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創作期間,他的手機處于關機狀態,除了保姆過來照顧他的日常起居,和外界沒有任何聯系。 當老王幾次欲言又止,終于在他完成一幅作品之后說出姜夏兩天后舉辦婚禮的消息時,司君念腦子甚至沒轉過彎。 嗡嗡的噪聲在耳朵里轟鳴,他只見老王嘴唇上下翕動,神經反射弧很長,直到老王擔憂地叫他的名字,司君念才從轟鳴中辨出人聲。 “你說什么?”他問。 “姜醫生,后天在皇冠酒店舉辦婚禮。”老王神色凝重,說出來是殘忍,可是瞞著他更殘忍。 司君念低下頭,看著手上沒來得及清洗的顏料,“知道了。” 他回到畫室,平靜得如同什么也沒發生。 第75章 總統套房 老王不放心,守在畫室外面,直到天明。 司君念空洞地坐在畫室里,盯著眼前的畫看了整整一夜。 畫上是姜夏,那天他從阿里昆山機場搭車到普蘭縣衛生院,第一眼看見的姜夏。 這是他們分開六年,第一次見面。 姜夏前天晚上值夜班,中午起床后在普蘭縣閑逛。西藏他是第一次來,空閑時間難免會對這個地方好奇。 當時他正逆著光站在路邊,對著遠方的岡仁波齊雪山發呆,這是藏族朝圣者公認的神山,他們認為來此轉山一圈可以洗凈一生的罪孽。 姜夏有點心動,但是他時間不夠,這邊義診結束就要趕回京城,一刻也不能停留。 “姜——夏——” 耳畔傳來的聲音模糊遙遠,被藏區的風吹得支零破碎。 姜夏轉身,延綿的公路上站著一個人。 那人迎著日光,皮膚在太陽下閃著細碎的光。急促的呼吸伴著寒氣,呼出一陣一陣白霧,證明這個人是真實的。 高原反應來得后知后覺,司君念覺得自己的頭被巨大的壓力擠得要裂開,眼珠子繃不住往外爆,心理反應第一次壓制住生理反應,他竟然抗住了高反。 他藏得很好,直到姜夏抽身而出都沒被發現,不然,姜夏不可能這么絕情。 司君念在心里安慰自己,姜夏只是沒發現他的高原反應,是他自己藏得太好了。 姜夏穿著黑色沖鋒衣,逆光站著,背后是岡仁波齊山,這一幕司君念一直深刻記在心里。 即使沒有照相機,這張照片也被大腦定格成永恒。 現在腦中的永恒,被他畫了出來。 那天明明姜夏背對著光,臉部陰影很重,司君念那個距離根本看不清他的臉,但是他就是記得姜夏的臉。 比記憶中成熟許多,褪去青澀的學生氣,他的臉部線條變得更加堅毅,眼神釘在司君念身上,能把他穿一個洞。 兩人話沒說幾句,也不知道怎么就進了旁邊的小旅館。 姜夏恨他,司君念知道。 他放低姿態,想要慢慢來,他跟姜夏的未來由他來主動爭取。 但是現在,姜夏要結婚了,他的未來計劃里沒有司君念。 不知看了多久,老王在外面急得原地踱步。 可是他不敢闖進去,司君念脾氣差,不允許別人進入他的畫室。 正當他猶豫著要不要給安心打電話時,司君念出來了。 這幾年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血氣,一夜之間揮霍殆盡。 臉頰rou眼可見的消了下去,一層皮rou掛在骨架上,暮氣昭昭,任誰看了都覺得心疼。 司君念安靜的洗澡,吃飯,除了一句話沒說,倒是跟平時沒差異,吃完后讓老王把他送到華東醫院。 到了華東醫院,司君念讓老王直接離開,不要等他。 老王這次沒有聽話,他把車開遠了停下,悄悄跟在司君念后面。 今天姜夏坐診,司君念坐在候診大廳,盯著上面的叫號器。 他在心里默默數,姜夏的專家號上午三十個,下午三十個,中間還插著幾個臨時號,人來人往就沒停過。 做醫生真辛苦啊,司君念想著。 姜夏真辛苦啊,以前上學時兩人約會就要抽時間,現在學成就業,比上學還要辛苦。 現在想來有點愧對金氏私立醫院的孫主任,當年他折騰得厲害,不配合治療就算了,還成天投訴,真是個不討喜的病孩子。 姜夏晚上下班時,在候診大廳看見了司君念。 他心中有氣,那天晚上只要司君念不那么執著,他愿意留他住一晚。 臉上的傷口也不知道好沒好,邋里邋遢的哪有半點城堡小王子的樣。 “姜夏。”司君念似乎一直在等他,一看見他就站起身。 姜夏看他的臉,疤掉了,留下幾道淡淡的紅印,臉色不太好,過于蒼白也過于瘦。 對面沒有答話,司君念沒底氣,但他還是強撐著往下說。 “身份證帶了嗎?” 姜夏盯著他看了會兒,輕微點了頭。 “我們去皇冠酒店,開房,現在。”司君念說的堅定,每個詞都在強調他的堅定。 姜夏沒動,司君念便拉著他往外走。 四周認識姜夏的醫生護士不少,被人這么扯著,以為是醫鬧。 他們用眼神詢問姜夏,被姜夏搖頭安撫,同事們便沒上前阻止。 皇冠酒店有些遠,坐在出租車上,司君念安靜地窩在一角,頭靠著玻璃窗,看著外面飛速往后倒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