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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晉女匠師在線閱讀 - 第183節

第183節

    鄒娘子:“多謝。”

    二十一人匆匆離開考區,誰都默默不言,邊走路,鄒娘子這些女娘邊蒙上面巾,這種裝扮在邊郡不算稀奇,因為一路土塵太嗆了。

    秋風凌厲,馬蹄馳疾。

    官道上,鄒娘子為首,段勇夫押尾,劉清騎術非常精湛,有時在前、有時緩,很明顯,他最關注的是隊伍中唯一騎白馬的瘦削女娘。

    在意料中,又在意料外,三個趕鴨人橫穿官道,道的另側圍坐幾個尋常打扮的壯漢,手中要么有鋤,要么握鐮。

    “小心啊……別踩我的鴨。”趕鴨人全部叉舉雙臂喊叫。

    “停!”鄒娘子謹慎的提前勒馬,隊伍隨她而止。

    這時趕鴨人不趕緊催促群鴨快行,反而各個粗魯揮鞭,嚇得鴨群四散。別小看此禽看上去笨拙搖擺,其實跑得挺快。

    道另側的壯漢們哄笑,先是一人起身,朝官道上喊:“你傻啊,怎么趕鴨的,我瞧你們是故意訛錢吧,專往馬蹄子底下趕?”

    個子最高的趕鴨人惱道:“亂叫什么,再亂叫我抽你!”

    所有壯漢拉下臉,簇擁著同伴圍上官道。“抽誰?再說一遍!”

    個最矮的趕鴨人離壯漢們最遠,跳腳嚷句:“抽你們!救命……”嚷完,他朝馬隊跑。

    鄒娘子喝一聲:“戒備!”話音剛落,果然,那群壯漢攆著另兩個趕鴨人也朝馬隊跑。一時間“救命”聲和“站住”聲嘈雜混織。

    “近兩丈者,殺!”鄒娘子把早備好的郵旗左向、右向一揮,這代表此騎士隊伍在執行公務,不必見兵械就可殺擋道者。

    最前頭的趕鴨人遲疑一下,既然到了這地步,不必遮掩了,只見他右手就要抬到嘴邊,雙腮先鼓起。

    這動作是……

    本章記里車木齒輪的尺寸數據,勿考究。

    第327章 311 替身

    管他想干什么!

    專娘子在那聲“戒備”提醒時,就把背負的弩機端在手了。

    突!

    弩箭穿透矮個趕鴨人的腦袋,尸體的雙腳先跳離了地面一下才“砰”聲倒出去,可見弩箭沖擊力有多大。

    “殺……”鄒娘子一馬當先,揚刀叱咤之!

    “殺!”南娘子借著沖力從馬背躍下,她的兵器是特殊薄劍,擅長近身搏斗。

    “殺啊殺啊……”段勇夫和田勇夫揮矛刺擊。

    劉清等其余護衛將王葛包圍在中間。

    前方的沖擊真正碰撞一起了。

    高個趕鴨人速喊:“殺騎白馬的!”隨他吆喝,有壯漢鉆馬腹躲過了鄒娘子的環首刀。

    哧!

    南娘子得手,將另個趕鴨人抹了脖子。

    砰!

    段勇夫矛桿砸中一壯漢的肩,對方竟能硬生生抗住此擊,繼續朝后方跑。段勇夫提醒戰友:“小心,有力士。”

    身有巨力者,才配叫“力士”。

    形勢逐漸嚴峻時,遠處的農田有三三兩兩的百姓結伙跑來,他們真來幫忙,或和諜賊同伙?

    唰……環首刀斜劈,鄒娘子終于將高個趕鴨人殺死,她懷疑趕鴨人全是飼人,最開始被弩箭射死的那個,或許就是想用口哨招游隼。

    刀被尸體的骨縫卡住,鄒娘子下馬背的同時就地而滾,借力拔出了刀,她快速跟一壯漢對擊,躲閃,壯漢掌力不卸,改擊馬腹。

    休想得逞,坐騎傷亡是要扣功勞的,鄒娘子橫刀抹對方后腰。

    再看南娘子,招式中裊娜與剛勁并融,令她整個人似劍鋒,既寒厲又刁鉆,所有人唯她身輕靈利,輾轉騰挪都游刃有余。

    敵方呼喊:“奪弓弩,先奪弓弩。”

    專娘子警惕被包抄,她縱馬回騎,身體在馬背上倒轉,扣機栝,箭如流星!

    突、砰!

    射中!力士終歸也是血rou之軀。

    劉清等護衛帶著王葛往后奔,得跟專娘子拉開距離。

    緊攆專娘子的力士仍有三人,這時田勇夫的坐騎也被傷,他下馬跟鄒娘子合力對付一力士。

    嗖……突!專娘子發空一只弩箭后,再中一人,被射中胸膛的力士往后仰了仰,“啊”聲狂叫,將弩箭拔出,血跟著狂滋,駭人無比。

    王葛回首正好瞥到這幕,她細聲柔音中帶著驚恐:“他是鐵打的?不疼嗎?”

    劉清眼皮都跳了,先喝住隊伍:“停這。”不能離前鋒太遠。

    他再回王葛:“肯定疼,他嘴里的血就是自己咬傷的。戒備!”

    劉清眼觀六路,制止快跑近官道的百姓:“停步,官署在繳賊。停步,你等各自歸田、歸家。”

    眾護衛宏聲齊喝:“停步。”言罷,橫出他們的兵械。

    有人聽話離開,有人三步一回頭,有人后退一段距離觀望。這時,前鋒的最后防線破了,有壯漢朝后隊襲來,他左手抓布囊,右手從中掏石塊擲。

    這是個會使暗器的諜人。

    撲!一護衛的坐騎被擲中。

    嘶……馬慘叫著高抬步。

    “嗖”一聲,劉清后面的箭兵發威了,射中壯漢的腹,可壯漢猙獰住臉色,仍能堅持投石。

    就在箭兵搭弓再次瞄準時,劉清對側的騎士右手環向左手。

    郡署擇選護衛時,因著隊形細挑的鄉兵,特意選了兩個左利手的位于護衛陣的左邊,當然,此舉也考慮萬一被圍,得以殺陣方式沖出重圍,到時兵械揮起來會誤傷王葛。

    此騎士的小動作,在練武之人看來很垮、很隨意,唯有劉清、最后方的護衛察覺到。

    劉清抬高聲音:“都注意……”

    但那人不等劉清說完,環首刀已抓于右手,襲向王葛。

    咚、咚……縣都亭考場四周槌鼓之聲響起,考生們知道申正了。每人將自己號牌拴在兩個木齒輪上,木齒輪擱在筐的最上邊,從哪個材料區領的筐就交回哪,然后離場等待后天清早發榜。

    榜上有名者可進行次場的報名。

    老亭吏囑咐王葛不必著急,一直等到沒多少考生了,才把工具筐交過去。就在材料區,老亭吏陪她安心等,這里的主管匠吏是知道內情的,等通道的圍氈都扯掉,一輛輛柴車按序拉進來后,老亭吏和王葛坐上同輛車。

    每輛車都高豎郵旗,如徐徐洪流拐上官道,向著東夷府出發。

    半時辰后,地面出現血跡,隔一處一灘,灘灘刺目。啄食碎rou的野禽有的不懼車隊,在道邊和叢棘間興奮飛越。

    王葛擔憂不已,是鄒阿姊帶的隊伍遭襲了么?

    此次又是李代桃僵之計,提前離開考場的是替身,替身被騎士隊伍重重相護,如果有賊諜盯著,必會上當。

    真正的王葛只需要正常考試,申時后隨輜車隊伍返回縣城就行了。

    替身還是專小娘子么?王葛搖下頭,心頭添了分疑惑,如果是專小娘子,是駕馭不了白容的。白容只認她、桓真、王恬和司馬沖。

    運輸輜重就是慢,天黑下來后才進城。東夷府外,鄒娘子、劉清等候她多時,不過二人身邊還有個矮瘦的小郎……怎么像王恬?

    “葛阿姊,沒想到吧,咱們這么快又見面了。”小小少年把燈籠挑到臉旁,面孔十分清晰,全無重逢感慨。

    王葛被他的歡悅感染,也笑得眼睛彎彎。“王郎君何時來的?”走近三人,她聞到的是沐浴后的清爽,路上那些新鮮血跡在她腦中又閃現一次。

    鄒娘子:“咱們邊走邊說。”

    王恬調皮更劣,頭兩步還好好的走,第三步就猛得往劉清背上竄。

    “多大人了,猴似的。”劉清訓歸訓,還是接穩了對方。

    王恬又溜下來,跟王葛講述他來襄平送信,正好趕上這場郡比試,就充當一回替身。

    鄒娘子瞧出王葛的吃驚,補充道:“是這樣,不過原本替身不是阿專,阿專不會騎馬。起初連替代白容的馬都定下了,恰好王郎君來兵曹,兵曹史覺得王郎君年紀小,俊秀,扮成你也沒問題。王郎君性格……挺好,兵曹史一說,他就欣然答應。”

    王葛心里有數,估計是王恬答應的太痛快,反而讓兵曹史懸心不已,后悔提這要求了。“幾位阿姊沒傷到吧,路上,我看到有好多血跡。”

    “放心吧,有傷的,沒有重傷的,武力不行怎會派來保護你。”她嘆聲氣,再道:“這次行動不光是護你、防縣郊還隱匿逆賊,主要針對的,是兵曹內的諜兵。”

    王葛一點就透,問:“在護衛我的人里?”

    第328章 312 鏈枷錘初顯威力

    “是。此人左、右手都擅使,原在粱水鄉任鄉兵伍長,立過一次功勞,后來有百姓舉報此人行事有異,但不久那名百姓就失蹤了。”

    失蹤?“梁水”就是后世的太子河。王葛瞬間想到賈舍村的鼠大郎,如果桓真沒那么巧捕到兩條分食了尸rou的大魚,并執著查清魚案,恐怕鼠大郎將永遠沉在河底,也被錄為失蹤人口。

    鄒娘子繼續講著:“前年上計之時,鄉正仔細,把這一情況寫在文書里遞到郡署,去年春耕,兵曹把此人調來襄平。此后這廝老實異常,兩位木匠宗師來襄平后,他又活躍起來,但是對這種立過功的兵,沒有實證是不能先抓后審的。”

    “繳諜戰竟也未暴露。”如果暴露早抓起來了,王葛真替鄒娘子、劉清等捕諜之吏犯愁。每個諜賊都得仔細辨別,無足夠證據還不能妄動,否則自己先背處罰。

    果然,鄒娘子憎惡道:“繳諜戰前一天,他因病告歸,既躲過數方諜賊勢力的內斗,又為刺殺行動失敗留下后手。”她搖下頭,嘆聲氣,“這次代號為『木』的暴亂,涉及諜賊太多了,至今沒審出跟這廝有關聯的口供。明兵曹史這才將其安插進護衛隊,把機會遞他面前令其現形。”

    王恬湊過來:“我也給他遞機會哩,我揪掉白容右肩好幾根毛,白容才明白我讓它往那廝跟前蹭,那廝可算下決心襲擊我了,嘻,不知我早等他呢,被我一錘打爛腦袋!”他做出揮械的瀟灑之姿。

    鄒娘子夸贊中有羨慕:“是的。王郎君使的武器很特殊,錘形如蒺藜,隨鏈甩動,我從未見過。王郎君先卷飛那諜賊的刀,再回甩,確實算作一錘。”

    “嘻嘻,也沒那么厲害,我根本沒使出平常的五分功夫。”

    劉清彈下王恬腦門兒:“好好說話。”

    “好吧好吧,是葛阿姊厲害,要是沒有葛阿姊制出鏈枷錘……咦?不對!我明白了,怪不得就一句不要緊的口信,讓我跑那么遠回襄平,莫非是為了讓我演示鏈枷錘的威力?”

    別說鄒娘子訝異了,就連劉清都不知鏈枷錘又是王葛制的,傍晚時候他試過此械,幾次差點砸自己臉上。王恬使的那么好,可見練習很久了。

    十名護衛等在前方,有之前見過的、也有生面孔,王葛沒多問,白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想主人,原地搓蹄,腦袋委屈得朝她手心拱。

    上馬后,王葛在它右頸一摸,唉,豈是被揪掉幾根毛啊,都斑禿了。

    一宿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