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關心
沉茗扒著車窗,和周齊確定是去醫院找賀瑾之后,才拍了拍屁股上的雪鉆進了車里。 看著車窗外逐漸陌生的街道和建筑,沉茗不受控制地想象下一秒他們會不會被失控的汽車撞得當場喪命。 沉茗還沒體會過死亡或者瀕死的瞬間是什么感覺,她時常幻想自己可能死亡的情景。如果可以自己選擇死亡的方式,她希望自己死于突如其來的意外——就像是在游樂園玩過山車那樣。 或許是自己的思維過于發散,沉茗莫名其妙地笑了一聲。 周齊有些緊張地瞥了眼她,沉茗也不好解釋,只是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暗自懊惱自己不應該笑出聲的。 隨后她明顯感覺到車速變快了,不過也多虧了周齊狠命踩油門,沉茗沒等太久就在醫院見到了賀瑾。 醫院的走廊干凈明亮,來來往往的人群甚至顯得有些熱鬧,賀瑾一個人坐在辦理窗口外的藍色塑料椅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茗在離賀瑾幾米遠的地方停下,就在幾分鐘之前她還很迫切地想見到賀瑾,但在此刻她卻有些猶豫,甚至想轉頭去找周齊讓他把自己送回家。 可惜周齊現在估計早就打車回家了,沉茗攥著手里的車鑰匙,深吸了口氣,好像自己才是那個即將要面對死亡的人。 “賀瑾…” 沉茗磨蹭著走了過去,試探著伸出手,碰了碰賀瑾搭在膝蓋上的手。 賀瑾有些恍惚地抬起頭,在看到沉茗的瞬間,他的眼中是有驚喜的,不過沉茗還沒來得及捕捉到,他就又換上了那副從容冷靜的面孔。 “冷不冷,在外面等了多久?”賀瑾拉起沉茗的手握在手中,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沉茗搖了搖頭,這和她想象中的場景有些不同,賀瑾看起來并沒有很悲傷,似乎和他平時熬夜加班的時候沒什么兩樣,她甚至覺得自己并沒有出現在這里的必要。 “還得再等一會,醫院在開死亡證明。”賀瑾拉著沉茗的手讓她挨著自己坐下,溫柔低沉的聲音似乎沉茗才是那個需要被安撫的人。 “…你…你還好嗎?”沉茗還是猶豫著問出了口,只不過這次不只是單純的關心,她似乎更想知道賀瑾此時在想什么。 賀瑾沒有回答,他像是沒聽見一樣,雙眼無神地看著正前方的辦理窗口。 就在沉茗一臉挫敗地輕聲嘆了口氣,想要放棄這個話題時,賀瑾卻突然轉過頭看著她。 “你是在關心我嗎?” 如此直白的問法讓沉茗有些措手不及,她張著嘴想要辯駁,但舌頭卻像打了結一樣說不出話來。 或許是沉茗難得露出這樣呆頭呆腦的樣子,賀瑾不禁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隨后站起身,“我去看看辦好了沒有。” 沉茗有些失神地看著賀瑾的背影,他的西裝依舊平整沒有一絲褶皺,即使只從背影也能看出他的優雅高貴。他正微微彎腰,和里面的醫生說著什么。 “我關心你嗎?”沉茗在心里反復咀嚼著賀瑾的這句話。 “可是你看起來似乎并不需要關心。” 直到此刻沉茗才有些理解賀瑾了——理解了他對任何人都是一副的薄情冷淡的樣子,好像這個世界上并沒有讓他珍視的人。 既然如此,他對自己毫不在意的態度似乎也能說得通。 沉茗像是弄懂了一道困擾了她很久的數學題一樣,只不過她并沒有那種大徹大悟之后的欣喜和釋然。 “手續都辦好了,處理遺體的事我明天還得再來一趟。” 賀瑾把手里幾張參差不齊的紙折迭起來,放進了大衣的口袋,然后朝坐在椅子上的沉茗伸出手,“先回家吧。” 沉茗抬起頭,看了看賀瑾又看了看他伸出的手,然后把一直攥在手中的車鑰匙放在了他手里,不動聲色地避過他的手站起身,低著頭輕聲說了句“走吧”。 可惜沉茗自以為不露痕跡的小動作在賀瑾看來卻十分刻意明顯,他眼神一沉,并沒由著沉茗,不悅地將車鑰匙扔進口袋,一把拉起沉茗的手,大步走出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