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文化局?”閔萱看向姜秉澤,問他:“揚城文化局在位的還是胡翰嗎?” 譚青一臉懵地看著像討論天氣一樣討論文化局局長的兩位家長,咽了咽口水。 “爸媽。”姜閾出聲打斷:“不打擾導演了,我送你們回房間。” 姜秉澤看了眼姜閾:“胡翰以前是爸在干部培訓班的師弟,調到揚城當文化局局長之前,在東吳當了兩年博物院院長呢。” 姜閾沉默著沒再說話,無奈、又無法再阻止,如果不是想插手這件事,自己的父母壓根不會當著導演的面把這種事說得一清二楚。 “譚導演。”閔萱客氣地看著譚青:“你們這個拍攝是出了什么問題?或許我們能幫上點小忙。” 第93章 直到過了十九分鐘 譚青并沒有讓姜閾父母介入這件事的打算,不管怎么說,拍攝這么大的事他還是相對小心,怕萬一弄巧成拙徹底拍不成。 于是一開始譚青婉拒了兩位的好意,直到這天下午,他帶著助理、準備了萬分的誠意,但和園林負責人的周旋還是節節敗退。 就在譚青快被這負責人氣得七竅冒煙還不能發作裝孫子時,負責人接到一個電話。 等他掛了電話,幾分鐘前的囂張消失得蕩然無存,他甚至搓著手站起來,笑得心虛,語氣謙虛得要命:“譚導,您不早說這事兒胡局那邊都批示過了?害!害得我還擔心領導們不同意呢!” 譚青一時反應不過來,但也知道這事兒成了,等這負責人甩鍋的同時又提了幾句胡局,他才試探性問:“您說的是胡局長胡翰?” “那肯定的。”負責人點頭如搗蒜,拍著胸脯說以后園林里的拍攝隨時聯系他,他給安排得妥妥當當。 譚青這邊沒和這位局長有過接觸,那能讓局長一個電話打到這負責人這里的,就只剩自己中午偶遇的姜閾父母那邊的可能性了。 譚青這一下拿不準了,他沒立刻去問姜閾,而是先讓助理去查查姜閾和他父母的背景。 查出來的時候譚青有點懵,甚至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約姜閾一家吃飯了。 “人家大概也不稀罕咱這一頓飯。”車里,譚青糾結了半晌,拿不準主意地給制片人發消息。 “問一下吧,明兒等我到了,咱一起招待。” “行。”譚青回完制片人便給姜閾發了消息,姜閾正在陪同父母逛街,詢問過二人的意見后很快回復了導演:“我爸媽說沒問題,譚導您定時間地點就行。” “胡翰知道我們來了揚城,晚上邀請我們吃飯,讓我們帶上你。” 正好說到這個話頭,姜秉澤便把中午和胡翰通話時的提議說了出來。 姜閾的神情只有一瞬的遲鈍,但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胡局幫了劇組的忙,于情于理姜閾都應該去。 晚餐是姜閾熟悉的場景,大人們之間的恭維寒暄、對他的贊揚和期待,又礙于外人在場,姜閾不能對父母談論到未來發展表達抵觸。 似乎正是借著這頓晚餐,姜秉澤和閔萱把這段日子里不敢提的話題都提了。 對姜閾當演員未來的規劃、一些隱患的提醒、幾年內應該達到的某個目標......兩人仿佛在家早早準備了這一切,就等哪一天有個契機,來說給姜閾聽。 像是那八九年從姜閾的人生里倏然消失,他還是一名品學兼優的中學生,在德高望重的父母的安排下,進行著自己井然有序的人生。 即使中間出了差錯,他們也有能力撥亂反正。 他的人生像被籠罩在一個巨大的漁網中,他短暫地、像那些自以為已經逃出升天的魚一樣、以為自己可以徹底逃出這只網,殊不知有些羈絆讓他一生都無法回避。 晚上九點三人回了酒店,姜閾找了個借口讓兩人先上去,自己則在樓下透氣。 酒店外空氣很好,姜閾走了一百多米,然后在一個隱秘的岔路口蹲了下來。 他忽然沒什么力氣了,他難以呼吸、不想再往前走、也不可能回酒店,他的影子在路燈下隱隱起伏著,他整個人悶得難受,想吐、想流眼淚、想把很多東西排出體外。 姜閾看著遠遠近近的車燈,他想,如果這時候有一輛車出現,把他撞死就好了,只要一下、把油門踩死、一下就好了。 然后有一輛車的車燈越來越近,姜閾清瘦地蹲在那里,那一瞬間他有些開心,他一動不動,想讓這輛車看不清自己,然后朝自己開來。 但這車忽然停在了他面前,明亮的車燈把姜閾的視線恍地模糊,他看到有人下了車,然后三兩步走過來,站在自己身旁。 姜閾抬起頭,看向同樣被車燈打亮的人。 梁東言一身黑衣、高高地站著,低頭注視著姜閾,姜閾看不真切,似乎在他眼底看到悲憫、亦或是可憐。 就在他以為梁東言要把他帶走時,梁東言忽然也蹲了下來,然后從口袋里掏出煙,問他:“抽嗎?” 姜閾頓了下,然后搖頭。 “介意我抽嗎?”梁東言又問。 姜閾繼續搖頭。 梁東言抽出一支煙,熟練地點燃,然后銜在唇間,煙霧在汽車的大燈下有形地散開、再融在空氣中。 無人經過的岔路口除了汽車發動機的隱隱聲響,再無其他聲音,就這么靜了很久,直到梁東言一支煙抽完,他熄滅了煙,又不痛快地咬了下煙嘴,聲音低啞清冽:“從高中畢業開始我就沒抽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