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巫妖嗎。”

    雷蒙先生用圣光沖刷著空置的鐵處女，嘴里誦念的悼詞洗滌這件刑具中誕生的恐懼。

    “你需要一身新的偽裝，艾利安，你的骨骼才剛剛愈合，她就和新生嬰兒一樣稚嫩，你需要一定的裝備來鞏固，你接下來的偽裝，最好選用和你合身的人形裝扮。遺憾的是，我的盔甲明顯要大上不少。”

    “沒有關(guān)系的，雷蒙冕下，我恰好知道，哪里有新的偽裝。”小卡蓮似乎還在卡珊戴爾修行，那一套家族傳承的銀騎士鎧甲，我應(yīng)該還能用。

    雷蒙敲了敲鐵處女的鋼板，艾利安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他的身上。

    “艾利安修士，經(jīng)過巫妖的轉(zhuǎn)化，你的力量已經(jīng)改變了。”

    “你的體內(nèi)，不僅存在著柔和的圣光之力，在你的第十六截脊柱里，已經(jīng)形成了一顆，暗影之種。”

    “你成為了，一名分歧者。”

    分歧者，教廷眼中的背叛者，同時信奉圣光和其他力量的人，這簡直就是對圣光的褻瀆，分歧者的下場，通常都是審判。

    艾利安感受到一股悲哀，她的指骨穿過胸腔，觸摸著那一塊完全變?yōu)楹谏墓穷^，那個位置，對她而言非常熟悉。

    “您要審判我嗎？雷蒙冕下。”

    雷蒙握緊拳頭，“那取決于你的故事，艾利安，”他碰觸著鐵處女頂端的少女頭像，那雙空洞的眼眶無聲地哭泣著。“告訴我，姐妹，你生前，經(jīng)歷了什么。”

    “我是卡珊戴爾的修女，我有著看透人心的恩賜，我的老師將其稱為神跡，在我的修行期結(jié)束之后，他親吻我的額頭，將我安排到了都萊修道院，那是一座正與圣光產(chǎn)生分歧的城市，臨行之前，導(dǎo)師這么告訴我，【孩子，你的力量，注定了，你的光明未來，你會成為溝通人心的紐帶，將偏向野獸的我們，拉回到巴別塔誕生之前的黃金時代，人們信任彼此，依靠彼此，你，即是我們的光。】帶著這樣的信念，我踏上了旅程。”

    “但我錯了。阻礙我們的，不只是不同的話語，還有已經(jīng)獸化的自私心靈。在我指出他們的真實(shí)愿望時，沒有感謝，沒有認(rèn)可，只有自己內(nèi)心被窺視的惱怒和骯臟的欲望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的羞恥。因?yàn)槲业牡絹恚倭R和恐嚇來到了都萊修道院，我的同伴畏畏縮縮地躲在角落，他們的心底也在抱怨著，抱怨著我?guī)淼囊磺锌只牛瑓拹何医o他們渾渾噩噩生活造成的劇變。”

    “有一天，都萊的領(lǐng)主見到了我。”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修女，他像是玩笑一樣地微笑著。”

    “背叛，不潔，戰(zhàn)爭和名利。你不愛你的妻子，你在覬覦你的侄女，你在忤逆你的君主，你在籌劃一場叛國。”

    “光明之下，我宣告著他的罪責(zé)。”

    “但受到刑罰的，是我。我被誣陷成罪惡的狂徒，墮落的女巫，黑心的蕩婦。人們?yōu)槲业呐袥Q拍手叫好，我的同僚也只是帶著內(nèi)心的安寧沉默。”

    “我接受著鐵處女的折磨，整日整夜的痛苦哀嚎著，直到最后一根鋼釘，刺穿我的第十六塊脊骨，刺穿我生命的支柱。”

    “我以為，成為巫妖的我，會怨恨我所遭受的一切。”

    “但是我看到了您，雷蒙冕下，我所遭受的苦難，對于您受到的侮辱來說，不值一提。”

    “不屬于凡間的奇跡，消逝的天堂，短暫的太陽。”

    “圣光之殤，梅洛克·雷蒙冕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得了的東西

    卡蓮一手拎著自己的長杖，一手抓著黑色升降鐵板的邊沿。

    和艾麗安結(jié)束了交流，她心滿意足地走出了那個小黑屋，好消息，艾麗安姑姑還活著。

    卡蓮心中本身有著隱隱的不詳預(yù)感，尤其是父親大人總是習(xí)慣呆在自己的書房里皺眉沉思，她原本以為是不是家族遭受了什么不測。

    一股陰云出現(xiàn)在卡蓮稚嫩的心土上。

    “果然是父親大人到更年期了，男人到了一定年齡就喜歡捶胸頓足。”卡蓮微笑著，蹦蹦跳跳走在黃金城中。

    黃金之城不知遭遇了什么而變得滿目瘡痍，半空中碎裂的銀鏡灑下細(xì)散的亮銀片，黃金道路因?yàn)榻?jīng)歷了融化和凝固的物理過程變得古怪，整座城市就像被十二級臺風(fēng)親吻了一樣。

    但在心情舒暢的卡蓮眼里，這都不是事兒。

    升降機(jī)斷成兩截，吊在半空中就像初秋即將脫落樹枝的楓葉，無精打采地?fù)u擺著。

    卡蓮輕哼一聲，將修女服的裙擺拉高一點(diǎn)，既然是艾利安姑姑的禮物，那就愛惜一點(diǎn)。一個助跑，卡蓮在石壁上踩出一道裂紋，身體就像進(jìn)入老舊相機(jī)的照片，在空中靜止。接著一個使勁，石壁的裂紋像擴(kuò)散的蛛網(wǎng)，卡蓮像一枚飛射的炮彈，抓住了空中的纜繩。空閑的手掌握著長杖，一個圣光的能量之錘將懸掛在對面短板上的拉桿打折。

    齒輪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聲音，將在空中蕩秋千的卡蓮送回了頂端。

    在納斯蘭陵寢外，卡蓮伸了伸懶腰，據(jù)說萊爾閣下憑借著純潔者的力量解決了吸血鬼，地下城的慘狀也是戰(zhàn)斗的余波，真是強(qiáng)大。

    卡蓮，你也要加油了，絕對不能拖萊爾大人的后腿。順著草地上的光塵，卡蓮慢慢前進(jìn)。

    天色漸晚，眼前的密林好似沒有盡頭，要不是地上的光塵顯示道路無錯，卡蓮肯定會大傷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