日用品、美妝品和食品,她愉快的開始敷面膜,這些年來她學會享受生活中的小事。 以前她總是追逐著學歷、金錢、地位、名聲,以及一個體面的男朋友、未婚夫、老公,亮麗的外表和完美的家庭,后來她沒有因此得到什么,反倒全部失去。 現在的她,對吃穿用度講究,不委屈自己。 她也不再害怕一個人的寂寞,就算在家里她也要講究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