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想到這里,焉谷語猛地驚醒過來,急切道:“爹,他呢?” “……”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焉問津,意思不言而喻。 焉問津伸手按住焉谷語,面容沉重,眉宇間仿佛壓著一座山。 見他如此,焉谷語心頭狠狠一跳,對著焉問津連連搖頭。 焉問津站起身,溫言安慰道:“皇上這會兒在太極宮里,暫時還沒醒轉的跡象,不過命是保住了,宮里的御醫太醫們都守在那兒呢。” “他還沒醒,他還沒醒……”焉谷語喃喃地念著。 “他傷得比你重。”謝開顏在陳魚身旁坐下,說道:“爆炸聲過后,獵隼立馬帶人挖開了倒塌的房梁和碎裂的床板,你們倆就躺在床榻下的地洞里,這地洞是我們謝家的秘密,每人床榻下都有,方便遇難時躲藏,沒想皇上也曉得這事。雖說這地洞勉強護住了你們倆,但太子埋下的炸藥實在太多,多得都將洞口炸開了,皇上將你護在懷里,自己就慘了,那些……” 她及時收住聲,沒繼續往下說。 焉夏致哼了聲,繼續道:“我來時聽御醫們說,皇上的十幾根骨頭都被壓斷了。” “夏致!”陳魚回頭狠狠瞪了焉夏致一眼,喝道:“別亂說話。” “什么?!”單單聽謝開顏描述當時的場景,焉谷語的眼中便來了淚意,再被焉夏致一說,她眼中的淚水隨即奪眶而出了,她起身一把抓住焉問津的手,哭著道:“我要去看他,爹,我一定要去看他,他是為了護著我才會傷成這樣的。” “爹知道,爹都知道,你先躺下。”焉問津重新按住焉谷語,“皇上都沒醒,你縱然去了又能看什么。” “不管他醒沒醒,我都要去見他,爹,我一定要去見他,你讓我去,讓我去,讓我去吧……”焉谷語苦苦哀求焉問津,幾句沒成便掀開被子下床。 見狀,謝開顏和焉夏致一左一右拉住了她。 謝開顏看不得焉谷語哭,便對焉問津道:“焉伯伯,你就讓小焉兒去吧,她見不著皇上不會老實休息的。” 焉夏致跟著道:“爹,你就讓jiejie去吧,她不親眼看到皇上是不會罷休的,說不準,胡思亂想之后頭疼之癥犯了。” 謝開顏忍不住道:“你會不會說話?” “算了算了。”焉問津嘆了口氣,望著哭得跟淚人似的女兒,心軟得不行,松口道:“好,你去吧,別哭了。” * 如同陸贏病重的那日一般,太醫院的御醫太醫全來了太極宮,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將偌大的寢殿都站滿了。 陸驚澤昏迷的這幾日里,幾位皇子又開始蠢蠢欲動,連夜拜訪賀良舟和杜家四兄弟,好說歹說,給足了利益。 “小焉兒,你走慢些吧,小心摔著。” 謝開顏和焉夏致兩人扶著焉谷語往太極宮走,兩人都想走得慢些,奈何焉谷語走得快,快得將她們倆都帶快了。 “隨她,摔了活該。”焉夏致板著臉道。 遠遠地,焉谷語便看到了太極宮,賀良舟與杜煊一左一右守在大門外頭。“杜將軍?”她下意識看向焉夏致。 焉夏致被她看得不自在,嗆道:“看什么,又不是我讓他守在這里的,是他自己要守的。” 焉谷語眨著眼,無辜道:“我我方才什么都沒說。” “你。”焉夏致被她的話一堵,氣得放開了手,“我還有事,先回去了。”她說完便走,手松得也快。 “夏致。”陳魚上前扶住焉谷語,搖頭道:“這孩子,明明是好心,就是不會說話。” “嗯。”焉谷語認同似的點點頭,眼下她更記掛陸驚澤,顧不得焉夏致如何,“我們走。” 三人走上石階,焉谷語抬眸對上若有所思的賀良舟。 “嗯。”賀良舟咳嗽一聲,僵硬地動了動下顎骨,眼眸微垂,“焉小姐。” “良舟哥哥。”焉谷語柔柔地喊了一句,她側頭看向杜煊,杜煊正在偷看離去的焉夏致,眼中失落難掩,頗有些傻氣。“杜將軍。” “啊?”杜煊被喊回注意力,認真道:“何事?” 焉谷語由衷感激道:“這幾日辛苦你們了。” 杜煊挺起胸膛,整個人一下子正經了許多,沉聲道:“焉小姐這是說哪兒的話,保護皇上是我們的職責。” “杜將軍說得對,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本就應該保護皇上安危。”賀良舟低聲道,“皇上在里頭你快進去吧。”他話說得很快,跟燙著了嘴巴一般。 “謝謝。”焉谷語禮貌道謝,快步進了內院。 * 日落時分,寢殿里還留有十幾名御醫。 獵隼守在床榻前,雙手抱劍,冷冷地盯著開方子的御醫。 “小焉兒,你慢點,慢點兒。”突然,謝開顏的聲音從走廊里傳來。 獵隼不由自主地移動面頰,這時,謝開顏扶著焉谷語進入寢殿,兩人目光一對,各自飛快別開。 倘若換做平時,焉谷語肯定要調侃調侃兩人,但此刻她眼里只有陸驚澤,根本沒心思管其他的。 陸驚澤平躺在床榻上,面色蒼白如紙,渾身上下都纏著厚厚的布條,臉上的幾道傷口剛結痂,口子很小,算是輕傷。 她看得鼻尖酸澀,淚意洶涌,又不愿在旁人面前哭,便捂住了嘴。 寢殿里一下子冒出來兩人,御醫們難免詫異,畢竟是人都知道,焉谷語嫁給了謝卓凡,縱然謝卓凡被前太子殺死,那她也是謝卓凡明媒正娶的妻子,還是前皇后賜婚,而這會兒,她站在新帝的床榻前泫然欲泣,那真是叫人好一陣想了。 “皇上需要休息,還請幾位御醫先出去吧。”獵隼帶頭,領著屋內的十幾人離開。 一等這群人走后,焉谷語便撲上了床榻,雙手顫得厲害。 謝開顏尷尬地站了會兒,悄然退出。 焉谷語坐在床榻邊緣,心疼地瞧著陸驚澤,眼淚止不住地流,一滴滴走過下巴,全落在了陸驚澤的肩頭。 她抽泣著,怕碰到他臉上的傷口,便將手停在半空中撫他的面頰,。 “啪嗒”“啪嗒”“啪嗒”。 她越想越傷心,越哭越止不住。 “哭什么,我又沒死。” 倏地,耳畔響起一道虛弱又熟悉的男聲。 焉谷語猛然驚住,隨后,陸驚澤睜開眼。他一睜眼,寢殿里便亮了幾分。 “你,醒了?”焉谷語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以為在做夢,直到陸驚澤用額頭碰了她的指尖。她這才反應過來,破涕為笑。 “我害怕。”她俯身親著他臉上的傷口,悶聲道:“你要是死了,我該怎么辦?” “殉情。”陸驚澤笑盈盈地看她,話語間透著幾分孩子氣。 坐著看他不方便,焉谷語便坐到了床板上,這樣的畫面像極了以前在暖閣里的時候,她將腦袋搭在他耳畔,親昵地蹭了蹭他。 陸驚澤側頭看她,他現在渾身都疼,手腳更是難動,想抱她也抱不住。 “愿不愿意跟我一起下地獄?” “愿意。” 念起她之前回的話,他彎起干涸的唇,努力湊過去親她的發絲,低聲道:“只要你活著,我就舍不得死,就算真死了,我也要從鬼門關爬回來帶你一道走。” 這話說得并不好聽,甚是可以說是駭人,可焉谷語卻聽笑了。以前,她是真的怕死,但真經歷了生死的一刻,她反而不那么怕了,尤其是他在身旁。 “嗯。”她挪動腦袋,主動吻住他冰涼的唇瓣。“渴不渴?” 第140章 大結局 “渴。”陸驚澤乖巧地點了點頭。 “我去拿水。”焉谷語站起身, 匆忙去桌上拿了茶壺和茶杯過來,“茶是熱的。”她倒出一杯試了溫度才遞過去。 陸驚澤瞥了眼面頰邊的茶杯,挑著眉梢道:“你看我像是能抬起手的樣子么?” 焉谷語微微一怔, 她盯著茶杯看了良久,“我, 我喂你。”說罷, 她仰頭喝下一小口茶水給自己潤了潤嗓子,隨后再喝一大口,俯身對上陸驚澤的唇。 陸驚澤順從地張開嘴,一口口將她渡過來的茶水吞下,他眨著眼, 濃密的長睫一顫一顫的, 似有笑意。 他真沒想到她會這么給他喂水。不過,滋味還不錯。 一杯茶水見底, 焉谷語面上泛起了桃花色, 小聲問:“你還要么?” 陸驚澤不答,舔著濕潤的唇瓣道:“嘖, 今日的茶水是放糖了么?” 焉谷語聽出了他話中的調笑味, 佯怒道:“討厭。” “討厭你還喂?”陸驚澤側頭看她, 目光清澈, 卻又叫人覺得里頭藏著點兒秘密, 莫名曖昧,“沒喝夠,還要。” 焉谷語瞪了他一眼, 她將茶壺放到床榻上, 又將兩只手放到裙擺上, “想要喝水啊, 自己倒。” “好。”陸驚澤哼了哼,試著抬起手,剛一動便皺緊了眉頭,“嘶。”他低頭看向自己被纏滿繃帶的手臂,嘲弄道:“也不知斷了幾根骨頭。” 早在他抽氣時,焉谷語的心便緊了,如今聽他一說,她心里更不是滋味,而且,她向來不喜他用譏諷自己的語氣說話,又念著他是為救自己才變成這樣,立馬軟了姿態。 她默不作聲地倒了杯茶,如同方才一般喂給他。 “……” 陸驚澤睜著眼,靜靜凝視近在咫尺的面龐,眼中亮如星光,不知不覺中,兩人的氣息混合在了一處,他咽了口口水,勾著她糾纏起來。 “唔……” 焉谷語還倒他是個病人,根本不敢使勁,半推半就。他身子動不了,嘴上還是挺有力的,吮得她唇瓣發麻。好半晌,她呼吸不得了才直起身。 “夠了吧。” 她偏過臉,抬手擦去唇邊的水光,見陸驚澤一瞬不瞬地在瞧她,面上更紅,“你身上還疼么?” “疼。”陸驚澤試著感受了一下,疼自然是疼的,但對于他來說,疼不疼的無所謂,他從來都不在乎。 “很疼么?我去讓御醫們給你開止疼的方子。”焉谷語急得上臉,話沒說完便要起身喊人。 “別去了。”陸驚澤喊住她,輕飄飄道:“這點疼對我來說無足輕重,何況你方才不是給了我止疼的藥么,比御醫的藥好用。” 焉谷語重新坐下身,不確定道:“真的?” “真,比御醫們的腦袋都真,”陸驚澤開玩笑似的說著,他念起她在火藥爆炸時回她的話,試探道:“跟我下地獄也不怕么?” 焉谷語不明他問這話的意思,但她確實是不怕的,“不怕,因為我相信,不管到哪里,你都會護著我的。” “主人還真是會說話。”陸驚澤半閉著眼,仿佛夢魘一般地說道:“可惜,你并不會下地獄,地獄是我這種人才該去的地方。” 他以前天不怕地不怕,但真到了死的時候,他卻怕了,不是怕死,而是怕到時候他下了地獄,而她會直接去投胎。 焉谷語眨眨眼,思索片刻道:“那,你下次殺人的時候我給你遞刀,這樣我們倆就是共犯了,要下地獄也一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