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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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景元帝一如既往的做派,這的確非常適合他的習慣。 容九的眼神帶著怪異的蠢蠢欲動,可很快被某種冰涼的情緒所覆蓋,變得興意闌珊:“這是她活著的意義。” 驚蟄的眉頭皺得好似能夾死人。 他怎么就聽不明白容九的話? 什么叫做,這就是太后活著的意義……活著,給景元帝添堵??? 還沒等驚蟄問,外頭又拖進來兩個人。 那聽起來,是荷葉和菡萏。 這兩人,不如陳嬤嬤那么嘴硬,在審問下,很快就吐露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 包括給陳明德下毒。 驚蟄猛地握緊了扶手,連眉頭都狠狠皺起:“什么?” 以陳明德的敏銳,如果他被人下毒,不可能毫不知情。可他臨終那段時間,驚蟄幾次回去,都從沒有見他提起過。 荷葉和菡萏只知道,陳嬤嬤在找一樣東西。 她在北房,幾次借口搬動所有人的住處,面上說是為了換個新氣象,可實際上,都是為了趁機尋找東西。 韋海東:“找是什么東西?” “奴婢是真的不知,如若知道,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驚蟄聽著荷葉啜泣的聲音,面無表情。 菡萏的聲音更弱些,卻也說出了,明嬤嬤在世時對陳明德的試探,以及聽從明嬤嬤的命令,對陳明德下毒。 “……真話。”無需容九問,驚蟄喃喃地說道,“那的確是真話。” 尤其是菡萏。 他們一同在北房生活了許多年,就算不那么友好,可也是熟悉的。說真話是什么模樣,說假話是什么模樣,總不至于看不出來。 陳明德雖不怎么管宮女,待她們卻也和善。 驚蟄從沒想過,菡萏會對陳明德動手。 “我不明白。”驚蟄輕聲說道,“到底是為什么?德爺爺有那么重要嗎?” 別的不說,現在北房看起來,像是個香餑餑。 誰來都要搶幾口。 北房的人,幾乎都被篩了個遍,唯一慶幸的是,七蛻和八齊,倒是沒什么緊要,倒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無憂被拖了上來。 剛一進門,驚蟄就聞到了血氣。 在那之前,驚蟄從沒見過韋海東對其他人動刑,如果其他人沒有,他為何是個例外? 有侍衛在門口欠身:“統領,此人在屋里試圖撞墻自殺,被攔了下來。” 這血氣,大概是由此而來。 “無憂,宮人自殺,會有什么后果,你可想清楚了。” 韋海東的聲音,竟是帶著一點笑意。 無憂沒有答話。 不管韋海東問什么,無憂都像是個死人,低垂著頭,什么都不說。 沉默了片刻,韋海東道:“驚蟄,出來。” 驚蟄早在覺察到無憂的異樣前,就隱約有這樣的猜想,當他真的被叫住名時,也不過是呼吸沉重了一瞬。 韋海東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叫他跟上來。 容九抓著驚蟄的手,他反過去拍了拍,站起身來,繞開屏風走到外面去。 無憂跪在地上,的確有些狼狽。 身上的衣服看起來有點臟污,血跡斑斑,還帶著點雪。 他的額頭還在流血,在驚蟄出來的時候,他不再盯著地下,而是緊緊地盯著驚蟄。 驚蟄的動作微頓,還是走到無憂的跟前蹲下來,從懷里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額頭。 這血很新鮮。 驚蟄在心里朝自己皺了皺眉,和容九在一起久了,他連這樣的事能感覺到。 ……這不好。 “你為什么會在這?” 無憂終于說話,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 驚蟄:“韋統領說,我對北房很熟悉,就讓我旁聽。”他沒有說更多,相信無憂已經能聽得出來。 無憂,無憂,在北房的時候,無憂與驚蟄、明雨的關系很不錯。 當然,和明雨會更好一些。 無憂是個很樂天派的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樣。 許多人一直都這么覺得。 他聽完驚蟄的話,嘴唇蠕動了下,啞聲說道:“你覺得,我會是誰的人?” 他這句話聽得屏風后面的人有些興奮,總算開口了。 “至少,不是康妃,也不是太后。”驚蟄的聲音有點緊繃,“那沒必要。” 的確,北房已經有足夠多他們的人,沒必要再安插個人手。 無憂比驚蟄還晚到北房,歲數最小。 今年頂多,也就二十歲。 他在北房的時間太久,遠比太后和康妃留意到北房的時間,還要早得多。 無憂的面色蒼白,輕輕地靠在驚蟄的耳邊,低聲說道:“我是,先帝的人。” 聲如蚊蚋,只有驚蟄能聽得到。 噗呲——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驚蟄聽到了不祥的聲音。 他緩緩低頭,看著無憂的腰腹扎著無柄的刀片,它很輕柔,卻也能堅硬如鐵。 血涌如注,將驚蟄的手都染紅。 撲鼻而來的血腥味遠比之前還要濃郁,幾乎將人熏暈過去,那種令人作嘔的紅色,爬滿了衣裳。 “抱歉……驚蟄,”無憂的聲音很輕,已經沒有力氣再支撐起身體,“我還……挺喜歡你的……” 他靠在驚蟄的肩膀上,氣息弱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七蛻和八齊,其實一直挺喜歡你的。就連無憂也是。” 明雨許久之前的聲音,輕輕回蕩驚蟄的耳邊。 與無憂剛才那句話,幾乎重疊在了一起。 … 無憂的自殺,出乎意料。 齊文翰飛快地沖出來,與幾個侍衛一起檢查起無憂的尸體,幾乎沒有人知道,無憂到底是從哪里掏出來的刀片。 所有進入侍衛處的人,都早早被檢查過了身體,不可能沒能發現這樣的刀片。 韋海東皺眉,眼神飛快地朝著左邊的屏風后。 很快,大堂就清了場。 齊文翰檢查完無憂的尸體,和呂旭東一起皺眉,這人的身形骨架,估摸著,年齡可能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大。 “起碼得有二十五歲。”呂旭東說道。 “手掌有繭,除了尋常干活的痕跡外,這兩處地方,尤為奇怪。”齊文翰點了點無憂的手掌心,“應當是練家子。” 他站起身來,朝著驚蟄看去。 卻發現,原本站著人的地方,現在卻是沒了。 “統領,剛才那二等太監呢?” 齊文翰看向還在座上吃茶的韋海東:“還有,那容九?” “都走了。”韋海東漫不經心地說道,“還有別的痕跡嗎?” 呂旭東:“這人的身上,定然藏著秘密,他既然能立刻殺了自己,就說明他之前的撞墻,并非甘愿。” 不然,真的要死,早就死了。 “……所以,他原本是不想死,只是知道死才是隱住秘密最好的方式。”齊文翰接了上來,“那他一看到那太監,立刻就自殺,肯定說明,這個人很重要!” 呂旭東:“統領,驚蟄的身上,肯定有很大嫌疑。” 這兩個副手,難得態度統一,都認定應該立刻拿下驚蟄。 韋海東捋了捋胡子,幽幽地說道:“掰開他的嘴巴看看。” 齊文翰意識到什么,立刻低頭,仔細檢查了一遍后,皺著眉:“他的舌根下,含著一顆藥丸。” 已經被化開,若是再晚上些許時分,他就會被毒死。 如此一來,這一刀,卻顯得多余。 “看來,比起穿腸破肚,七竅流血而死,他更想要體面一點的死法。”韋海東搖了搖頭,淡聲說道,“就算剛才驚蟄不出面,這人也會死。” 這無疑是否定了剛才齊文翰與呂旭東的話。 齊文翰學著韋海東的樣子摸了摸下巴,突然語出驚人:“統領大人,您莫不是想包庇那二等太監吧?” 呂旭東瞪了他一眼,與他走開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