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時鐘內(nèi)，分針不斷循環(huán)打轉(zhuǎn)，時針從四點(diǎn)半跳至五點(diǎn)半。

    天色漸暗。

    黃昏透過玻璃窗，暖色光暈將人圈在其中。

    余歲畫完最后一筆，滿意地欣賞幾秒自己的大作，隨后轉(zhuǎn)頭，卻突地看到窗邊有個人影。

    “啊我草！嚇?biāo)牢伊耍闶裁磿r候在這的！”余歲拍拍自己胸脯，嚇得一激靈。

    黎荀輕掃他一眼，視線落在他課桌，“在你畫紅旗的時候。”

    余歲楞了楞，他記得一開始自己就是從紅旗的部分開始畫的啊，那不是很久之前了嗎……

    “那你不喊我……看什么呢？”

    余歲注意到他的目光，順勢望過去。

    他的數(shù)學(xué)卷？

    看到試卷，余歲腳步猛地滯在原地，這才突地想起來月考成績是要家長簽字的。

    他這破分?jǐn)?shù)，雖說帶回家他親愛的mama頂多就是罵兩句，但他爹可就不一樣了，那不得打得他屁股開花啊！

    而且……他似乎之前就答應(yīng)過他爹，月考要考進(jìn)班級前三十，即使班里一共就四十人。

    窗邊，黎荀拿起余歲的考卷。

    四十分。

    總分一百二。

    黎荀難得想張口說點(diǎn)什么，又閉上。

    于是便見余歲湊了過來，一手撐著窗臺，一手握住他的手腕，鄭重其事開口：“黎荀，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吧？”

    微涼的觸感傳來，黎荀眼皮一跳。

    他沒張口，便聽到余歲又說：“幫我簽個字唄。”

    余歲將筆遞過去，沾著粉筆灰的指尖在鮮紅分?jǐn)?shù)邊上點(diǎn)了點(diǎn)，雙手合十央求道。

    “小黎家長，拜托拜托。”

    第21章

    “行不行，小黎家長？”

    見對方?jīng)]什么實(shí)質(zhì)性的行動，余歲晃晃他的胳膊，軟下語氣還帶著懇求意味。

    四目相對。

    “小黎家長”這幾個字盤踞在黎荀心頭，魔咒似的遲遲揮散不去。

    要不是知道面前這個看起來皮膚白皙細(xì)嫩，模樣可憐兮兮，似乎走兩步就會因勞累昏厥的少年，是個囂張跋扈的校霸學(xué)渣，他大概真會交代在這里。

    空氣里靜默許久。

    幾秒后，黎荀挪開他的手，拍了拍落在自己手腕上的粉筆灰。

    然后拿出手機(jī)將試卷正反面拍了照，最后無情地吐出兩個字：“不簽。”

    余歲臉上的笑意結(jié)了冰：“？”

    “不簽就不簽！”大不了他自己簽。

    黎荀抬眸看他一眼，旋即頭也不回地往樓梯口走。

    余歲瞪大眼睛：“誒……就簽個名而已。你等等我啊！有你這樣對待傷員的嗎！”

    見人真走了，余歲氣鼓鼓地開始收拾東西，中途又把腦袋探出窗外瞄了眼，這下樓梯口也沒人了。

    他關(guān)了燈，一個人嘀嘀咕咕：“不就簽個名，還真走了。”

    氣打不過一處，又憤憤地關(guān)上門，“什么人啊！”

    “什么人？”

    低沉的聲音傳來，余歲愣了一下。

    不用回過頭看都知道是誰。

    余歲掩飾性地咳了兩聲，皺起的眉頭舒展了些，但表現(xiàn)得依舊滿不在乎，隨意地塞了幾本課本進(jìn)書包，語氣涼涼：“某人不是丟下我自己回去了么？半路折回來干嘛。”

    黎荀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過來的，平淡地

    瞥他一眼，說：“我什么時候丟下你了？”

    “很多時候，記不清了。”余歲嘟囔。

    對于余歲這句空xue來風(fēng)的話，黎荀不作答，轉(zhuǎn)而道：“擦擦，臉上有灰。”

    余歲定定看著他遞來的濕紙巾，琢磨了一下沒好氣接過，然后豪邁地東擦一下臉頰西抹一把掌心，再丟進(jìn)課桌里，想著等明天早上的值日生換了垃圾袋再扔。

    黎荀替他關(guān)了門窗，正等著人出來，結(jié)果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余歲磨磨蹭蹭單手在拉書包拉鏈，另一只手拿著手機(jī)敲敲打打，不浪費(fèi)一點(diǎn)時間。

    黎荀無奈：“還不走？”

    “啊我腿瘸了，今天回不了家……”余歲始終將視線定格在自己的屏幕上，開始耍無賴。

    如果有人這時候湊過去看，就會發(fā)現(xiàn)余歲非常小肚雞腸地在手機(jī)上輸入：11月10日，天氣晴朗，括弧心情不晴朗括弧，黎荀這個小人不給我的試卷簽字，他等著吧，總有一天我要騎到他頭上……

    確實(shí)是余歲會做出來的事，拿備忘錄當(dāng)記仇小本用。

    往上滑，已經(jīng)不止一條了。

    話音剛落，就見黎荀上下掃視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早上不會遲到。也可以。”

    “不斷電不斷水，挺好。”他語氣平平。

    “誒，你這人怎么油鹽不進(jìn)呢！”余歲氣個半死，癟了癟嘴忍不住在他背對自己的時候，朝空氣里揮了兩拳。

    并且小小聲，惡狠狠朝人做口型：“冰塊！臭臉！詛咒你找不到對象！”

    黎荀似有所覺回頭。

    余歲立馬露出可憐無辜的表情：“我腳疼疼疼，走慢點(diǎn)……”

    黎荀腳步停了，垂眸望過去。

    “看什么！”

    “右腳。”

    余歲低頭：“……”

    不好意思，瘸錯一條腿。

    哈哈。

    -

    然而等回到家，余歲才發(fā)覺事情的嚴(yán)重性。

    余遠(yuǎn)山難得在家，卻只在餐桌上見到余歲一眼，晚飯過后，就見兩個孩子窩在房間里數(shù)個小時，連廁所都不見出來上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