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 陸驚澤一動不動,眉間緩緩沁出了一絲秋夜的霜華,極冷。 意識到他置了氣,焉谷語頓覺暢快,繼續道:“我想過了,反正我們倆要過一輩子,與其日日做仇人相看兩厭,不如好好處一處。”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他的衣袖,暗示意味十足。“你說,好么?” “好。”陸驚澤瞇起眼,嘴上道:“我今晚留下。” “嗯。”焉谷語故作嬌羞地應了一聲,她太想念他了,情不自禁地抱緊了些,安靜伏在他懷里汲取氣息。 鼻尖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熏香味,之前她還不敢確定來著。 忽地,陸驚澤開口,聲音沙啞,細聽之下竟然有股咬牙切齒的味道。“怎么,現在發現我的好了?” 第124章 好酸啊 這語氣酸得很。 焉谷語差點笑出了聲, 她使勁捏著陸驚澤身前的衣衫,強忍住發笑的沖動,慢悠悠道:“暫時還沒有, 只是覺得你本性也不算壞。” “呵。”陸驚澤喉間震顫,嘲弄道:“你的六皇子呢, 前幾日不是還說今生今世只愛他一個么, 現在如何打算,不要他了?” “是他不要我。”焉谷語哀怨地說著,撒嬌一般地在陸驚澤懷中蹭了蹭,“如今,我已經跟你拜了天地, 是你的人了。往后我們便好好過日子吧, 我會試著喜歡你的。” 陸驚澤越聽越惱,心頭跟燒了把火似的, 連帶鼻尖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見他不說話, 胸膛起伏卻逐漸劇烈,焉谷語頓覺舒坦, 她心里得意, 繼續道:“夫君, 時候不早了, 你……” 沒等她說完, 下巴便被人抬了起來,隨后,陸驚澤俯身親了過來, 發狠似的咬她, 他將準頭扣得極好, 并沒將唇瓣咬破。 焉谷語體內有生死蠱, 壓根沒疼的滋味,但其他滋味是有的,尤其覺得癢和麻,癢得受不住,麻得身子都軟了。 倘若面前的人是謝卓凡,她定然是要抗拒的,但她曉得,他不是謝卓凡,是陸驚澤。 她在心里念著他的名字,紅唇輕啟,有迎合的味道。 期間,陸驚澤一直睜著眼,冷冷地盯著焉谷語。 少女雙頰緋紅,含羞帶怯,軟綿綿地倚靠在他懷中,她用那雙欲語還休的眸子瞧著他,目光里仿佛連著個鉤子,煞是勾人。 陸驚澤停下動作,忽地,他推開了她。 這一推猝不及防,焉谷語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她望著他,稍一作想便曉得他在生悶氣,氣她不拒絕謝卓凡。心里曉得歸心里曉得,她面上可不會表現出,反而做出了一副不解的模樣,“夫君,你怎么了?” 她嬌氣地喊他,艷紅的檀口微微張著。 陸驚澤瞧得眼熱,心道,她從未喚過他夫君,而今喚謝卓凡倒是順口,還做出這般撩人的姿態勾引謝卓凡。 如此見異思遷,對得起他么。 “鋪子里還有事沒處理,我先走了。”陸驚澤深深吐出一口灼氣,他清楚自己的性子,以他現在又欲又惱的心境,真留下來只會控制不住自己傷害她。 話音一落,他轉身便要下床。 “別走。”焉谷語使勁拉住陸驚澤的衣袖,柔弱無骨的身子跟著纏了上去,她抬手圈住他的肩頭,嬌嗔道:“你現在去鋪子里,是要我獨守空閨么?長夜漫漫,我想你留下來陪我。” 以往,兩人相處時她極少主動,一是羞,二是矜持。不過這會兒她覺出了一件事,若是他抗拒她逃避她,她的膽子便會大許多,什么話都敢說,但若是他像上回那般邪氣肆意,她便只有求饒的份兒了。 她說后,陸驚澤的臉色更難看了,黑如鍋底。假扮謝卓凡之前,他仔細觀察過謝卓凡的一舉一動,他以為自己裝的足夠好,以為焉谷語不會在短時間內認出他。 一想到她這些話是對謝卓凡說的,他整個人都被怒火充斥了。 “夫君……”焉谷語又喊了一聲。 陸驚澤怒不可遏地捏緊手,恨不得將她按在榻上狠狠折騰一番。他皺眉拉開焉谷語的手,陰著臉道:“我先去將鋪子里的事處理玩,過幾日好好陪你。” 說罷,他起身便走,片刻也不停留。 “嘭”,房門被重重關上,門板發出震天響。 “噗嗤”,焉谷語笑得露出一排貝齒,眉眼愈發嬌俏。 * 公主府。 天際蒙蒙亮,寢房帳簾內卻還是暗的。 陸觀棋側著身子,一手曲起支撐腦袋,含情脈脈地望著陸祈寧。 自打那日起,他便時常來公主府留宿。深夜來,天還未亮的時候走,一切都做得小心謹慎,生怕被人抓了把柄。 他看得癡迷,全然不覺得兩人的身份有什么問題。他就是愛她,自小便愛。 八歲那年,他當著許多人的面說要娶她為妻,可那時,誰會將一個小孩的話當回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認真的。他喜歡自己的姑姑,要娶自己的姑姑為妻。 什么世俗禮教,什么血緣關系,他都不在乎。 但他更加知道,眼下,他要對付陸驚澤。近來,陸贏更看重信任陸驚澤,他派出的殺手也動不了陸驚澤。 如此,他便只能公開陸驚澤的身份,但這事一旦公開,陸祈寧勢必會受到牽連,難逃刑法。 他自是舍不得陸祈寧,可他更舍不得皇位。 “唉……”陸觀棋沉沉嘆息一聲,眼底盡是不舍,他伸手摸上陸祈寧的臉,留戀地撫著,小聲道:“姑姑……” 隨后,陸祈寧似是做了什么噩夢,眉間緊緊皺了起來。 “別動。”陸祈寧閉著眼道,言語中絲毫不掩厭惡之情。 聞言,陸觀棋眸色一暗,他想,再放任自己一次吧,一次就好。這么想著,他就這么做了,掀開被子翻身而上。 ……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陸觀棋從公主府后門走出。 此時的天倒是亮了些。小巷子里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一等陸驚澤入內,秦淮便跟著上了馬車。 陸觀棋閉眼靠在馬車壁上小憩,呼吸均勻。 秦淮偷偷瞧了眼陸觀棋,顫聲道:“殿下,奴才剛收到消息,許將軍的妻兒被殺了,無一活口。” “你說什么!”陸觀棋猛地睜開眼,眸中陰鷙得嚇人。他收攏搭在膝蓋上的手,冷聲道:“看來,有些事確實拖不得了。” * 馬車在城西別苑前停下。 陸觀棋匆匆走下馬車,他至今都不明白,自己明明做的天衣無縫,怎會有人查到此處。將許堯的妻兒藏在這里后,他只派了十幾人裝作家丁待著,還讓許堯的妻兒易了容,與尋常人家無異。 除非…… 他冷眸看向秦淮。 “撲通”一聲,秦淮白著臉跪倒在地,惶恐道:“殿下,奴才絕不是叛徒,你信奴才,便是給奴才一千一萬個膽子,奴才也不敢背叛殿下。” 陸觀棋不語,抬腳往前走。 大門一開,空氣中的血腥味便順風飄了出來,濃烈得嗆人,他不由攏起了眉頭。 院子里橫七豎八地倒著一大群人,正如秦淮所說,無一活口。 各個都是一刀致命,可見殺人者下手又快又利落。 若非他安排人一日兩次過來瞧瞧,怕是都不曉得這些人會被殺,他們一死,他也就沒了控制許堯的把柄。 “呵呵。”陸觀棋嘲諷地笑了兩聲,陸驚澤比他想象的還要狠辣一些。 所謂死無對證,他又沒證據證明他們不是自己殺的,何況他前幾日還剁了余氏的一只手威脅許堯,當真是百口莫辯。 “一把火燒了。”陸觀棋平靜吩咐。 倏然,他想起了許堯的小兒子。帶他們來別苑的那晚,屬下回報說沒找著許堯的小兒子,現下看,恐怕許堯的小兒子是被人救走了。 陸驚澤那么早便開始布局了么? “殿下,許將軍那兒該怎么辦?”秦淮擔心地問。 陸觀棋偏頭,直直盯著秦淮,不冷不熱道:“你說呢?” 秦淮被嚇得一個機靈,隱約知道了陸觀棋的打算,跪下身道:“奴才對殿下赤膽忠心,即便殿下讓奴才去死,奴才也不敢有所怨言,只求殿下派人照料家母,奴才感激不盡。” 陸觀棋轉過臉,望著一地的尸體沉默。 * 御書房。 杜煊與三位哥哥商議后決定一道進宮面圣,畢竟通敵的事不小,一人說事恐怕分量不夠,再者,若是陸贏執意偏袒陸觀棋,他們四人還能一道承擔后果。 “皇上,四位杜將軍在外求見,說是有要事同皇上商量。”蔡允在外揚聲道。 陸贏按著額際昏昏欲睡,被蔡允一喊才打跑瞌睡蟲,他晃了晃暈眩的腦袋,坐直身子道:“請他們進來。” “是。” 隨后,蔡允推開房門,杜家四兄弟一個接一個進入御書房,四人一字排開站在龍案前,加之身材高大魁梧,氣勢十足。 陸贏不由覺得奇怪,目光從四人面上一一掃過,疑惑道:“你們四兄弟今日一道來御書房見朕所為何事?” 右側三人齊齊看向杜煊,杜煊定了定神,大步上前,躬身將手中的信紙與合約交給陸贏。 “還請皇上先看完這些東西。” “這是什么東西?”陸贏接過杜煊手中的東西,一張張看了起來。 “……” 每看一張,他的臉色便青一分。 信簽并非陸觀棋所寫,但合約卻是陸觀棋簽的。他與海窩國國王約定,只要海窩國出兵攻打彧國,擺陣引杜冠甫入內,他便會給對方五十萬兩銀子。 “皇上,這些是物證,至于人證,那人正在外頭。” “嘭!”陸贏一巴掌拍在案上,待看完所有的東西,他不禁氣得渾身發顫,怒喝道:“讓他進來!” “是。” 杜煊開門,將外頭五花大綁的海窩國人扯了進來,他按著這人的肩頭,一腳踢向他的膝蓋,迫使他跪下身。 “還不見過我們彧國的皇帝!” “是,是,小,小人,卡茲,是,是海窩國君主,的貼身侍者,小人叩見□□的皇帝。”卡茲說得誠惶誠恐,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