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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春光(重生) 第44節

    他的聲線一向偏冷,此刻,更有種顯著的攻擊意味。

    似是炫耀,也更像是篤定些什么。

    謝允丞笑意一滯,“紀黎。”

    很久沒有這么認真地叫她的名字,已經有些生澀,他說,“他不能幫你的。”

    像是終于明白局面不可挽回,開始表明自己的態度與價值,“我能?!?/br>
    “所以...”眼中滲出寒意,“你要和?他走嗎?”那雙黑沉眸子看得人?脊背一寒。

    他冷著臉,顯然是動?氣了。

    勾唇冷笑,薄唇隱隱泛白,幾乎看不見血色,說出的話更似透著刀刃兒?似的刻薄。

    紀黎沒等他說完,便快步走向了席澈。

    她似乎是有些害怕少年聽信了謝允丞的話,緊緊抓著他的衣擺,心?里?盤算著要不要解釋幾句。

    下一瞬,她的手被?席澈包裹起?來?。

    他的掌心?溫熱干燥,無形之中給人?許多安全感。

    他握得極緊,一絲一毫縫隙也不留。

    謝允丞斂了笑意,嗓音立刻又冷了三分,喚她,“紀黎?!?/br>
    “你想清楚。”他的臉色難看得很,望向兩人?相牽的手,神情更是淬了冰一般,深吸一口氣,按捺住情緒,同她辯解,“你和?我談,才是最好的選擇。”像是不明白為何她不愿做這筆交易。

    “我愿意退步?!?/br>
    紀黎并未回頭?,無波無瀾,“我以為我早做出選擇了?!狈磫査安皇菃??”

    她語氣冷淡,不待他回答,拉起?席澈便離開了。

    身旁的人?任由她拉扯,有股詭異的乖巧。

    ......

    白色的月光鋪陳院中,夜色深深,不知不覺間雪已漸漸停歇。

    “阿澈?!彼ь^?看他一眼后立刻低下頭?去?。

    “嗯?!鄙倌暌浑p上挑的眼角微微泛紅,襯得容色越發艷麗,并不多言,只深深看著她。

    他似乎是輕聲呢喃了一聲,猝不及防地抱住她。

    少年的懷抱溫暖,氣息清冽,一切熟悉如初。

    離得那么近,似乎只要她稍微伸出手去?就?能夠觸碰到他,就?能回到曾經的那些日子。

    杳杳燈光下,目光所至。

    下一瞬,少年極其輕地松開了她。

    他的目光慎重。

    紀黎仿佛意識到了什么。

    低頭?不看他,只搖了搖頭?,想要去?握他的手。

    不說話,抿緊了唇,眼眶瞬間蓄滿了淚水,只微微一低頭?,就?如珠子一般滾落。

    紀黎哭的很安靜,半點?不出聲。

    明明是很普通的擁抱,她卻品出了些離別的意味,一瞬間叫人?想要落淚。

    她想說些什么緩解這種氣氛,卻直接撞上了席澈的視線。

    他一直在看著她。

    那雙艷麗的眸子,一如既往,不加掩飾。

    只這次,滿是質問與疑慮。

    似乎再也不能容忍這種忽視,開口問她,“紀黎。”

    他喚得又清又淡,可話語中的決心?卻是千斤之重。

    半晌,沒有開口說出下一句話。

    沉默地陷落于無盡的黑暗中,眸底再度平靜下來?,又道:“你還瞞了我什么?”

    “你告訴我,或者...”他笑了一下。

    “你敢告訴我嗎?”

    “你...能告訴我嗎?”少年遲疑地開口,傳出幾聲喑啞的聲調。

    卻又克制著,想讓自己看起?來?釋懷。

    眼神始終沒有看她,而是盯著她身后樹上斷掉的樹枝出神。

    她止不住有些鼻酸,試探性地望他。

    席澈躲開了她的手,看著她不說話,眼尾的弧度微微向下。

    當他不說話,不笑,緊緊抿著嘴唇默默看人?的時候,總是讓人?覺得他很難過。

    恍惚間,下一刻就?要哭出聲來?。

    一絲陌生的情愫彌漫開來?,他的心?底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抑或是,我配知道嗎?”但?這次,他平靜了許多。

    緩緩問道:“你透過我...又在看著誰呢?”

    第36章 朱弦斷

    “不是的!”

    不知道為什么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否認, 那三個字似乎沒經過大腦就跳了出來。

    紀黎的睫毛還有點濕,被昏暗的燈光輕輕拂上光芒,有點脆弱的米褐色,仿佛蝴蝶初生的翅膀。

    少年近在咫尺, 俯身凝視著她。

    他的眉眼深邃微冷, 眼神直白而審視, 仿佛能直接看穿她的心思。

    一瞬間?, 所?有的情緒在心?頭?激蕩又強自壓抑住, 隨著睫毛輕輕顫動,目光輕晃。

    這一下?的動搖如同輕羽點水, 瞬息無痕。

    但兩人?的距離極近, 紀黎仍是一下?子便捕捉到了。

    她看到他臉上甚至稱得上有些漠然的神情,唇色開始微微泛白。

    幾日前的質問聲還歷歷在目。

    席澈比起之前,情緒卻?已經穩定許多。

    可...這種平靜于她而言,更像是無聲的控訴。

    控訴她的隱瞞與漠視。

    質問她的虛情和假意。

    紀黎說話的聲調隱隱有些顫抖, “倘若我說, 我并?未有這樣的想?法...”話說到一半,她便歇了聲音。

    眼前人?眸底的諸多情感仿佛要凝成實質。

    不甘, 不解,還有受傷。

    紀黎不敢多看。

    再開口時, 逃避了他的目光, 轉頭?看向?了別處, “我...”

    心?中有股稱得上是刺痛的情愫在快速發酵, 試圖用事實安撫他的情緒, “我從未把你當成別的什么人?, 在我眼里?,你只是你?!?/br>
    可傷害早就鑄成, 一直強迫自己忍耐著,終有一日即會適得其反。

    如今到達臨界點后,一切似乎都變得有幾分?不可控起來。

    席澈只是看向?她,看著她漆黑眼眸中的自己。

    他看見自己的狼狽不堪,看見自己的自欺欺人?。

    她的身上仿佛同時擁有了尖銳和溫柔。

    溫柔是對他,尖銳亦是。

    她始終都站在河的那側,舉止得體,沒有絲毫情緒的波動。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即使這人?為他走下?神壇,將他拉出泥濘。

    可那是假的。

    鏡花水月般的美好想?象,幻滅只是時間?問題。

    一襲墨色衣袍沾染了幾絲雪意,讓他整個人?顯出幾分?倉皇來,“那你今夜為何去找他?”

    他的眸光沉靜,沒有半分?怨氣,似乎之前的這些難堪與嘲諷都不復存在一般,“你與他便有那么多話題要談嗎?”吐出的話卻?字字錐心?。

    此時此刻,他很?難去揣度她心?中的念頭?。

    這一切仿佛就像一場絢麗的演出,而他陶醉其中。

    現在,要落幕了。

    他不怪紀黎,他只是恨自己。

    太過貪心?。

    兩人?之間?樁樁件件的事情...

    他才是難辭其咎的那一個人?。

    紀黎像只蝶,眨眼間?便飛走。

    以?往,這只蝴蝶總是昂首告訴他,她要飛過滄海,跨越萬山。

    于是他便將她當做扶搖而上的大鵬,卻?忘了她本來的纖弱,她的無能為力,她的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