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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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那人就要跨出寒獄的門檻,聞正一時心急,幾步追上竟拽住了他的衣袖,“繡衣使者親至,你可知此去乃龍潭虎xue?” “陛下對你有褻幸之心,你這是去自投羅網!” 蕭暥背影微微一振。 聞正立即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太直了,戳到了他痛處,被天子逼幸對任何臣子來說都是恥辱,更何況蕭暥曾是勢傾朝野的權臣。 “我一時心急,冒犯了。”聞正趕緊道, 他又看向寒獄森然的大門,黯然嘆氣:“只是出了這扇門,我就無能為力了。” “聞司察多慮了。”蕭暥默默撥開了他的手。 那些事,蕭暥卻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這是他和他們這些文人的不同之處。 他生于幕天席地間,長于亂世洪流里,十三歲從軍,親歷過蘭臺之變的烽火,多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他曾親眼看著姑姑躍入火海,曾頂風冒雪馳援義父,待他趕到卻只有葬馬坡下一片碧血,凜冽寒風。 他也曾目送素車白馬出城而去。 長夜盡頭,落花如雪,故人書來,字字訣別…… 這十年,山河雨打風吹間,一場場連天浩劫,一個個故人離去,鍛造出他一副鐵血心腸。 比起萬姓生死,家國破碎,這些文人所謂的忠貞節烈輕如鴻毛。 亂世需要的是不擇手段,敢為天下先,能擔萬世罵名的梟臣,而他本也不是一個忠臣。 他這一生如逆水行舟,如今更是已到山窮水盡處,生死榮辱皆可拋,沒有什么是他拿不起,也放不下的。 他要養足精神,完成這件大事。 掃除中原最后的心腹大患。這樣才不負亂世中血染疆場的萬千將士。 如果將來天下人說他興風作浪,霍亂朝綱,那算是說對了! “聞司察,后會有期。”他說罷灑然跨出門檻。 *** 登輿上車,挑起車簾,蕭暥看到了大梁城久違的街巷,熟悉市井的氣息撲面而來。 “江直使,此去何處?”他問。 “當然是入宮了。”江潯大大方方地觀察他秀美的眉目。 蕭暥問:“可否繞道東市?” 秋天的大梁東市,讓他想起桂花酒和香甜的糖炒栗子。真想再嘗嘗。 江潯揚聲道,“馭手,取道東市” 片刻后,車內的疊案上放著糖炒栗子,菱粉糕,松果餅,無花果干等,還有一壺桂花釀。 市集熙熙攘攘,馬車行不快。 蕭暥抬手斟上兩盞桂花釀:“還有半個時辰,我們聊聊。” *** 十日后,隴上郡 秋日的草原上一片蒼黃,風和日麗的午后,山梁上的白樺林里,斑駁的日影落在一道鋒利的彎刀上。 赫連因勒住馬韁,手搭眉間遮住刺眼的陽光向下望去,就見隴上郡的城門前,商賈行人絡繹不絕,有三五個老兵正持帚箕清掃道面。 “左大都尉,我說的沒錯吧。隴上郡的守軍都撤空了。” 扎木托道。 “我前日親眼看到鐘逾率軍出城向西北方向去了。” 旁邊的前鋒大將巴圖忍不住道:“大都尉,這機會千載難逢啊!” 赫連因也收到大梁朝中秘報,瞿鋼部叛逃,皇帝大怒,連發三道諭旨督促隴上郡守率軍出塞,追擊瞿鋼。 所以現在隴上郡兵力空虛。 但他還是很謹慎:“巴圖,你率所部先下去探一探。” “是!” 旁邊的扎木托急了,一想到隴上郡里成堆的糧食美酒,無數肌膚白皙的中原女子,按捺不住道,“大都尉,是我先發現隴上郡城防空虛的,這第一波肥水該有我一口罷!” 赫連因厭煩地看著他貪婪的嘴臉,但他知道自己根本攔不住他。 老單于不在了,繼位的烏赫單于威望不足,號令不動這些個這些部落首領,更何況他這個左大都尉? 如果不是因為隴上郡是一座大城, 扎木托沒把握一口吞下,所以才報知王庭。 大單于就派了他和扎木托一起狩獵。 今天不管他是否首肯,都攔不住扎木托。 “去吧。”赫連因道。 扎木托大喜,“拓爾圖部的勇士們,跟我沖!” 那一頭,城門前商賈行客們還在等候檢查照身貼進城,只聽到山梁那邊傳來如急雨般的馬蹄聲。 城門口頓時一片混亂。 “快關城門!準備弩箭!”一個步兵校尉試圖指揮幾個老兵拼命地試圖拉起吊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嗖的一支鐵箭穿過他的胸膛,他直直落入了護城河里。 巴圖所率的五百草原鐵騎踏過吊橋長驅直入。 “殺!” 寒光劃過,鋒利的北狄彎刀當空斬劈,血色四濺,有些老兵還來不及扔掉掃帚就被滾滾鐵騎所淹沒。 赫連因駐馬在遠處的山梁上,一雙鷹隼般的眼睛里精光一閃,被眼前的殺戮點燃了。 隴上郡空虛,看來鐘逾果真領旨去追擊叛逃的瞿鋼等部了! 機不可失。 “勇士們,沖!”他一聲令下,余下的北狄騎兵如潮水般涌下了山坡。 但仿佛是出于野獸的直覺,他一過吊橋,猛地感到脊背后一陣刺骨的寒意。 緊接著,左前方一道犀利的尖嘯刮起一股利風撲面而來,他手中彎刀發力一甩,鏘地一聲羽箭被凌空彈了出去。 雖然如此,他陡然驚一身冷汗,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眼上的舊疤,心中僥幸,好在這一箭和當年橫云嶺的那一箭不能相比,否則他現在已經橫尸城頭了! “有埋伏!撤!快撤!”赫連因立即調轉馬頭。 但是已經遲了,扎木托等部已經深入甕城。城墻上,鐘逾舉起手臂果斷地落下,無數鐵箭如蝗雨般傾瀉而下。 一時間甕城里人仰馬翻。 緊接著又是兩箭隨風而來,擦著赫連因的后肩飛過。赫連因心驚膽戰,也顧不上扎木托和巴圖部了,逃得一騎絕塵。 江潯放下弓,遺憾地嘆了口氣:“如果是蕭將軍,剛才已經取了那敵將首級。” 鐘逾道:“直使過謙了,這么遠的距離,直使的箭術已經了得。” “比他還差得遠。”江潯說罷又挽弓搭箭,瞇起眼睛,瞄準了一名北狄騎兵,“不過好在……” 一箭破風而出,那北狄騎兵應聲落馬。 “我今后有的是機會向他請教箭術。” 鐘逾聞言一驚,試探道:“直使這話何意?” 江潯是繡衣使者,天子近臣,江潯要向蕭暥討教箭術,這意味著,難道說蕭暥已經被從寒獄釋放出來了? …… 十天前的午后,江潯前往寒獄接蕭暥入宮,覲見皇帝。 只片刻后,皇帝下詔,令江潯持詔日夜兼程前往隴上郡,追回原發的三道詔書,并提前趕至隴上郡,和鐘逾將計就計,佯裝率軍出關追擊瞿鋼,造成隴上郡空虛的假象,引北狄人來劫。并暗中和江潯在城中設了埋伏。 江潯微微一笑:“王師拿下北狄王庭之時,太守就知道了。” 第394章 對弈 御書房 蕭暥進去的時候,武帝正端坐在一方描金云龍漆案前,案上置一沉香木棋盤,修長的手指拈起一枚晶瑩的棋子若有所思地叩擊著棋案,面色喜怒莫測。 見他進來,皇帝轉身優雅地一延手,指了指對面的坐席,“將軍來的正好,陪朕對弈一局如何?” 蕭暥直言:“臣不擅弈棋。臣今日來是有事想要請問陛下。” 前日,寒獄文書吏顏翊寫了一份《刑律修補條陳》,被人上報皇帝了。這書蕭暥當時在寒獄時翻過一點,頗覺字字入理。 但這份書不知哪里觸怒了皇帝,顏翊被革職拘禁。 隨后聞正請見皇帝,直言皇帝不依律令,而以個人好惡懲處獎罰臣子,處事獨斷專行。 皇帝龍顏大怒,差點將他下獄。最后礙于聞正名聲和清流們的求情,讓他停職反省。 整整一天,宮廷里都靜得出奇,連檐上落葉的簌簌聲都側耳可聞。宦官宮女們低頭踮著腳走路,大氣都不敢出。 天子喜怒無常,視臣子為鷹犬,何況他們這些奴婢。 “朕也知道,無事你便不會來找朕。”棋子落下發出清脆如冰裂般的聲響。 蕭暥怎么聽著皇帝這話中有股孤寂的酸澀? 他還沒回過味來,武帝又道:“既如此,那么我等君臣就博一局,蕭卿若贏了朕,今日任何條件,朕都答應。” 蕭暥也不啰嗦,干脆地在案前坐下。 蕭暥說不擅弈棋倒不是謙虛,他兒時翻墻上檐捉魚打鳥,整天雞飛狗跳,后來少年從軍,馬踏流星來去如風,哪里有工夫靜下心來弈棋。 不像皇帝常年深居宮中,時時刻刻琢磨人心棋道,也不知道悟出來些什么。 這些年,蕭暥覺得少年天子的眼神越來越深邃莫測,身上的宮香也越來越幽沉濃郁。 常言道,帝王心,深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