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宋眠哼了一聲,半晌又忍不住,納悶的問道:“你到底是人還是妖怪?” 如果回憶中那個孩子是祁宗,那他應該是人的吧? 祁宗搖搖頭,撥弄著花盆里低矮殘缺的花莖,對宋眠說:“其實我本該死在山谷里的,我染上了病,傷口糊弄感染,原本活不成了?!?/br> 為躲避夏侯陽和他夫人的追兵,他一路狼狽逃竄,最終躲進了山里,躺在那一大片黑色的花里,等待著死亡。 可是他的心中有股幾乎沖天的不甘與憤怒,怨毒的想要將害的他家破人亡的夏侯一家都碎尸萬段。 在那種極致扭曲的憤怒中,他聽見了細碎的呼喚,被他壓出了花汁的黑色花朵鋪在他的身上,汁水浸透傷口,讓潰爛壞死的rou重新恢復了知覺。 他躲在山里,以那種古怪的花朵為食,用那種古怪的花朵療傷。 他慢慢熟悉了山谷,某日為尋找更多食物,前往距離村莊很近的地方,然后在那里找到了一個山洞。 美人面是很挑剔的毒花,他需要將它栽種在不同的地方,看看它會不會存活。 他的身體和心智發生了變化,他變得像一朵花一樣,就算四肢碎了也能重新生長,他可以感受水的涌動,風的呼吸,泥土的細語。 他的身上也有了花朵的異香,能將人帶入迷亂的幻象。 他在新的據點發現一個奇怪的小姑娘,那個看著不太聰明的小姑娘給他在山洞里面留了些吃的。 祁宗也解釋不清,后來的他就像著魔了一般,總忍不住去往她生活的村莊。 她生活得不好不壞,她是被家中忽視的女娃娃,但是她沒有像更不幸的孩子一樣,要干活,要挨打。 祁宗總忍不住去偷看她。 見羅安總把好吃的東西留給兩個兒子,他就從山中打來rou食,投喂給她。 偏偏這小姑娘不愛較真,也不想為何次次都能撞上這種便宜事,每次都挺高興。 后來,一次意外,他不小心被她看見了。 她發了高燒,害怕得整夜哭鬧,此后他便離開,再也沒出現過。 后來,他與那些癡迷于美貌的女子們做交易,用人的壽命做美人面的養料,他真的變成了一只詭譎的妖。 直到聽聞她要嫁人。 他還是忍不住了。 他把她搶走了。 祁宗曾以為那一株特殊的美人面是意外,但是現在他才知道,當年一株與盆中這一株一樣,并不是意外,而是沾了宋眠的血。 宋眠在等祁宗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是這人并不說話,看著她的眼神讓人頭皮發麻,宋眠形容不出來那種眼神,但是她沉默了一秒,居然感覺有些……習慣了。 宋眠四個人一起離開了湖心島,老管家給她送來了宋家的消息。 經歷了這么一遭,宋眠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差點就把那件事情給忘了。 老管家說,劉家那樁買賣吹了,劉公子的尸體在做法的時候不見了,李道長也被嚇得連夜離開,再也找不到人影,劉老爺自己一個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講怨氣發泄在宋家人的身上,那筆巨款自然是告吹了。 村長家聽說宋家老大拿不出那么多彩禮,還跟劉員外結了仇,立馬躲得遠遠的,宋家現在在村里可不好過,他們賣女兒跟死人結婚、結果還陰溝里翻船的事情傳了出去,這一家現在都不太敢出門。 而村里的人說起他家的女人,也是覺得怪可憐,那么好的一個姑娘,就這樣凄慘又無辜的死了,就是命不好,下輩子再也不要投在宋家這樣的人家了!. 但是,人人都以為宋眠已經死去的時候,她正披著柔軟的獸皮在華麗的林中宅邸睡大覺。 她睡了個昏天黑地,最后是被祁宗黏黏糊糊的吵醒的。 祁宗喜歡抱著她,可是宋眠不喜歡被他抱,她覺得祁宗沒有柔軟的獸皮手感好。 最初,宋眠以為她曾住過的劉宅是幻覺,可那是真實存在的,就在深林之中。 宋眠別提多喜歡了,尤其現在,祁宗不敢再騙她了。 她在宅邸里面舒舒服服的住著,就養養花,看看書,寫寫字,她盤算著,等休息夠了,她就出門去盤個鋪子,開自己的畫本鋪子,錢就由祁宗出。 反正他有錢,而現在維持他生命需要的美人面全都是她親手養出來的,那些花很聽話她的話,她一個月只需要拿出一滴血供養院子里面的花,宋眠不許他再去交換別人的壽命。 她有給他續命的本事,她把他所有錢都拿走也心安理得。. 她住了許多天,還是打算回去一趟,她的家人可能不會在乎她的生死,但是村子里還有她的朋友。 她想回去看看阿櫻。 祁宗得知她想回去,那一張好看的臉拉得跟老黃瓜一樣,但是他不敢不聽宋眠的話。 宋眠眼看著他神出鬼沒搗鼓了好幾天,最終拿出一張婚書,那是她跟劉公子最初的婚書。 因著當初羅安怕她不嫁,所以沒給她細看這張婚書,宋眠那個時候連她丈夫的名字都沒留意到。 祁宗手把手的叫她握著毛筆,蘸著獸血,寫下了一封休書,這才算徹底解了那道士的婚契。 做完這一切,祁宗才算是滿意了,帶宋眠回了家。 宋眠給阿櫻報了平安,塞給她很多禮物,臨走的時候,她還給羅安塞了點銀子,算是報答她的養育之恩,不多,但是村中人看見她回來,對宋家的偏見大抵也不會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