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抓了一把玉米去喂養(yǎng)在圈里的雞鴨，里面有幾只是剛買回來的小崽，嫩黃色的，在雞圈里很是活躍。

    今天學(xué)校開學(xué)，他把玉米撒完，又給食盆里添了水，確定沒事以后才拎著包去學(xué)校。

    按理來說正在讀高三的陸荒要早開學(xué)，但陸荒沒去，不知道他和帶他的班主任說了什么，對方答應(yīng)他下半個學(xué)期他可以不去，臨畢業(yè)的時候直接去拿畢業(yè)證。

    不去學(xué)校上課，陸荒就整日待在曹老板的修車廠，從臨時工轉(zhuǎn)成專業(yè)的學(xué)徒。

    他腦子靈活，動手能力強，很快就能獨自弄一些簡單的活。

    曹老板對他很不錯，過年那陣還給他多發(fā)了點錢，算是獎金。

    這天下午陸荒剛處理完手上的活準(zhǔn)備回家，就被曹老板給叫住，說是留他一起喝酒。

    陸荒知道這是他們的習(xí)慣，每隔一兩個月就一起喝點酒，但因為家里還有陸老和莫北的緣故，他從來沒留下過。

    但他現(xiàn)在至少得在修車廠待一年，就點頭應(yīng)下來，陪著曹老板他們?nèi)ヅ赃叺臒镜旰染啤?/br>
    曹老板照顧他年紀(jì)小，并沒有為難，只要了一瓶啤酒給他，幾個上年紀(jì)的中年男人，三兩杯酒下肚就開始各種發(fā)牢sao，說起家中老小和周邊瑣事。

    陸荒對別人家的閑事不感興趣，坐在一邊就著啤酒吃烤串和鹵水花生，一個恍神的功夫，桌上的話題已經(jīng)從各種抱怨變成對不同型號豪車的探討。

    他們都是做維修出生的，平日里除去一些瑣事也就在汽車上能找到共同話題，每次看電視都會因為里面的各種豪車吵得不可開交。

    曹老板連喝了幾大碗酒，脖子和臉都泛紅，敲著桌子談起他之前在大城市給人當(dāng)學(xué)徒的經(jīng)歷，說在那時候他見過不少豪車，大幾十萬的大奔，四個圈的奧迪，幾百萬的勞斯萊斯，法拉利之類的。

    他不但能說出型號和價格，還能把那些車的外觀和內(nèi)部配置，與其他的相比如何如何，說得十分詳細(xì)，就好像在談自己的車一般。

    他剛說到一半，從隔壁鎮(zhèn)子過來幫忙的小李突然說，“誒，曹哥是說白色的奧迪嗎，我前兩天還看到一輛呢，好像要七十多萬。”

    他話音剛落，其他人的視線紛紛聚集到他身上，“在北川？”

    小李歪著頭回答，“對啊，說是一個南方的老板過來辦事，人家可不得了一年賺大幾百萬呢。”

    “南方人？”曹哥大笑起來，“那還有比北川更北的地方，從北川往下不都是南方。”

    小李哈哈傻笑，“聽口音像是廣東或者福建的，開公司做水產(chǎn)生意的，每年沒少賺哩。”

    “廣東的嗎？”曹哥看向陸荒，“我記得小陸家那個弟弟是不是廣東那邊來的。”

    陸荒冷不丁被提起，含糊點頭，“是，他mama之前在那邊打工，后來出了事，他才過來的。”

    “哦。”曹哥說，“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那個小莫是吧？”燒烤的老板聽著他們說話，突然插嘴道，“那孩子可厲害嘞，讀書好，以后能讀大學(xué)，那還怕回不去廣州？不像我家那個不爭氣的，只能去讀職校。”

    老板這話一出口，其他人的話匣子也紛紛被打開，說起自己的孩子來，抱怨他們?nèi)绾稳绾尾欢拢簧线M，但說到最后往往只有一句，就那樣吧。

    北川的教育資源有限，縣里沒什么好的補習(xí)的地方，和市里就更比不得，有些小孩再努力，沒有天分和其他的條件，能有那個水平已經(jīng)很好了。

    陸荒一直陪他們待到很晚才回家，陸老已經(jīng)睡下，莫北一個人趴在桌前打瞌睡。

    陸荒把他喊醒，讓他去床上睡，他扯著陸荒的衣角問他今天怎么沒回來吃飯。陸荒這才注意到廚房里的飯還熱著，解釋幾句后把人哄去睡覺。

    修車廠的上班時間比學(xué)校上課的時間晚一些，莫北陪陸荒吃過早飯后才火急火燎地趕去學(xué)校上早課。

    他們今年的課比之前要難不少，每節(jié)課都得費心聽講，只有他拿手的英語課能稍稍放松一些。

    英語老師知道他英語學(xué)得好，基礎(chǔ)知識扎實也不多管他，還會讓他多輔導(dǎo)一下班里的同學(xué)。

    這節(jié)課要學(xué)課文里的語法和長難句，莫北覺得無聊就在空白紙上畫畫，不知不覺間下課鈴響了。

    負(fù)責(zé)收作業(yè)的課代表問他要英語作業(yè)，他從一沓書下面抽出試卷遞過去，但對方并沒有直接走，反倒盯著他在畫的東西看，“這是海上日出嗎？”

    莫北不回答只點頭，對方靠在桌子上自顧自說，“我還挺想去看的，等以后讀大學(xué)一定要考個沿海的城市，然后每天都去看海。”

    “天天看就沒什么好喜歡的了。”她身后一個男生說，“不信你問莫北，他之前就住海邊。”

    莫北沒心思和他們搭話，含糊回答，“還好吧，反正不同時間去看，景色都不一樣。”

    “誒。”課代表的眼睛亮起來，“真的嗎，那……”

    沒等她把話說完，莫北打斷道，“你不繼續(xù)收作業(yè)嗎，馬上要上課了。”

    課代表“啊”一聲，就躥到前排，莫北無奈笑笑，把畫面上還沒畫完的人像補充完整。

    下午最后兩節(jié)課是自習(xí)，莫北本打算將今天的作業(yè)寫完，還沒動筆就被班主任喊去辦公室，說是新學(xué)期開頭要對每個人都面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