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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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暥也許平時能容忍他們,但如果他們卷入他和北宮達的爭斗,事涉外敵,蕭暥就會毫不留情地處理他們。畢竟在絕對武力面前,他們這些栽贓嫁禍的手段根本不堪一擊。 這是一個亂世,禮崩樂壞,如果說他們之前的彈劾和煽動輿情能獲得一定成果,那是因為握有軍權的那個人還能容忍他們。這兩年蕭暥一直在容忍他們。 但是明晨朝會和以往不同,事涉北宮達和鐵鷂衛,能避多遠,就避多遠,不要在這件事上惹怒蕭暥。 可這些人怎么不明白這個道理? 說著他彈衣起身,“諸位有什么吃喝需要的,盡管吩咐此間管事,我先行一步了。” 言罷不理會身后眾人議論紛紛,兀自往外走去。這渾水,他不想趟。 “容緒先生?”楊太宰跟了上去。 “罷了,隨他去吧。”柳尚書擺手道。 “若不是外面宵禁了,誰愿意呆在這里。”有人抱怨道。 “庶子不足與謀。算了算了,喝酒,吃菜。” 一番激烈的討論之后,眾人都感到了一些饑渴。 游廊下,楊太宰追上了容緒,他雖看不慣容緒,但這個人見多識廣,消息靈通。 “先生剛才話中有話?” 容緒邊走邊道:“楊公,郭侍郎不僅是我朱璧居士人,也是楊公盛京一系的同僚。他今夜慘死鐵鷂衛之手。諸公卻為鐵鷂衛開脫,如何對得起郭侍郎和蒙難的士人?” 楊覆一時無言以對,臉色有點窘迫。 “況且,據我的消息,此番云淵先生暗中埋伏銳士于山間,士兵們浴血一戰才保得眾士人性命,雖說朝堂之上爾虞我詐,不惜栽贓詆毀,但這倒打一耙之舉,未免太過狹劣,士有所為,有所不為。”他拍了拍楊太宰的胸口,做個人吧。 楊太宰錯愕地看著他,一時看不懂此人到底盤算什么。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這時,廳堂里忽然傳來噗的一聲,“這酒怎么餿了?” 隨即,又有人驚道:“魚也剩了半條?” 容緒趕緊喚來朱璧居的管事,查問情況。 廳堂里,侍從們忙忙碌碌地換下酒菜,一名碧衣侍女恭順地跪坐錦席上為柳尚書順氣。 他剛才喝到了奇怪的東西,一股又酸又sao的怪味混合著酒氣,嗆得他天旋地轉連連干嘔。 此刻,侍女的裙裾在錦席上如漣漪般鋪開,裙裾下一條灰色的小尾巴縮了進去。 不久前,在朱雀大街上,蘇蘇趁著云越和陳英說話的工夫溜走了。 云越別看長得清秀,下手又狠又準,揪尾巴,掐耳朵,拎后頸皮,無所不用其極。蘇蘇當然不敢跟他回家,但它也不敢回將軍府,它今夜大膽舔了主公,難保云越這刻薄鬼不會記仇回頭堵它。 它要到外面躲幾天,避避風頭。 但它好日子過慣了,當不了流浪貓,它要找一個大宅子。比將軍府還豪闊的那種。 這個地方燈火通明,又有很多妙麗的侍女,它就進來了。 但它今晚喝的‘湯水’有點多,席間杯杯盞盞,它當貓砂盆了…… 在輕車熟路地鉆過一遛的裙底后,蘇蘇發現它置身于一處精致的雅舍內。 昏黃燈光從絹紗后透出來,照著妝臺上琳瑯滿目的寶物,玲瓏的珊瑚小盒里分別填著胭脂,香粉,蔻丹。還有一方雅致的檀木架子,掛著一對金絲翠翎流蘇耳墜子。這對耳墜沒有鉤,別致地彎成了一個弧月形的耳夾,在燭火下金光閃爍。 除此以外,屋子里還有很多它從來沒見的器物,看得它眼花繚亂,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容緒開門進來時,就見一只小奶貓乖巧地蹲在墻壁前,做面壁狀。 墻上掛著一幅錦卷,那小貓仰著頭,一藍一紫兩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墻上畫中的美人兒。 容緒一愣,這不是蕭暥府上的貓嗎? 蘇蘇扭頭也看到了他,立即撲上前嗅了嗅,那一刻它確信聞到了同好的氣息。 就住這里避難了! 第332章 朝會 大雍朝的朝會分為大朝和常朝。大朝為每月的首日舉行的朝會,常朝為五日一次的朝會。新春開年的朝會自然是大朝。 在盛世時,新春大朝極為隆重,朝臣們夜漏未盡時便提燈等候在宮門外。宮門開后,由謁者引入大殿。 入殿后,群臣先要向皇帝抑首上賀,并依職位尊卑依次向皇帝敬獻新春賀禮,也就是相當于給皇帝拜年了。皇帝會賜予眾臣羹飯,用早飯后,還要聽一刻鐘雅樂,聽完雅樂,早飯也消化了,之后再進入朝會的議事環節。 到了亂世,就不講那么多的規矩了。 辰初,含元殿上,桓帝靠在御座間昏昏欲睡,一臉酒色過度被迫早起營業的困乏。 但這新春朝會對他來說當真就像是經營買賣,他百無聊賴地坐在御座上,聽著曾賢報著禮單。聽到金銀器皿就叩一下手指,表示滿意,聽到珠寶古董等就叩兩下,表示很滿意,但如果聽到字畫,書簡這類不值錢的東西,他就皺眉頭。 不要跟他說這字寫得有多好,文章含義多深刻,皇帝陛下清楚行情,不是出自書法大家如云淵的手筆,根本賣不出價錢。 每當皇帝皺眉頭時,小宦官就會記下來。 因為朝賀獻禮后的環節就是賜羹飯。 諸位朝臣這是吃飯、喝粥、還是喝稀粥,就看他們送的禮了。 桓帝不愧是王家的外甥,生意經做到了朝堂上。送的禮厚,吃的飯就實在,送的禮越薄,御粥就越稀。 比如那些沒錢的清流官員,送字畫、書簡的,那粥比施粥鋪的都稀,挑著燈撈不起幾粒米。 而且新春大朝,朝臣都是漏夜出的門,這會兒早就餓了。吃不飽倒是其次,這大朝會還拖堂,一般要將近兩個時辰,到中午才結束。 也就是說,喝了那么大碗的稀湯后,還得憋著尿。這滋味就很不好受了。 但是新春皇帝御賜的粥,不喝,當然不行,還不能剩。硬著頭皮也要喝完。 于是就出現了一道奇觀,散朝后,一個個道貌儼然的大臣剛跨出宮門,就提著袍服跑得跟兔子似的,急得都快竄上樹了,爭先恐后地沖向茅房,這也是新春大朝的一道獨特的風景。 其實連曾賢也覺得一個皇帝以稀粥要挾,變相向官員索要禮品,頗為讓人不齒。 此刻,賀禮已經敬獻完畢,進入了賜羹飯的環節。 大殿里鋪著錦席,朝臣分坐兩邊。楊太宰不懷好意地看向坐在下首處的江潯。 只見江潯端坐地脊背筆直,在一群暮氣沉沉的朝臣里,顯得清肅軒朗,正鄭重地接過漆盤上的御粥。 這也是當年他看中江潯的原因,這小豎子模樣周正,舉止得體,雖是寒門出身,卻端的是一副好氣派。所以他本來有心栽培江潯,加入盛京系,盛京一系中也要有幾個能干事的人。但這小豎子不識抬舉,竟在文昌閣策論中狠狠擺了他一道。 一想起這事兒他就恨得牙癢,他今天倒想看看江潯待會兒怎么收場。 江潯當然沒有什么寶物朝獻給皇帝寶物。這粥自然是一大碗清湯。 楊覆不緊不慢捋著須,雖說江潯年輕,腎功能好,但是這一大碗清湯灌下去,不出一個時辰,就要憋得眼前發黑。這個時候,他們再向他發起責難,任憑這小子辯才了得,也禁不住人有三急。說不定到時候,被逼迫急了,顧此失彼,當堂尿了褲子就有好戲看了。 正當他們等著好戲開場時,就見江潯淡定地取出一個清瓷小罐,將余下的粥湯都倒進了小罐里。 楊覆當即斥責道:“江府尹,陛下賜的御粥,你竟敢不喝?” 桓帝沒料到竟有人不給他面子,陰陽怪氣道:“江潯,朕賜的羹粥不合口味?” 江潯道:“回陛下,昨夜為搜捕鐵鷂衛,京兆府中的兵卒府吏皆通宵達旦,比臣辛勞得多。這粥是陛下御賜,臣不敢獨飲,想把這半碗粥帶回去分于府中上下,讓他們也能澤被陛下的恩德。” 桓帝愣了下,這話說得沒毛病,這就變成了不是江潯嫌賜的粥稀,而是舍不得喝,特意留下一半分給府中下屬。 這話一出,周圍那些端著清湯愁眉苦臉的清流們也紛紛表示:“江府尹此舉可謂忠君之表率,又兼體恤下屬。”“還可以傳達陛下一片仁愛之心。”所以,“臣愿效行。” 然后紛紛要求裝一些御粥回去,還分給府中上下,以傳達皇帝的恩澤。 桓帝有點窩火,你們這些人不給厚禮孝敬,還想逃避喝粥?豈有此理! 但是江潯這話又說得半點毛病都沒有,他肚子里窩火,卻沒法發作,于是擺出一臉吃了只蒼蠅的表情,不情不愿地表示,“眾臣有此心,朕甚為寬慰。” 另一邊,柳尚書面色陰沉,江潯這小子果然難對付。 他不僅自己不喝粥,還幫很多人解決了獻禮的難題,不動聲色地拉近和一批清流官員的距離。誰知道這小子還藏著什么招數。不能再等了。 他的眼睛瞄向太仆卿呂籍,示意事不宜遲。 呂籍當即起身道:“江府尹既說起鐵鷂衛之事,我正好請教一事,大梁城乃是京兆尹所轄,由清察司衛戍,竟能讓鐵鷂衛輕易潛入,差點劫持陛下,江府尹和陳司長是不是失職?” 江潯頓時明白了,這是沖著京兆府和清察司來的。昨夜大梁一場風雨,為追捕鐵鷂衛,安撫百姓,恢復秩序,士兵們徹夜未眠,此刻陳英還在清查街巷。而這些人已經在朝堂上鼓動唇舌,為爭權奪利,攻訐發難。 面對呂籍的質詢,江潯坦然道:“是我的失職,致使七名鐵鷂衛潛入大梁。” 柳尚書見他承認得那么干脆,隱約感到不妙,正想出言提醒,就聽江潯道,“所以我更要徹查此事,以堵察疏漏,而且也確實查到了一些端倪。” “那支射中金吾衛統領董威、引起金吾衛和京兆府兵混戰的冷箭,來自朱雀大街旁的寶瓊閣,我再深入一查,發現寶瓊閣是盛京商會的產業,而更巧的是,當時,容緒先生本人正在寶瓊閣上。” 容緒?頓時朝堂上一片嘩然。 呂籍是朱璧居的士人,臉色大變,“江潯,你不要胡亂牽扯。” 桓帝臉也拉了下來,雖然他不相信容緒敢把他賣了,但是容緒這商人唯利是圖,說不定真有什么暗中利益交易。 桓帝敲著御案道:“江潯,這話給朕講清楚了。” “陛下不要聽信讒言,這是轉移嫁禍!”呂籍急道。 一旁的御史中丞周渙陰聲道,“傳聞江府尹能言善辯,這委過于人的手段也是高明。” 江潯道:“周中丞既然說我委過于人,那我就要提及兩位了。” 周渙臉色陡然一變,甩手冷哼道:“老夫行止周正,你還想栽贓于老夫不成?” 江潯不動聲色道:“據我的消息,兩位昨晚都在朱璧居罷?” 周渙愕然,和呂籍四目相顧,隨即周渙憤道,“江潯,你還派人跟蹤老夫不成?” 江潯目光犀利:“周中丞是承認去朱璧居了?” 他不依不饒道,“上元之夜,兩位不和家人團聚,卻去了朱璧居和容緒先生團聚?” “江潯你!” 這小豎子詞鋒犀利咄咄逼人,周渙伸出一根粗短的手指,恨不得戳到他臉上。 江潯繼續道:“周中丞是有要事和容緒先生共商吧?” “什么共商,說共謀都不為過。”一名清流系官員拍案道。 這話一說,清流系官員中響起了一片喧攘之聲。 到了這份上,楊覆也忍不住了,指出道:“江潯,我知你向來善于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