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請我們優秀學生代表上臺致辭！”

    “快快快，就這樣上去吧！”孟主任幫他把拉鏈拉到下巴頦，又把校服下擺使勁往下拽拽，“去吧去吧！照讀就行，千萬別磕巴！”

    龍傲天就不知道磕巴兩個字怎么寫，他一出現，下面突然沸騰起來，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邪魅一笑，用一個十分扭曲的姿勢調整了一下話筒。

    上臺的人雖然不是早就定下的陸游川，但也算學校的風云人物，又是明顯脫離于優秀學生范疇的一個人，于是大家更加興奮，不知誰先吹了聲口哨，場面就這么變得失控起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響徹云端，仿佛為高中生活畫下句號前唯一的狂歡。

    而靜謐的琴房，四手聯彈的曲子也戛然而止。

    陸游川看向宋挽星，“怎么了？又忘了？”

    “沒……”宋挽星搖搖頭，“你沒聽見嗎？”

    陸游川側耳去聽，果然聽到一陣若隱若現的尖叫。

    宋挽星愛看熱鬧，他無心彈琴，起身跑到窗邊，琴房離廣場不算近，從這個角度望去，只能看到隱約的人影。

    “你真的不去嗎，我總覺得這件事交給龍傲天不太靠譜。”宋挽星有些擔心。

    陸游川從他身后走上來，“沒事，我把稿子給他了，他照讀就行。”

    話音剛落，便看見臺上的人把稿子往天上一揚。

    陸游川：“是不太靠譜。”

    龍傲天在一聲聲尖叫中迷失了自我，什么稿子，什么照讀，那都不重要了，他要自己發揮。

    宋挽星覺得不可思議，“他們都瘋了嗎？校長還在呢。”

    陸游川卻不這么認為，他意有所指道：“大家都憋了這么久，終于等到畢業，有些事現在不做，以后想起來會后悔的。”

    空氣變得安靜，兩人都各懷心思沉默著。

    不知過去多久，宋挽星率先打破平靜：“你也有現在必須要做的事嗎？”

    陸游川沒回答，他從口袋里掏出宋挽星給他買的草莓味棒棒糖，默默拆開包裝。

    這次他沒有自己吃，而是遞到宋挽星嘴邊。

    宋挽星不明所以，但沒拒絕，而是微微張口，將棒棒糖含了進去。

    入口清甜的草莓味，被口腔包裹起來，慢慢融化成糖汁。

    他咽下一口，小巧的喉結隨之滑動。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他們面對面站著，誰都沒有說話，其中一個人就這么直勾勾盯著另一個人吃棒棒糖。

    看了會兒，陸游川手上用力，宋挽星察覺到，連忙放松牙關，由著陸游川把棒棒糖拽走。

    糖塊沿著舌尖離開，逃逸時留下一道透明的絲線。

    宋挽星覺得不好意思，他緊緊抿起雙唇，將口水拼命往下咽。

    可陸游川卻一反常態捏住他的下巴，手指用力，故意不叫他閉嘴。

    他被抵在墻邊，校服后背緊貼叫陽光曬得發燙的玻璃窗。

    燥熱的夏季，琴房的角落，窗外熱血又肆意的叫喊聲中，少年用一個漫長熱烈的吻，來告訴另一個少年，他現在必須要做，且永遠都不會后悔的事。

    “宋挽星……”

    棒棒糖不知被丟去了哪里，陸游川雙手托起宋挽星的臉，重新低頭，往他右臉的小酒窩上啄了一口。

    “這酒窩，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那是一個不太明顯的凹陷，像宋挽星這個人一樣，還未成熟。

    宋挽星被親得滿臉通紅，小聲回答陸游川的問題，“我現在長胖了，可能瘦一點，會好些。”

    他本來每天青菜饅頭吃著，改善生活就買根火腿腸，這么多年吃了個營養不良出來，個頭也沒怎么長，可架不住陸游川吃什么好東西都給他塞一口，累成狗的高三，其他人都在掉rou的時候，他居然偷偷摸摸胖了七八斤。

    “你不胖。”陸影神情認真，“你這樣勉強算正常，是之前太瘦了，我會把你養得更健康些。”

    說完，他用手指戳了一下那個酒窩，啞著嗓子道：“等再大些，我再欺負。”

    剛考完高考語文的宋挽星十分嚴謹，他提出一個小小的質疑：“你這個句子，是不是缺少賓語？”

    等什么再大些？他又要欺負什么？

    陸游川被逗笑了，他翻身靠在玻璃窗上，同宋挽星肩并肩，悄悄話也只說給宋挽星一個人聽。

    “那我重新說一遍。”

    窗臺下，他牽起宋挽星的手。

    “等你再大些，我再欺負你。”

    這時窗外又掀起一陣尖叫狂潮，龍傲天自信得像在開專場演唱會，他將校服一脫，往下一丟，抓起話筒激情開麥。

    “同學們！從今天開始，我們再也不用五點起床上早讀！再也不用熬到凌晨寫作業！這些年的沉默！就在今天全部釋放！我們不該被摧殘！我們的未來要像樹一樣，可以被修剪的是橫生的枝丫，但絕不是茁壯的樹干！”

    龍傲天在上面講，孟主任在臺下險些暈過去，他一邊指揮人上去制止，一邊在校長跟前賠罪，“校長，您別生氣，我這就讓他下來。”

    “哎，沒事沒事。”校長招招手把人攔下，笑呵呵地，“讓他講嘛，這才是他們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這位同學說的沒錯，我們這些當園丁的，可以修剪他們橫生的枝丫，但絕不能將他們攔腰砍斷。”

    孟主任狠狠松了口氣，“是，是，我也是這么想的，我也是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