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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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的聲音好聽,只是有些啞,帶著淺淺的疑竇。 宮中紅人想要什么,往往無需多說,就有人爭前恐后。這是要臉的事,像錢欽這般舉動,就令人稱奇。 “是因為,這道柿子湯,曾出過事?” 驚蟄會點手藝,有一年陳明德發(fā)熱,他前后忙活過,也曾做過。當時半睡不醒時,陳明德沒說什么,可清醒后,也提點過他幾句。 這其中,就讓他不可再做柿子湯。 陳明德猛地看向驚蟄,冰涼壓抑的聲音帶著驚懼: “決不可再說出這樣的話!” … 驚蟄出了門來,三順憨憨地笑了笑,這讓他有些低落的情緒也好了些,和他說了幾句,這才朝著住處去。 里頭幾排都是主子的住處,縱是落魄的主子,那也還是主子。他們這些伺候的宮人,只能在外側(cè)歇息,也是幾人一間。 不過北房清冷,活也不多。 灑掃,漿洗,每日去取膳食外,也沒旁的事。在內(nèi)屋伺候的就是幾位宮女jiejie,只有粗笨的活,才會讓內(nèi)侍來跑腿。 長壽從后面追上來,拍著他的肩膀說道:“驚蟄,德爺爺尋你做什么?” 驚蟄:“御膳房想尋個會做湯的小子打下手,調(diào)我過去幫個幾日?!?/br> 長壽又驚訝又嫉妒,盯著驚蟄那雙腫脹微紅的手,“這樣的活計,何以尋到了北房頭上?” 驚蟄又道:“是明嬤嬤的推薦?!?/br> 長壽飛快地瞥了眼驚蟄平靜的臉,拖長聲音道:“……明嬤嬤啊……” 說來,明嬤嬤和陳明德都在北房做事,本來是和和氣氣,可這兩位不知有什么齟齬,相處起來氣氛總是奇怪。 這底下跑腿做事的小子清楚得很,一聽是明嬤嬤的舉薦,便不再覺得是好事了。 長壽深以為這是個坑,盯著驚蟄的眼神又有不同。 一時,在里排伺候的宮女夏日急匆匆趕來,說是有主子要搬個重物,不由分說就將歇著的長壽和明雨都帶了過去,一時間這陰暗的屋內(nèi),也就剩了驚蟄一個。 驚蟄收拾好了床鋪,又將窗戶都打開,這才留神到自己的手。 冬日漿洗最是難捱,本就沒什么炭火,又得入冷水,凍得手指頭又酸又脹,有時是鉆心的難受。 也怨不得幾個宮女jiejie總是不愛動。 驚蟄猶豫了下,看向自己床鋪邊的小木柜。 這屋內(nèi)幾個都有這樣的小木柜,幾件換洗的宮服就塞在下面,上面那層抽屜能放一下精細的貼身物件。 驚蟄的柜子原不落鎖,在丟了幾次東西后,就也掛了上去。 他從脖子抽出鑰匙,小心翼翼打開了柜,自上層取出了一個小玉瓶。 這瓶身光滑圓潤,瞧著便非凡品,不是驚蟄這般身份能用得上的。 他傾倒瓶口,乳白的液體溢在手心,而后將瓶子收起來,這才慢吞吞地涂抹起來。遇上凍瘡處,就刺刺發(fā)痛,可抹勻了后,原本難忍的脹痛也漸漸褪去。 只是揉著揉著,驚蟄就出了神,臉色也有些蒼白。 他在想自己身上遇到的事。 在三個月前,驚蟄遇到了一件奇事。 不知哪一日起,他的耳邊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一個奇怪的,干巴的聲音。 第一次出現(xiàn)時,驚蟄嚇了一跳,險些以為撞了鬼??啥纬霈F(xiàn)后,他反倒冷靜下來。 宮人是生不起病的。 如果是受主子重視的尚還好說,像是驚蟄這種內(nèi)侍宮女別說是看病,沒被拖出去等死就已經(jīng)不錯。 若他是真的生了什么醫(yī)治不了的病,咋咋呼呼也是無用。 橫豎等死就是了。 直到那一日。 那是再尋常不過的秋日,長壽說他摔傷了胳膊,提不了重物。他替了長壽去了御膳房,回來的路上,那道奇怪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任務(wù)一失敗,請接受懲罰?!?/br> 驚蟄微微蹙眉,快步穿過走廊,將那聲音拋在腦后。 任務(wù)這個詞,他在這之前聽過一兩次,可一直強迫自己忽視這幻聽。 前頭他剛被調(diào)出去幫著料理了一個名為得順的小太監(jiān)的喪事,不過是一卷鋪蓋,葬在宮外罷了。 輪到自己,也沒什么差別。 驚蟄能一直活到十九歲,這中間許多年,對比起他的家人,已經(jīng)如偷來般僥幸。若真的要死,不過是下去陪他們而已。 【隨機buff:人見人愛】 【效果:在2h(約1個時辰)內(nèi),所有看到宿主的人都會愛上宿主】 驚蟄即便屢次忽略這幻聽,仍為那內(nèi)容嚇了一跳。 巴福是什么?人見人愛? 這是什么癡心妄想? 驚蟄只覺得好笑,出現(xiàn)這樣的幻聽,難道是知道他父母雙亡,覺得他本性缺愛么? 就在這時,拐角處迎面走來幾個宮人,那打頭的一看就是承歡宮的大宮女,驚蟄避開到一旁,免得沖撞。 那大宮女漫步走去,余光不過瞥了眼驚蟄,猛地停下腳步。 驚蟄微愣,就聽到她問:“你是哪個宮的內(nèi)侍?怎這般臉生?” 驚蟄:“小的是北房伺候的,jiejie不認得也是正常。” “原來如此,我瞧你也是個勤奮的,年底就是評考,不如來承歡宮如何?” 且不說驚蟄大吃一驚,就連那宮女身后的幾人,也嚇得抬起了頭。 這可當真突兀又直接。 當他們看清楚驚蟄的容貌,原本驚愕的神情褪去,反倒染上了幾分狂熱,比大宮女還要熱情,有個內(nèi)侍還往前走了兩步,一把抓住驚蟄的手腕,笑著說道: “秋逸jiejie可真是慧眼識人,一下就瞧中了這么塊璞玉,這可當真是塊好寶貝呢,要是這么放走了,可當真是一大損失……” 秋逸身后的宮人圍了上來,幾雙眼睛里滿是怪異的狂熱,恨不得把驚蟄的衣服給扒下來。 又有另一個宮女湊上前來,抬手就要摸上驚蟄的臉。 驚蟄本就小太監(jiān)摸得寒毛聳立,眼瞅著又一只手摸來,狠狠打了個寒顫。 他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僵硬著說道:“多謝jiejie的看重,恕小的無狀,今兒主子還等著這吃食,小的需早點回去?!?/br> 說到最后,驚蟄已經(jīng)不知自己在胡扯什么,匆匆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就走。 他原本是走。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后,就變成了跑。 驚蟄沒想到,這“巴?!本尤贿@么可怕! 北房算是皇城最偏僻的角落,有時為了避開麻煩,驚蟄也繞過遠路,至少在這七拐八彎,還不撞上巡邏侍衛(wèi)的功夫上,他還是比那些狂熱追趕的人強一點。 原本他該從西慶門出來的宮道一路往北,直走大道,眼下為了避開這些人的追趕,他索性在蒼震門拐了個身,一路到了啟智門,繞了一個大圈,重新拐回了奉先殿。 到了奉先殿時,腳步聲已隔得有些遠,像是猶豫不定人去了哪里。 驚蟄抬頭看著奉先殿的匾額,自不敢擅闖。但在左側(cè),另有一處小院供著一間三座的小殿,他腳步不停,輕巧地推門進去,小心地將身影藏在了門后,屏息斂聲。 雖的確有人追到了奉先殿來,可到底這處肅穆,不敢放肆,叫了幾聲,發(fā)現(xiàn)太過安靜后,到底去別處尋了。 驚蟄直到所有聲音消失,這才松開捂住口鼻的手,略有急促地呼吸起來。 那些人是瘋了不成! 宮人不可在宮里肆意行走,剛才他們追著驚蟄的模樣已是恐怖,難道便是那“巴福”所惹來的麻煩? 難道這一切不是他幻聽得了病,而是真的有一個怪物……藏在他的耳邊說話,施展妖術(shù)? 驚蟄面色蒼白,猶有驚恐,四處觀察時,如同一只驚甫未定,被雨水打濕的雀鳥,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簌簌發(fā)抖。大抵是為了那不知何處而來的怪物,與那可以cao控人心的妖術(shù)。 “奇怪……” 驚蟄喃喃。 為何這里竟是連一個看守的宮人都沒有?這到底是奉先殿,怎容他這么暢通無阻就進來了? 逃跑時未曾多想,冷靜時便有疑惑。 “嗬!” 他剛轉(zhuǎn)身,就對上一個高大的黑影,險些一頭撞進那人的懷里。 驚蟄猛地往后退,后背抵上院門,下意識仰頭,才看清楚男人的模樣。 他穿著的服飾,好像是宮里巡邏的侍衛(wèi)服。 這侍衛(wèi)長著一張昳麗漂亮的臉,眉峰如刀,鼻梁高挺,卻是毫無表情。 那是一種鋒芒畢露,令人窒息的美麗,漠然的視線如同銳利的刀鋒,攜帶著可怕的威壓。濃黑到如同死亡氣息潛伏的瞳孔動了動,緩緩落在了驚蟄的身上。 “你是誰?” 嗓音帶著優(yōu)美的腔調(diào),那略重的卷翹音從唇舌間滾過,音節(jié)似是帶著異域的韻感。 驚蟄的心口狂跳起來,莫名的危機感沉沉墜在小腹。 那個“巴福”…… 他一想起那些狂熱的人,小腿就忍不住抖了抖,猛地一個轉(zhuǎn)身,就想逃離這處小殿。 只是一條自身后越過他肩膀的胳膊猛地按在了院門上,哐當—— 沉重的撞擊聲,將那留著一道縫隙的門,徹底闔上。 【任務(wù)二失敗,請接受懲罰】 【隨機buff:皮膚饑渴癥】 【效果:在1h(約半時辰)內(nèi),宿主周身所及(十步內(nèi))的人都會對親密觸碰產(chǎn)生渴望,在無法與他人皮膚接觸的情況下,會有不安,彷徨的情緒,繼而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