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夫人連忙打圓場。

    程彎彎看出來了，司徒大人很欣賞程昭，司徒夫人這個丈母娘也是很喜歡這個女婿，唯有司徒老夫人對這門婚事不太滿意。

    不過老夫人到底是隔了一輩，就算不滿意程昭，應(yīng)該也不會對程昭造成實質(zhì)性的影響。

    這個話題很快就揭過去了，司徒府?dāng)[飯，男女分席而坐。

    司徒夫人是個爽快的性子，有她活絡(luò)氣氛，飯桌上的氛圍一直很好。

    只是程大嫂不知突然抽什么風(fēng)，夾了一塊鹿rou放進(jìn)司徒老夫人的碗底：“老夫人，這鹿rou味道真的很不錯，咱們村里人都愛吃，我特意風(fēng)干了一整頭鹿千里迢迢帶來京城，就是為了讓老夫人嘗口鮮……我剛剛用的是公筷，絕對沒有沾我的口水，老夫人嘗嘗看……”

    司徒老夫人本來就一直堵得慌，只要一想到她親手帶大的孫女要嫁去農(nóng)家，那口氣就順不下來。

    她已經(jīng)盡量緩和情緒接待程家人了，結(jié)果這程家人一口一個村里人愛吃，這不是往她心口上捅刀子么。

    她啪的一下扔掉筷子：“鄉(xiāng)下的東西，能是什么好東西，也值得如此獻(xiàn)寶。”

    第542章 宮廷養(yǎng)顏秘方

    程大嫂面上還帶著討好的笑，全部僵在臉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程老太太抿了抿唇，鄉(xiāng)下泥腿子這個出身，是昭兒永遠(yuǎn)的污點，也是他們程家無法反駁的一點。

    司徒夫人愣了一瞬，正準(zhǔn)備開口，就聽到了清朗的聲音。

    “老夫人這話就不對了。”程彎彎放下筷子，唇角帶著一抹淡笑，“請問這餐桌之上，什么東西不是從鄉(xiāng)下而來？這大米，這蔬菜，都是農(nóng)人辛苦耕種出來，這雞鴨，這魚rou，也是農(nóng)人養(yǎng)殖，這螃蟹大蝦，也是漁人從湖海之中捕撈。鄉(xiāng)下的東西哪一樣不是寶，怎么就不能獻(xiàn)寶了？”

    她這話一出，程大嫂頓時淚眼汪汪。

    真沒想到，二姑子竟然替她出頭懟司徒老夫人，她以前老暗搓搓說二姑子壞話，她太不是個東西了。

    司徒老夫人有些不可置信，這穗安人不過是六品，竟然當(dāng)眾跟她叫板？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

    程彎彎就繼續(xù)道：“士農(nóng)工商，農(nóng)乃國之本，朝廷最重視的也一直是農(nóng)之發(fā)展。而農(nóng)民為了我大宇朝的繁榮昌盛，為了固國固本，天天臉朝黃土背朝天。他們愿意這么辛苦嗎，他們愿意這么臟嗎，他們愿意成天窩在鄉(xiāng)下山溝溝嗎？不，他們也不愿意。可國家需要農(nóng)人，他們只能奉獻(xiàn)自己，將這短暫的一身奉獻(xiàn)給土地，他們不求名，不求利，只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糧倉富足，天下大安……”

    程老太太原本來自卑農(nóng)民的出身，聽到程彎彎這番話，腰桿頓時挺起來了。

    原來他們農(nóng)民這么重要，原來他們?yōu)榇笥畛慕椒€(wěn)固付出了這么多，原來農(nóng)人的身份也沒那么低微……

    司徒老夫人吶吶的張著唇，她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如何反駁了。

    難道說士農(nóng)工商不對，難道說農(nóng)民根本就不重要，難道說農(nóng)民根本就沒這么偉大么……要是真敢說了，那就是和朝廷作對，和當(dāng)今圣上作對，這話要是傳出去，司徒家就走到頭了。

    “呵呵，誤會，都是誤會。”司徒夫人連忙站起身打圓場，“飯菜都冷了，吃飯吃飯。”

    程大嫂心中暗爽，這老夫人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這會硬是被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方才有些卑微討好，此時頓時挺直了胸脯，自在的開始用餐，還別說，這一桌子的菜可真美味，山珍海味應(yīng)有盡有，京城大廚子做出來的東西，果然和鄉(xiāng)下不一樣，她整整吃了三大碗米飯。

    程老太太故意矜持了，但也還是吃了兩滿碗。

    司徒老夫人的臉色就愈發(fā)不好看了，不是她故意瞧不起農(nóng)戶，而是司徒老爺子就是農(nóng)戶出身，她見了太多太多來司徒家打秋風(fēng)的農(nóng)村人，八竿子打不著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拖家?guī)Э趤恚愕枚加行睦黻幱傲耍髞砝蠣斪铀懒耍詾閿[脫了農(nóng)村人，結(jié)果，大孫女竟然跟她一樣想不開嫁農(nóng)戶。

    “老夫人，有個事我想問很久了。”程彎彎突然開口，一雙眸子盯著司徒老夫人。

    她老人家突然一個激靈，她心里剛剛那些想法，該不會是被看穿了吧，這六品穗安人長了一張利索的嘴，她可說不過。

    不過，她還是沉住氣道：“想問什么便問吧。”

    程彎彎笑著道：“我聽昭兒說老夫人今年六十二了，我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老夫人如此高齡，就跟五十歲差不多，我就想問問，老夫人平時用什么養(yǎng)顏護(hù)膚？咳，我知道這問題有些冒昧，主要我就是在做這方面的生意，打聽打聽，到時候改善一下產(chǎn)品……”

    司徒老夫人一直沉著的臉，突然如雪山融化。

    女人嘛，過了二十歲，最喜歡別人夸自己年輕，她老人家自然也不能免俗。

    “倒也沒專門用什么。”老夫人淡聲道，“洗臉用的是春天積累下來的雨水，再用牡丹珍珠粉養(yǎng)顏，玉肌散護(hù)眼角，平日注意莫大笑大悲，能少長皺紋……”

    程彎彎咂舌，牡丹和珍珠都是昂貴至極的東西，而收集春天雨水這種事，有錢有閑的人才能做。

    她追問：“玉肌散是何物？”

    之前做市場調(diào)查時，她在市面上沒看到這玩意兒。.qqxsnew.

    “是宮廷秘方。”司徒老夫人開口回答，“這是大宇朝先皇后傳下來的養(yǎng)顏方子，據(jù)說先皇后一輩子用此方，眼角沒有長哪怕一條皺紋……我用的太遲了，不然能更年輕幾歲。”

    兩人就這么聊起來了，還聊的挺愉快。

    司徒夫人有些懵，她這個婆婆最難哄了，成天拉著一張臉，對誰都沒有好臉色，剛剛還被穗安人當(dāng)眾反駁了，沒想到此刻還能和穗安人相談甚歡，穗安人真是有兩把刷子。

    程彎彎最初是為了緩和氣氛，畢竟是程昭未來的岳家，關(guān)系鬧太僵對這孩子也不好，不過和司徒老夫人聊著聊著，她也來了興趣，古代宮廷很多方子密不外傳，現(xiàn)代人研究各種古籍也無法破解，要是能拿到這些秘方就好了，不說做生意，自己用也行呀，誰不想越活越年輕呢。

    一頓飯結(jié)束，也算是賓主盡歡。

    離開的時候，司徒夫人將一行人送出去，笑著道：“我聽說昭兒在京郊買了一處宅子，我們司徒家也該送一些喬遷之禮，想來想去，送家具這些吧，晚些時候就讓人拉過去，還請親家莫嫌棄。”

    程老太太連忙道：“夫人太客氣了，既然是喬遷之禮，那我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

    他們一家人來京城，處處缺錢，有人雪中送炭實在是太好了，再說了，司徒小姐嫁過去，也需要用家具，左右也是他們司徒家的人自己用。

    一行人從司徒府離開，沒有回租住的院子，而是前往京郊。

    程昭買的院子就在京城門外三四里遠(yuǎn)一處巷子里，這里雖是京郊，但是住著很多七八九品的小官，還有一些落榜的舉人貢士，無顏回鄉(xiāng)，便在這里住三年后再考。

    這些官大多是寒門子弟躍龍門，成了朝中一員后，無力在城中置產(chǎn)，于是傾盡全家之力在京郊置辦一處小院子，若是家中也沒有能力，那就在這里租住。

    在這里住著就不如城里方便了，每天要比城內(nèi)的官員早起至少一個時辰去上早朝……不過程昭是個吃得起苦的人，這點麻煩對程昭來說不算什么。

    程彎彎打量完院外的環(huán)境，這才跟著邁進(jìn)院子里。

    這是一個二進(jìn)的小院子，前面是廳堂書房，后頭是廂房住處，雖二進(jìn)，但不管屋子還是院子都很小，尤其是院子里還種了許多花草樹木，就顯得更小了，那些家具什么很破很舊，不知用了多少年。

    程大嫂蹙眉：“就這……三千兩銀子，搶錢吶……”

    第543章 要想人不知

    不怪程大嫂嫌棄這院子太小，要是在鄉(xiāng)下，三千兩銀子，那都可以蓋一個極其奢華的三進(jìn)大院子了。

    程老太太在這個院子里看了一圈，又出門去隔壁院子溜達(dá)，四處詢問了一番，才知道原來三千兩銀子真的是撿了大便宜。

    不多時，房主帶著房牙和契約過來，當(dāng)場交付房款，簽字畫押，這院子就落在程昭名下了。

    程老頭子找隔壁的人問路，出門去找鎖匠，有了新房子第一件事就是換鎖，這樣才會有安全感。

    程老太太和程大嫂則在清掃院子，將一些舊家具之類的整理一番，程彎彎讓程甲魏小海也幫著一起收拾。

    還沒收拾多久，院子門口就來了一列車隊。

    是司徒夫人送來的家具，由司徒府上的管家護(hù)送，十幾輛車上全是黃花梨的桌椅柜子。

    程彎彎驚訝，黃花梨家具的價格雖是現(xiàn)代才炒起來的，但在古代也不便宜，這么一整套，怕是得三四千兩銀子，司徒家還挺大手筆。

    程昭的臉色也變了，走上前道：“李伯，這也太破費(fèi)了，我……”

    “姑爺切莫推辭。”李伯笑著道，“若這是一套全新的黃花梨，價格差不多是三千兩銀子，但這是夫人意外撿漏得來的一套家具，只要一千二百兩銀子，司徒府上不缺這些，姑爺要是不收，夫人只能再賤賣出去。”

    程彎彎上前看了一眼，用餐的八仙桌上確實有刮痕，雖是二手家具，但看起來和嶄新的沒有任何區(qū)別。

    這司徒夫人為了讓女婿安心收下喬遷禮，也是用心良苦。

    程昭只能收下，李伯樂呵呵讓人將家具抬進(jìn)去，還留下幾個小廝幫忙清掃院子。

    程大嫂看著小廝們忙進(jìn)忙出，拉著程大哥嘀咕道：“咱們村里打一套家具也就十幾兩銀子，這啥黃花家具是別人用過的，竟然還要一千多兩銀子，京城也太坑人了……”

    “司徒家舍得花這么多錢，說明重視咱們昭兒。”程大哥與有榮焉的道，“昭兒這么優(yōu)秀，官位遲早超過他老丈人，到時候就是司徒家高攀咱們程家了。”

    “看得出來司徒家不缺錢，咱兒媳婦的嫁妝應(yīng)該也很豐厚。”程大嫂兩眼放光，“還記得當(dāng)初二狗媳婦嗎，聽說那嫁妝價值三四萬兩銀子呢，司徒家嫁女兒，肯定比曹家排場更大，五六萬兩銀子應(yīng)該不成問題，兒媳婦這么有錢，咱們也不會愁錢花……”

    不遠(yuǎn)處正在掃地的程昭聽到了，手指登時就頓住了。

    他抿了抿唇，放下掃把走了過去。

    程大嫂立即止住話頭，噓寒問暖道：“昭兒是不是累了，你一個讀書人就不該干這些粗活兒，司徒家來了這么多小廝幫忙，天黑之前肯定能收拾完，你趕緊回去歇著吧。”

    “爹，娘，我有話跟你們說。”程昭正色道，“你們先坐下。”

    二人見他一臉嚴(yán)肅，以為是有什么大事，放下手里的活兒，在院子的石桌邊上坐下。

    “爹娘是不是覺得，我如今是探花郎，入了翰林院，以后就前途無量了？”他自嘲一笑，“這次一甲的三個人，唯有我是寒門，他們二人都是京城世家子弟，一進(jìn)朝廷就有人提攜，不出一兩年就能升遷，他們官途亨通，而我，可能會在七品編修上磋磨個七八年……”

    程大哥不可置信：“我兒這么優(yōu)秀，皇上要是不給你升官，那是他眼瞎……”

    “爹，這話以后不能再亂說了，萬一被外人聽見，可以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最輕都是砍頭。”程昭面容嚴(yán)厲道，“我說這些不是讓爹娘替我著急，而是想告訴你們，我在京城唯一的后臺就是司徒家，司徒大人也在翰林院辦差，我能不能升官，就全靠我未來的岳父了。若是未來岳父對我不滿，那我這輩子就只是個七品……”

    程大嫂笑了：“我看司徒大人對你滿意的很，完全不用擔(dān)心……”

    “但如果他的女兒在程家過的不好，那他還會對我滿意嗎？”程昭目光如炬，“京城有京城的規(guī)定，女子的嫁妝，婆家沒有動用的權(quán)力，若是我程家用了司徒家的錢財，這事兒傳出去，程家被千夫所指，司徒家也會淪為全城最大的笑柄。”

    程大嫂和程大哥的面容僵住了。

    看來他們剛剛嘀咕的那些事被兒子給聽到了，這才來敲打他們。

    兒媳婦還沒進(jìn)門，兒子就維護(hù)兒媳，這讓程大嫂很是有些酸溜溜，不過她不敢辯駁什么，點頭道：“我和你爹就是開個玩笑，咋會真的動你媳婦兒的嫁妝呢，那不是讓司徒家看低我們程家么，放心放心，你媳婦兒進(jìn)門后，我一定好好待她，讓她挑不出錯來。”

    程大哥也連聲保證。

    “再有一個。”程昭緩聲開口，“我的所有生意都掛在程丁名下，而程丁的賣身契在二姑手上，以后娘對二姑還是客氣一些，若是惹惱了二姑，我的那些生意就都黃了。”

    對他娘，只能用利益來壓制，其他道理講不通。

    程大嫂扯了扯唇角：“我對她已經(jīng)很客氣了好么……”

    她要啥沒啥，哪敢對二姑子不客氣，瞧瞧，連他兒子都維護(hù)這個二姑，她可不敢真的做啥子。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程昭目光銳利，“娘在背后說的那些話，我都能聽到，程甲他們能聽不到嗎？”

    程大嫂訕訕：“行，那我以后不說了……”

    二姑子那張嘴太厲害，連司徒老夫人都怕，她還是避著點比較好。

    看著自己爹娘的神色，程昭嘆了一口氣。

    他以前兩耳不聞窗外事，并不知道二姑和家里人的相處狀況，后來抽離出來，就漸漸感受到了。

    一邊是生他養(yǎng)他的程家，一邊是對他有大恩大德的二姑，他希望兩方好好相處，而不是處成仇人。

    這條路很難走，但必須得走，他會慢慢讓爹娘改變態(tài)度，也會慢慢讓二姑對程家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