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你在胡說什么?”聽得他的話,焉谷語一下從意亂情迷中清醒過來。她奇怪地往著近在咫尺的陸驚澤,卻沒看到他的臉。 “愿意還是不愿意?”陸驚澤安靜地伏著,每一字都說得很低,卻又無比清晰。 “愿意。”焉谷語不假思索道,她大著膽子,將他的手放在她心口,認真地望著他,一字一字道:“驚澤,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愿意。” 陸驚澤深深埋在她肩頭,又問:“倘若哪一日我不是皇子了,而是一個被萬人唾棄的孽種,你會不會拋棄我?” 興許是他的聲音里透著太多的澀與無助,焉谷語頓覺心口抽疼,脫口道:“不會。” * 前廳。 侍者上了幾盤子茶點,客人來來往往,時不時往椅子上坐著的三名木頭瞧兩眼。 謝卓凡坐立難安,又礙著焉一在旁,不好發(fā)作。他死死地盯著后頭的通道,奈何這么久過去,他夢中的身影始終都沒從通道里走出來。 孤男寡女,他們還能做什么?他自嘲地想著,自己怕是早就帶了綠帽。 許久,焉二坐不住了,偷偷瞧瞧自家哥哥,又偷偷瞧瞧謝卓凡,對于她來說,一動不動地坐著簡直是種折磨。 她順著謝卓凡的目光往前頭瞧去,通道口進出的人相當多,奈何就是沒他們家小姐。 倘若謝卓凡沒做那些惡心事,她倒也不會幸災樂禍,興許還會同情他幾分,但眼下,她只覺得好笑。 “幾位客人,都一個時辰了,還不走么?”沒一會兒,白獅迎了上來。 謝卓凡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通道,耐著性子咬牙吐出兩字,“不走。” “成,那客人們隨意。”白獅極為禮貌地點點頭,甚至有幾分虛假的諂媚。對于他來說,銀子都到賬了,他們坐著也無妨,反正不妨礙他做生意。 “哥哥。”焉二小聲喊焉一。 “嗯?”焉一側(cè)過頭來。 焉二抬起下巴,手腕不停地翻轉(zhuǎn)著,抱怨道:“我快坐不住了。” 焉一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頭,時刻盯著謝卓凡的動作,平靜道:“起來走兩步。”相比于焉二,他像是不會累一般,能保持一個姿勢坐許久,站許久。 作者有話說: 刪得七零八落了,沒意思 第93章 我信你 夜幕漸漸落下, 屋內(nèi)昏暗,帳簾內(nèi)更是黑漆漆一片。 今日沒有紅燭,羅帳倒是有了, 被子翻起的紅浪也有。 …… 焉谷語體力不支,累得睡了過去, 她面上還殘留著未褪的桃花色, 清艷動人。 陸驚澤拉起被子仔細掖住,他曲起手肘,拖著腮骨凝視身側(cè)之人。 幸好他們倆身上有生死蠱在,不然,那痛楚是真難熬。以前聽其他斗奴嘴上說如何如何, 他還不以為意, 真到自己替她痛了,他才明白, 確實有他們說的那般疼, 整個人跟被劈開了似的。 就她那怕疼的性子,怕是丁點兒都忍不了。 痛是痛, 但他無所謂, 畢竟再難熬的痛他都挨過。再者, 當時也不只是疼, 其他滋味也有, 愛恨交加。 他伸出手,輕輕撥弄焉谷語的鬢邊發(fā)絲,上頭猶自攜著一點汗珠。 還記得, 當初張寇錦讓他觀摩其他斗奴時, 他看不出什么, 只覺得厭惡和乏味, 可今日,他覺得很特別,特別得叫他銘心。 像是,兩個人的心更近一步了。 她一說愿意,他腦子里的弦立馬斷了,何況,他從來都不抗拒她,甚至是愛極了她的主動靠近。 對于其他人,他腦中只有殺與不殺的念頭,哪怕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倘若哪一日,那兩人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有丁點兒的悲痛。說不準,他還會笑出聲。 念及親生父母,他眼中登時晦暗一片。 自打下毒之事后,陸祈寧再沒來過皇宮,更沒來過永興宮,想必是不愿意見他,也怕被別人曉得他們之間的關系。 怎么想,他都覺得可笑。 呵呵。他自嘲地笑了笑,側(cè)身摟住焉谷語,閉眼淺眠。 * 華燈初上,斗奴場里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大多都帶著面具,看不見五官。他們撞上前廳坐著的三人時紛紛多看了一眼。 起初,謝卓凡面上壓根沒帶面具,后頭,不少人已經(jīng)認出了他,他遭不住了,匆忙戴上面具。 他們仨在前廳真真坐了許久,從上午時分坐到天黑,然而,那通道里就是不見焉谷語的身影。謝卓凡的臉越來越黑,捏著扶手的骨節(jié)也開始發(fā)白。 “三哥,你真在這兒啊?” 忽地,謝開顏從外頭跑了進來,她詫異地看著自家哥哥和焉一焉二,再一看謝卓凡望的方向,心里便有數(shù)了。 斗奴場這地方她曾經(jīng)來過,姑且還算熟悉,那個方向是暖閣。 看這場面,自家哥哥該是在等小焉兒從里頭出來。 謝卓凡黑臉瞧了眼謝開顏,一聲不吭。 謝開顏頓覺尷尬,她確實看不起自家哥哥用卑鄙手段騙小焉兒同他成婚,但小焉兒背著他來與六皇子見面,也確實不大妥當。 怎么說呢,她能理解他們倆的行為,但也都不認同。 “三哥,爹娘正找你回去商量成婚的日子呢,我們走吧。” “日子讓他們定便是。”謝卓凡執(zhí)拗道,他向來是個好說話的人,唯獨這件事上除外。“她出來我才走。” 謝開顏啞口,訕訕地站在原地。她現(xiàn)在是難做人了,一面是自己的哥哥,一面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誰都想幫,又誰都不想幫。 忽地,謝卓凡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道:“開顏,你還認不認我這個哥哥。” “啊?”謝開顏被問懵了,她抬頭對上謝卓凡的臉,一眼便曉得他在想什么。 謝卓凡大步行至謝開顏身前,追問道:“認還是不認?” “三哥,我們是親兄妹,你問我這話有意思么?”謝開顏無力地嘆息一聲,“不過我話說在前頭,我……” “開顏。”謝卓凡按住謝開顏的肩頭,略帶祈求道:“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很寵你,什么事都讓你幫你,今日,你幫三哥一回成不成,幫我喊她出來。我知道,只要你說自己想見她,她一定會出來的。” “……” 謝開顏逃避似的往旁看去,早知道,她便不來這里了,直接跟爹娘說找不到。 “開顏。”謝開顏不回應,謝卓凡又喊了一聲,這次比前一次喊得還深,還重。 一旁,焉一焉二看得很緊,時刻注意兩人的動靜。 謝開顏皺著眉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仿佛半個人陷入了沼澤,正在苦苦掙扎。 “難道你想三哥跪下求你?”謝卓凡落寞地垂下眼,他不敢相信,自己疼愛多年的meimei竟然不幫自己,說著,他彎了膝蓋,做出一副要跪下的姿勢。 “三哥!”謝開顏一把扶起正要下跪的謝卓凡,妥協(xié)道:“好吧,我?guī)湍恪!?/br> “謝謝。”聞言,謝卓凡舒展了眉頭。 謝開顏先是看了焉一焉二一眼,瞬間,焉一焉二從椅子上站起,兩人握緊了手中的刀鞘,意思不言而喻。她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對上前來迎人的白獅。 “喲,這不是謝小姐么,今晚怎的有空來我們斗奴場,您是要點人么?”白獅哈著腰,諂媚道。 “你去同暖閣里的焉二小姐帶個話,便說,我尋她有事。”謝開顏不情愿地說道。 白獅愣了一愣,隨即道:“對不住了謝小姐,小人不能給你帶這個話。小人只是個替人辦事的人,不敢擅自做主,您就行行好,別為難小人了。” 謝開顏也不曉得要說什么,見謝卓凡拉住她的手,更覺無奈,她扶了扶額,上前靠近白獅耳畔,輕聲道:“我之前來過斗奴場,還點過一名斗奴,赤獒,這名字你可有印象?” 聽得“赤獒”兩字,白獅眸光乍然一閃,錚亮無比,如一柄出鞘的長劍。他聽出了謝開顏話中的意思,這是要拿六皇子以前的事威脅他,“好,小人去給客人通傳。” “嗯,麻煩白管事了。”說完之后,謝開顏懊惱地不行。她最不愿做這種威脅人的事,但她能怎么辦呢。 白獅轉(zhuǎn)身離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通道口。 焉一與焉二對視一眼,他們倆是習武之人,將謝開顏的話聽了個全。 “呵。”焉二不滿謝開顏的行徑,嘲諷地哼出一聲。 這一聲不大,混雜在人聲堆里,可謝開顏還是聽到了,她尷尬地垂落視線,心頭極為煩躁。 * “嗯……” 焉谷語慢慢睜開眼,第一感覺便是渾身無力,疼倒是不疼,酸居多,渾身都酸,尤其是腰側(cè),手臂。 她回想方才的事,面上熱燙,心口也撲騰地厲害,隨后,又慢慢彎起了嘴角,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耳畔呼吸均勻,可見他是睡熟了。 她側(cè)過臉,看向閉著雙眼的陸驚澤。 那兩排羽翼一般的長睫正隨著他的呼吸扇動,極為好看,又長又翹,她湊過去,在他高高挺的鼻梁上頭啄了一下。 “醒了?”忽地,陸驚澤出聲,卻沒睜開眼。 他的聲音里還帶著之前的喑啞,撩人耳膜。 “嗯。”焉谷語小聲應道,不著痕跡地挪開位置,然而她一動,陸驚澤立馬伸出手,將她整個人往懷里帶。 “躲什么?”陸驚澤睜開眼,面上似笑非笑的。 這會兒帳簾內(nèi)漆黑一片,兩人根本瞧不清對方的模樣。 “我才沒躲。”焉谷語低低嘟囔,她只是臉皮薄,有點羞。他一說她躲,她便傾身靠過去,主動抱住了陸驚澤,抱得緊緊的,用臉在他心口蹭了蹭。“驚澤……” “咕嚕”,陸驚澤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對于她,他可沒什么自制力,“主人今晚是不打算回家了?嗯?” 最后一個字,他說得宛如一個鉤子,碰巧鉤在人的心尖。 焉谷語正要回他一句,“我今晚確實不想回家”,冷不丁地,房門被人敲響。 隨后,外頭傳來了獵隼的聲音,“殿下,謝小姐來了,說是有事要見焉小姐。” 聞言,陸驚澤的眸中的亮光瞬間冷了下來,他并不覺得謝開顏會特地挑在這個時候來找焉谷語,怕是其他人想見焉谷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