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就在宮廷悄無聲息地為繼位開始做準備時, 四皇子就已經(jīng)氣勢沖沖的沖進了德天殿。 在他的身后還跟著滿臉尷尬的三皇子。 自打出事之后, 幾個兄弟就沒怎么見過,皇后把大公子看得死緊, 輕易不許讓任何人靠近。在他的身邊,能夠進進出出的人, 全都是皇后的心腹。 當(dāng)三皇子跟著四皇子一路闖進去的時候, 他心里的驚懼已經(jīng)到了巔峰。他抓住已經(jīng)有些癲狂的四皇子,“四弟, 不要在這里胡鬧了, 快些跟我出去。” 四皇子一把揮開了三皇子的胳膊, 暴躁地說道:“忍耐忍耐忍耐!三哥你就只會這么說,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要忍!” 他滿臉帶著焦躁和怒意, 臉色慘白得很, 好像是剛剛從寒水里撈出來一樣。四皇子時不時看向四周,仿佛他的身邊跟著什么rou眼看不到的東西, 動作非常緊張。 三皇子是知道四皇子一直在做噩夢的。 除了幾次爭吵時, 四皇子沒忍住叫喊出來外, 他不肯和別人說道。但是三皇子知道,這持續(xù)不斷的噩夢一直在折磨著四皇子, 讓他輾轉(zhuǎn)反側(cè), 夜不能眠。 原本四皇子長得高大威猛, 可短短幾個月內(nèi), 就已經(jīng)迅速消瘦下來,情緒也越發(fā)緊繃失控,不然,他是做不出來擅自闖入這樣的事。 鹿安清悄無聲息地站在公西子羽的身后,他屏息斂氣的時候,近乎無人在意到他。 四皇子之所以會激憤闖進德天殿的原因非常明顯,蓋因朝中提及,倘若新帝登基,那么余下的兄弟手足怕是應(yīng)要回到封地,不得外出。這不過眾多朝臣說辭之一,卻的的確確引起了某些人心里的驚恐。 鹿安清的思緒放得有些遠,耳邊盡管充斥著四皇子的咆哮,可是不管三皇子還是公西子羽,都顯得有些半心半意,未必真的聽得進去。 等到情緒失控的四皇子被人壓下去,只余下三皇子時,這殿內(nèi)就莫名顯得空曠過頭了。寂靜的殿宇內(nèi),三皇子咽了咽唾沫,啞著聲音說道:“大哥,父皇和四弟的事情,的確與你……沒有干系嗎?” 公西子羽微微笑了起來,眉眼微彎,帶著一絲無奈嘆息:“三弟,若我有這樣的能力,那何必在冷宮里待上這么多年呢?” 三皇子的面色不大對勁。 “因為大哥你……”三皇子抿唇,“很久之前,并不是真的,因為父皇才被關(guān)押起來的……不是嗎?” 鹿安清揚眉看向三皇子。 只不過三皇子這個時候已經(jīng)無瑕注意到多余的視線。 “父皇之所以廢掉大哥的位置,是因為父皇他害怕。可是,能將大哥你趕下儲君位,那也是因為……你答應(yīng)了。” 三皇子握緊了拳頭。 “不然,為何真龍會出現(xiàn),又消失?” 三皇子一直固定自己會成為下一任的皇帝,這并非是他妄自菲薄,而是因為他曾經(jīng)的的確確,親眼所見。 如果有幸得見真龍,那會認為自己命定所屬,也是理所當(dāng)然。 可直到現(xiàn)在,三皇子卻清楚明白,當(dāng)年他所見,不過是因為……公西子羽不要罷了。 真龍之氣,可并非只是由著歷代皇帝自己選定的繼承人,就一定存在于繼承人的身上。大多數(shù)時候是這樣,也有小部分時候,不是這樣的……就正如太子被廢除后,公西子羽仍然是真龍眷屬,直到他丟棄這個命運后…… 四皇子才有幸得見。 這些年來,他一直隱隱約約地察覺到這點,直到幾個月前,在某一個白天,他不過是坐在殿內(nèi)和皇子妃喝茶,就莫名心悸,差點昏厥過去。 皇子妃急得要請?zhí)t(yī),卻被氣喘吁吁的三皇子給壓了下來。他的心口狂跳,仿佛那顆可憐的心就要這么蹦出來,弄得他滿頭大汗,臉色慘白。 有那么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失去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重要到,仿佛要把他的脊髓都抽出來那般疼痛劇烈。 那一刻,三皇子意識到了什么。 “三弟在講一個很有趣的故事。”公西子羽淡笑著說道,“只是不管,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這都并非重點。” 公西子羽仍然有些蒼白的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重點是,你應(yīng)當(dāng)慶幸,這件事并不被父皇所知。” 他慢騰騰地摸上自己的心口。 “不然,這道傷,就會出現(xiàn)在你的身上。” 三皇子的臉色一點點怪異起來。 “虎毒不食子,”公西子羽仿佛看不到,繼續(xù)說道,“可是咱們這位父皇挑選的要求,卻正正是你所說的那般……” 他低低笑了。 “三弟可以好好想想,你可有我這樣的幸運。” 盡管鹿安清是站在公西子羽的身后,可他卻莫名有種被盯著看了一眼的錯覺。 他面無表情地沉思著。 等到三皇子已經(jīng)離開后,他聽著大公子長長嘆了口氣,聽著那聲音似乎有些不對勁,鹿安清快步走了過去,就發(fā)現(xiàn)公西子羽方才捂著的地方,正隱隱約約透著紅。 鹿安清皺眉,上手把衣服揭開,果不其然看到了點點猩紅。 “太醫(yī)說不可久坐,公子怕是沒有放在心上。” “豈敢豈敢,太醫(yī)所說,我自是一直記得的。” 鹿安清皺眉,好在殿內(nèi)因著公西子羽受傷,常有傷藥在旁。眼下又是要緊時候,輕易不能讓人知道公西子羽的真正情況,所以鹿安清只能親自動動手。 他在外多年,倒是習(xí)以為常,將臟了的繃帶換掉,又重新上藥換好冷不丁聽到公西子羽一句話。 “方才三弟,四弟所說之言,安和是怎么想的?” “臣沒想。”鹿安清站起身,去邊上的木盆凈手,“先帝已經(jīng)無以為繼,無法庇護百姓,他退位,本就是早晚的事。” 京都頻繁出現(xiàn)的災(zāi)禍,本就是無形的警惕。 警惕著明康帝身體衰亡,警惕著皇帝需要再選繼承,然明康帝明知道如此卻仍然謀圖所謂長生,縱然真給他機會能夠不老,然他命數(shù)該到,再坐在皇位上,那天下百姓又當(dāng)如何? 可明康帝不在乎。 那有些事情即便發(fā)生了,也是理所當(dāng)然。 … 十一月八日,朝臣遵循明康帝遺旨,尊公西子羽為新皇。 十一月十三日,新帝祭天,大赦天下。 十一月二十五日,先帝入殮,祭儀開始。 十二月十九日,諸多宗親返回封地。十二月二十三日,諸位皇子公主各有晉封。 十二月二十九日。 新年將至,肅穆許久的皇宮總算有了一點點別有不同的氣氛。 盡管因為先帝新喪,不得大紅點裝,但也有了點亮。病重已久的太皇太后身體有所好轉(zhuǎn),新帝高興之下,分賞宮人,宮闈之內(nèi),就有了不少新鮮的活氣。 鹿安清迎著雪,彎腰出了車馬。 他腿腳不便,新帝特特讓他進出可乘坐馬車,鹿安清不在意這些,也無所謂推辭。 “祝史大人,”非石笑瞇瞇地迎了上來,“官家正在候著您呢。” 鹿安清挑眉:“官家不是剛下朝?” “正是因為剛下朝,朝中正有急事,官家想要與您商議商議。”非石在前頭帶路,將鹿安清請入殿內(nèi)。 “何事?” 非石有點曖昧地笑了笑,將鹿安清引入殿后,又欠身退下。 鹿安清挑眉,望向高堂上的帝王。 最近幾月,公西子羽登基后,與從前卻是別無二致,并未因為身居高位而有所不同,朝臣們內(nèi)心惴惴不安之后,又慢慢放下心來,只以為這位皇帝,與從前的聲名威望一般無二。 還是個溫良,乖順的。 只是間或的,鹿安清能從公西子羽的聯(lián)接里,感覺到少許晦澀幽暗的存在。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8-26 07:16:07~2023-08-27 10:55: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江霖 20瓶;誰不喜歡銀子 10瓶;49123676 5瓶;戰(zhàn)哥的大寶貝兒、【■■——紅黑黑紅】 2瓶;阿菲~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2章 ☆這可是,遷怒。☆ 鹿安清回家時, 阿語迎了上來,面露難色。 還沒等他開口,鹿安清就知道是為何。 在那屋內(nèi), 他聽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心聲,帶著尖酸刻薄的強調(diào), 聽了可真是讓人回憶起許多無聊又乏味的過往。 阿語低聲快速地說道:“午后, 鹿途郎君就帶了幾人擅闖進來,不肯離去。” 鹿安清摸了摸他嘴角的紅腫, 皺眉:“他打你了?” 阿語捂著臉搖了搖頭,“只是在攔著他們的時候, 不小心撞到了。” 鹿安清聽著阿語如出一轍的心聲, 這才點了點頭,慢吞吞地往屋里走。還沒踏進, 就聽到鹿途高聲說道:“賢弟, 你這屋子又小又破, 奴仆也就這么一二個, 怎么能稱得上你如今的地位?還不快快與我家去, 好與家人團聚, 也免落得這一室寂寥!” 鹿安清站在門口,安靜地看著他。 鹿途的相貌和從前相差不多, 說話的腔調(diào)里帶著與生俱來的倨傲, 仿佛和其他人說話, 都是強忍了顏面。他吊兒郎當(dāng)?shù)刈谡玫母呶簧希皇謸沃? 仿佛他才是這里的主人。 見鹿安清不說話, 鹿途的臉上浮現(xiàn)了一絲怒意。 “鹿安清, 別以為你得了新帝的恩寵, 就當(dāng)真把自己的家門拋棄在身后不管不顧了!若不是因為你姓鹿,你以為……” “我也可以不姓鹿。”鹿安清淡淡說道,“我現(xiàn)在就可以改。” 鹿途被鹿安清這句話噎住,一時間瞪大了眼看著他。 鹿安清跨過門檻,眼角不知為何有著點點的微紅,卻讓他的氣勢愈發(fā)凌厲,仿佛一瞬間從一陣暖風(fēng),變作了冬日狂暴的冷雨,“鹿途,我不怕死后無葬身之地,也不懼無人為我收尸。我若立刻改姓,怕的不會是我。” 他微微笑了起來。 “你以為,鹿家,又是個什么東西。” 鹿安清的語氣平和,穩(wěn)定,不因話里的情緒激昂,僅僅只是這般說出這句話,鹿途便氣得整個人從位置上跳起來,一巴掌就要朝著鹿安清抽過來。 他左右兩個侍從猛地撲過來,一下子將鹿途給攔住。 一者說:“大郎,大郎,可要想想老爺?shù)膰诟馈!?/br> 一者說:“鹿十七郎,你縱然對本家沒什么留念,可也要想想,十七郎的父母也在本家,怎能不回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