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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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西陵心中微微一跳。 魏瑄道:“彥昭疲累過甚,今夜就留在宮中休息了。” 魏西陵揖首道,“陛下有傷在身,需要修養,且外臣留宿內宮怕是不妥。” 魏瑄道:“古人云,君臣如魚水、似夫妻。同宿同棲也沒什么不妥。” 魏西陵劍眉微蹙。 就聽魏瑄又道: “朕今夜召皇叔來,是想要有勞皇叔替朕辦一件事。” 他抬起頭,目光深而靜, “今夜行刺之時,有一胡人形跡極為可疑,朕想煩請皇叔立即率兵前往排查捉拿。” 魏西陵心中微微一沉,隔著紗屏,不放心地看向榻上熟睡之人。 就見蕭暥靠著魏瑄寬闊的肩頭,微微垂著頭,長睫如落羽般在雪白的臉頰上挑出一彎疲倦的淡影…… “皇叔有難處?”魏瑄眉心微蹙 “臣遵旨。” “有勞皇叔了。”皇帝說罷看了曾賢一眼,后者立即會意地前來提燈送客。 魏西陵看向蕭暥,想說什么,但在皇帝無聲的注視下終究是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夜還很長,燈籠照著殿前殘雪一片寒涼。 *** 魏西陵走后不久,殿后便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魏瑄小心翼翼地將蕭暥安放在龍榻上,蓋好被褥,然后披衣起身,轉到后殿,就見一道黑影正單膝跪地。 “沒有人看到你進來罷?”魏瑄冷然道。 “罪臣繞過前殿,從后殿潛入,沒有遇到君侯。”徐放道。 “好。”魏瑄對他的懂事很滿意。 “今夜罪臣刺傷圣駕,死罪。”徐放說完低頭磕地。 “起來罷。”魏瑄漫不經心道,“你的箭法很好,下手也利落,不愧是前鐵鷂衛的都尉,這次任務你完成得不錯,接下來,朕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陛下吩咐。” “朕決意從繡衣特使中遴選身手出眾者,組建繡衣衛,這支軍隊就交給由你來訓練。” 徐放一愣,這可是天大的信任,頓時叩首顫聲道,“罪臣遵旨!” *** 梔子巷 阿迦羅掄開了碩大的鐵拳,猛地錘向迎面揮刀沖來的士卒,只聽噗的一聲悶響,那士卒厚實的胸甲竟被整個砸得凹陷了下去,阿迦羅就勢奪下他手中鋼刀。 “抓住他!”陳英厲聲喝道。 又有數十名悍不畏死的士卒提刀沖了上去。 阿迦羅大喝一聲,如猛虎撞入羊群,沉重的厚背鋼刀舞揮舞如狂,所向披靡,周圍的士卒如砍瓜切菜般紛紛倒地。一時間竟無人能敵。 這胡人竟如此勇武!陳英鏘然拔出長劍,殺入陣中。 阿迦羅右劈一揮,手中沉重的厚背鋼刀已經挾帶起一股旋風迎面劈來。 陳英厲吼一聲舉劍猛力格擋,黝黑的鋼刀與雪亮的劍芒頓時撞擊在一起,火星四濺,激烈的金鐵交鳴聲響徹長街,陳英的長劍竟被硬生生磕開,脫手而出,陳英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什么怪力! 緊接著厚背鋼刀旋斬而至,直劈陳英脖頸,就在這時,阿迦羅耳畔陡然響起一陣破風的銳嘯,鋒利的箭鏃撕裂了空氣激射而至,叮地一聲,竟彈開厚重的鋼刀。 好箭法!阿迦羅驚回首,就見一錦衣繡袍的清俊公子,正傲然跨馬看著他。 “拿下!”魏西陵一聲令下。 頓時無數森冷的箭鏃密密麻麻指向了阿迦羅。 “我好像見過你。”魏西陵策馬向前。 阿迦羅抬頭看著他,困獸一般的眼中幾乎要迸出火來。 第464章 刑審 “名字?”魏西陵問。 “鞮奴。” “我是問真名。”魏西陵目光一寒。 就在這時,長街上忽然傳來雜沓的腳步聲。 魏西陵霍然回首,就見青霜率一隊羽林正向這邊趕來。 “君侯。”青霜勒馬揖道,“陛下派我來押送人犯。” 魏西陵劍眉一蹙,押送、審理人犯向來是清察司之職責,羽林衛只負責皇帝的安全。 “押往何處?”他問。 “大內,掖庭獄。” 陳英一驚,脫口道:“掖庭獄乃是關押宗室宮妃之處。這不合規矩罷?” “此番不一樣,是行刺天子之罪。” 青霜看向魏西陵,“陛下要親自審理。” 魏西陵隱隱有種感覺,他們這位陛下處事似有點隨心所欲,無視規則。 “陳英,交人。” *** 陰冷的監獄里滴水成冰,阿迦羅袒著膀子銬在磚石嶙峋的墻壁上,火盆里竄起的火苗忽明忽暗地映在他的臉膛上,他一雙眼睛如同一頭蟄伏的獨狼。 阿迦羅沒想到,他來到大梁的第一天晚上就在監牢中度過。 此番他來中原本是為了打探虛實。 這段時間,北宮達敗,北宮梁降,虞策被滅,張鷂、趙崇相繼歸順……中原的局勢變化快得讓人眼花繚亂,他需要確切的消息。 他原本完全可以派遣屬下裝作商販潛入中原打探消息,但是在漠北的無數日日夜夜里,那不熄的愛,和難滅的恨如野火般炙烤著他的內心,他很想親眼見一見大梁到底是一座怎樣的城市,能讓蕭暥不惜一切為之奮戰。 沒想到,來到大梁的第一天他就撞見了蕭暥。 然后,他就被關押到了這里。 沉重的牢門打開了,走進一個精瘦的男人,窄額鷹鉤鼻,一雙陰鷙的眼睛在黑暗中牢牢地鎖定了他。 一個毒蛇一樣的男人,阿迦羅在心里默想。 “叫什么名字?”徐放問。 “鞮奴。” “北狄人?” “山夷人。”阿迦羅道。 山夷人本是北狄十八部落的一部,早在景帝年間就遷居到了遼州,成了遼州的山夷部落,蘭臺之變后軍閥混戰,淳于瀧占據遼州,收編大量山夷力士進關鎖軍。 阿迦羅來之前就打聽過,魏西陵此番擊敗淳于瀧的關鎖軍,定鼎遼州,有大量的山夷人涌入中原。所以他們才決定以山夷商販的身份潛入大梁。 “山夷人?”徐放斜睨著他,“來中原做什么?” “販獸皮。” “聽說你本事很好?打傷了好幾名清察司的人。” “原是淳于瀧將軍舊部。” “一派胡言!”徐放陰聲打斷他道,“淳于瀧歸降后,所部名冊上,千夫長以上共三百六十二人,里面根本沒有一個叫做鞮奴的人。” 阿迦羅暗驚,沒想到這個酷吏有點本事,竟然把淳于瀧的投降名單都查過了。 “我只是個士兵,不在名冊上也是正常。”他面不改色道。 “區區一個關鎖軍士兵,就有那么好的身手,淳于瀧也不會那么輕易就敗了。” “對手是你們的戰神。” 阿迦羅目光森然道。 “看出來了。”徐放湊近了阿迦羅,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忌憚他。” 阿迦羅不答。 徐放冷笑了下,“再告訴你一件事罷,今晚將你捉拿的就是魏將軍。” “魏西陵?!” ‘啪’一聲皮rou的清響,徐放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抽到阿迦羅臉上,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 “君侯的名諱是你可以直呼的?” 阿迦羅吐出一口血沫,牽起破口的唇猙獰地笑了下。總有一天,會擊敗他! “看來你是不肯招供了。”徐放陰惻惻道,“你知道鐵鷂衛罷?” “蛇鼠。” 徐放眼中兇光一閃,“被蛇鼠咬住了可是很疼的,不扯掉你一塊血rou,是不會松口的,我這就讓你嘗嘗,動刑!” *** 大梁城,千家坊 鞮奴低著頭匆匆走過陋巷,七拐八彎之后,來到了一間低矮的棚屋前,謹慎地叩了三下,門開了一條縫。 余先生戒備地靠上門縫,見到是他,才向屋內招了招手,陰暗的屋子里十幾條大漢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鞮奴快速鉆進屋,接過涼水猛灌了幾口,就把打聽來的消息撿要緊的說了。 “大單于被關進了掖庭獄,那是中原人皇宮里的監獄。” “就是說,我們要救大單于,就要闖進皇宮?” “怕甚,就是我們都死了,也要把大單于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