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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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暥道:“此番拓爾圖部劫掠邊郡百姓,郡守可以此為出兵借口討伐拓爾圖部,崔平應該不會生疑。” “但崔平此人狡詐,將軍出兵拿下拓爾圖部后,崔平在背后襲擊我們該當如何?”魏瑄道。 他這一句話說出了所有人的憂慮。 云越也道:“晉王所言主公不得不防,我們拿下拓爾圖部后,崔平很可能會在后方襲擊我們,并搶占朝曲草場,坐收漁人之利。” 蕭暥冷冷道:“那我求之不得。” 他和魏西陵約好十月二十日,同時出兵夾擊曹滿。如今離開約定之日,只剩下五天。 原本五天內的戰略計劃只有一個:打下隴上郡。 但現在又憑空多出一個實力強勁的拓爾圖部。 兵力和時間都不夠。 所以,最好一起解決。 *** *** *** 拓爾圖部 營地里到處是此起彼伏女子的凄慘哭叫,伴隨著北狄士兵放肆的大笑聲,這些士兵正在享用他們此次的戰利品。 扎木托不悅地推開身邊的妖艷胡姬,“外面吵什么吵,再鬧的砍了制膏油。” 一個士兵掀開帳門道,“首領,王庭來人了。” 扎木托醉醺醺的眼皮一抬,露出了吃飽喝足的猛獸慵懶的目光,“哪個王庭?” 他稱霸朝曲草場多年,坐擁幾萬部眾,實在是不怎么把王庭放在眼里。 幾年前趁火打劫的蘭臺之變后,他就再沒收到過北狄王庭的任何指示了。單于老了,幾個兒子據說還不大對付,不久前烏赫叛逃,剛被抓回來。 扎木托本來想說,“帶他進來。” 不知道為什么,心中忽然無端地涌起一陣不安,想了想轉而道,“算了,我自己去。” 他走出帳,到了營地前,就看到一個身材魁梧高拔的青年。小麥般的膚色在火光下有些耀眼。 扎木托心里頓時不屑,草原上的男人,長得太俊的一般都很沒用。 于是他抬起下巴倨傲道,“王庭的使者所來何事啊?” 火光下阿迦羅目光森然,低沉道,“我是單于次子阿迦羅,將要聯合十八部落一統草原,我今天前來跟首領商量結盟一同起兵。” 第178章 斷頭崖 郡府大堂上 鐘逾額角的冷汗浸透了發根。 他不是害怕,他是緊張,他以往追隨秦羽,作風也像秦羽沉穩厚重。實在不習慣蕭暥這種以命搏命的賭徒做派。 雁門郡是雍州北面的門戶,容不得他亂來。 鐘逾慎重道,“扎木托彪悍兇狠,擁有部眾幾萬人,手下精銳騎兵七千余,黑鶩崔平陰狠毒辣,用兵詭詐,隴上郡精騎亦有八千,恕我直言,我們的兵力勝其中一人都吃緊,何況兩人?” 太過猖狂! 最后一句鐘逾沒有說出來。 蕭暥點頭道:“我們兵力只夠應對一方。” 鐘逾心中剛想總算他還有點自知之明。 就聽蕭暥靜靜道,“勝一人難,勝二人易。” 鐘逾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旁邊的魏瑄立即嗅到了一絲要搞事的氣息。 隨即就見蕭暥的劍鋒一挑,指向地圖上一片河谷山地,問,“這地方可有名字?” 那是一片凸起的丘陵,在朝曲草場西邊,謝映之在旁注了一行小字,卻沒有標注名稱,想來極為偏僻。 鐘逾道,“這地方在剛氐河谷,因為其中有一段山崖有豁口,當地人俗稱那里叫斷頭崖。” 蕭暥眸光一冷,“好名字。” *** *** *** 拓尓圖部的營地這會兒亂哄哄的。 士兵三五一群,坐在篝火邊喝酒吃rou,大聲喧嘩。 不遠處的火堆旁邊有一個榆木條編的圍籠,里面關著十七八個神色凄惶,衣冠不整的女子,都是這次從沮縣、倉縣搶來的。吃飽喝足的北狄士兵,走過圍籠,看上哪個女子就拖出來扛走。 扎木托帶著阿迦羅走向主帳,經過一個圍籠時,洋洋得意道,“這些女人都是前幾天打草谷時抓的,有幾個長得還不錯,世子若有瞧上眼的,待會兒就送到你大帳里。” 阿迦羅看都沒看,“不必了,我們談正事。” 扎木托怪笑了一聲,“呵!我差點忘了,傳聞世子不近女色,原來是真的。” 他這話一說旁邊的拓尓圖部頭目們都放肆地大笑起來。 草原上沒有中原那么多禮義廉恥的束縛,更接近于野獸的本能,草原上的男人不近女色,這言外之意就是不行了。 “大哥,我們部不是有巫醫嘛!”說話的是扎木托的弟弟丘謨,他個子不高,但一身肌rou塊壘分明敦實健碩,站著猶如一座小鐵塔,號稱拓爾圖部第一力士,能左右同時開弓。 邱謨說著就不怎么尊敬地抬起粗壯的手臂要搭在阿迦羅肩上,“庫塔爾當巫醫很多年了,本事不賴,讓他開一劑藥下去保準你如狼似虎重振雄風,啊哈哈哈——”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嗷的一聲慘叫,臉上的肌rou跟著抽搐扭曲起來。 就見阿迦羅扣住他的一只粗壯的臂膀一折一翻,以一個最痛的姿勢反扭在身后。 然后不緊不慢抬起腿用膝蓋壓著他的腦袋,琥珀色的眼中折射出野獸般的兇光,“你說我行不行?” 丘謨臉漲得面紅耳赤地貼在泥地上,只剩下呼哧呼哧喘氣的份。 草原上向來崇尚強力和征服,周圍的頭領們頓時紛紛拍著胸脯,跟著大聲嗚嗚嗷嗷狼嚎起來。 阿迦羅這才放開丘謨,不屑地瞇起眼睛,沉聲道,“美人我喜歡,但你們這里的我看不上,我要搶,就搶這全天下最美的人!” 天下最美的美人是什么模樣? 扎木托有點好奇了。 阿迦羅被他這一問,臉上的兇煞之氣頓時褪去了。 他凝神想了想,目光穿透黑夜的草場射向遠方,“星辰相比都顯得黯淡,月亮都失去光輝。” 扎木托嘖了嘖嘴,實在想象不出來這是怎么樣的容貌。忽然對欺身貼上來的妖艷胡女完全喪失了興趣。 他厭惡地揮揮手,“滾,都滾出去。” 然后他請阿迦羅坐下,“世子這次來是想拉我入伙?” “你助我登上單于之位,統一十八部落,那么將來在新的十八部落的排位里,拓尓圖部可以歸入赤金部。” 扎木托瞇起眼睛,這個誘惑很大啊。 想當年號稱天狼王的草原最偉大的駒連單于率領十八部落橫掃草原和大漠時,將草原最肥美的三處牧場分派給了功勞最大的三個部落,號稱赤金三部,那牧場可是比朝曲草場大得多,牧場內不但有草場,還有河流湖泊,森林丘陵。 可是阿迦羅說的話能算數嗎? 關于單于王庭最近的傳聞,扎木托也是聽到了不少。 單于和阿迦羅父子離心,單于對阿迦羅頗為猜忌,甚至最近還冊封了第三子維丹,把手下的數百驍狼衛交給他。 扎木托雖然粗,但也不蠢,他看得出這王庭怕是有一場風雨。而在這個時候阿迦羅找上了他,這時間點很微妙。拓尓圖部要不要趟這個渾水?是賭一把還是隔岸觀火? 扎木托想了想,道,“這事關本部的未來,世子給我一天時間,明早會給世子答復。” 阿迦羅也沒有指望他能立即回答,很干脆道,“好。” 說完帶著幾名驍狼衛就要出帳,就在這時,帳門呼地掀開,帶進了一股帳外的冷風。 一名游騎哨探躬身進帳,“首領,前哨發現一支百余人的商隊,正趁夜沿著剛氐河谷西去。” “什么!”扎木托豁然站起來,眼睛放出綠光。 自從蘭臺之變后,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百余人的商隊經過了。 這群商賈也是狡猾,看來打算趁著夜色偷偷地趟過剛氐河谷,借著河水濤濤的聲音,掩蓋行蹤,悄悄前往西域。 這幾天打草谷太過順利,扎木托想都沒想,大喝道,“點一千騎兵,跟我去剛氐河谷劫了他們!” *** *** *** 月光照著森冷的河谷。 河谷兩側都是如斧劈般的斷崖,斷崖下是剛氐河的滾滾濁流,河水這會兒并不深,但是很急,翻騰洶涌。 一只商隊悄無聲息地沿著斷崖下的河灘行走,濤濤水聲掩蓋了他們踩在碎石河灘上的腳步聲,斷崖的陰影很好地將他們隱入了黑暗中。 商隊帶頭的是一個魁梧的漢子,騎著馬上腰板筆挺,縱然是夜里行路,依舊精神抖擻。 他似乎以往沒有走過這條線路,抬頭仰望峭壁上射來的凄冷月光,塞外才有的蒼涼讓他漆黑的眼睛里凝起一絲孤勇的決心。 大漠孤煙,一出雁門郡,就是一條險途,打劫往來商賈的除了兇悍的北狄人,還有山賊、沙匪。走在這條路上的商賈都是拿命去搏這一點點的盈利。賭對了,賺的盆滿缽滿,賭錯了,葬身戈壁尸骨無尋。 只是他沒料到,他們早就被北狄人的探馬游騎跟上了。 隨著月光下一聲尖利的哨子聲,忽然夜色中響起一陣嗚嚕嚕嚕的呼號聲,伴隨著石灘紛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緊接著水花濺起,月光下,一支身穿皮甲,揮舞著彎刀的北狄騎兵踏破濁流而來。 “撤到斷崖前,將馬車停下作為掩體,弩箭準備!”那領頭的高聲道。 隨即百來人的商隊迅速地將馬車停穩,貨物卸下,弩箭上弦,他們行動迅速高效,有條不紊絲毫不見慌亂。 “發箭!”那大漢一聲令下。 只聽空中嗖嗖嗖一連竄破風之聲響起。 緊接著嘩啦嘩啦的落水聲,十來名沖在最前面的北狄士兵躲避不及,紛紛翻落馬下,跌落在滔滔濁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