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初秋的下午陽光刺眼,溫溫地貼著皮膚,梁東言繼續加著油門,將一輛輛高速行駛的車輛甩開。 北方天空渾著沉色,漸漸將陽光遮蔽,梁東言在雨水落下前下了高速,進了東吳城區。 東吳這幾年發展得迅速,城市建設變化了不少,只是市中心不少房子還是老舊的,一是拆不起、二是要保留歷史痕跡。 南樓的房子一直沒拆,但說要拆的傳聞一直有,當年房東不肯賣,覺得拆了更賺錢,梁東言多付了三分之一他們才松口。 南樓還是老樣子,只是樓下小賣部幾年前就關了,小區里多裝了幾盞路燈、健身設施翻了新。 梁東言到的時候施卓遠還沒走,他被告知梁東言從錄音棚跑了,又得知梁東言在城區飆車被人拍了,正焦頭爛額想著要怎么處理時,結果就聽到了大門開密碼的聲音,他探出頭去看,自己正滿世界找著的人一頭闖了進來。 梁東言快步走過來,聲音冷著:“信呢?” 話音剛落他便看到了書桌上那藍色信封,一時間腳步忽然停住。 施卓遠好氣又好笑,他坐在床板上指著書桌:“那兒呢,你不是看到了么?” 梁東言喉結滾了下,他朝前邁了兩步,狀似平靜地拿起那個信封。 信封上的字很漂亮,梁東言的試卷上所有批注都是這個字體。 信里寫: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應該喜歡你。 看到這句的時候,梁東言眼睫微顫、眼眶猛地泛酸,他不再閱讀下去,重新拿起那沓這幾年一動未動的試卷,冷靜而克制地一張張翻著,動作微微僵硬,看不清神情。 “誒,我說你...”施卓遠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他嘆了口氣:“沒別的了,我看過一遍。” 梁東言充耳不聞,將那一百多張試卷一張張翻干凈了才停手,確定沒有別的,只有這封信。 雨水落了下來,梁東言很久很久沒聽到南樓的雨聲了,他恍惚地看著窗外迅速暗下來的天色,手中信封微微捏皺,半晌,他看向施卓遠:“我要怎么找到他?” 施卓遠恨鐵不成鋼道:“你找他干嘛啊?” “問問他什么意思。”梁東言聲音和神態都冷靜,但想法非常瘋狂。 “問個毛啊人家現在可能都有老婆了。”施卓遠想打消他的念頭,他站起來:“這破情書八年前的,你看看,紙都黃了。” 梁東言沒再說話,他站在房間中央,安靜片刻后掏出手機給前陣子加上好友,但一句話都沒說的葛北思打了個電話。 打了兩個、兩個被摁滅,再打過去時自己被葛北思刪了。 梁東言咬了咬牙,他轉頭看向無計可施的施卓遠:“你待會兒走的時候記得關門。” 說著,沒等施卓遠反應過來,梁東言便轉身離開,施卓遠瞪大雙眼,意識到這短短五分鐘內發生了些什么時,忍不住“我去”了一聲,立馬小跑著跟上,生怕梁東言做出什么頭腦發熱的事。 梁東言沒帶傘,車停在小區外頭,他下了樓便一頭扎進雨里,朝南樓對面的萬科府走去。 只是還未過馬路便被追上來的施卓遠一把扯住:“你去哪啊?!” 工作日下雨的午后路上沒什么人,有也是行色匆匆,暫時沒人注意到他。 梁東言看了眼馬路對面:“他家。” “你先跟我上車。”施卓遠見已經有路邊的商家朝這邊看,不由分說把梁東言先拉到了自己車里。 “我說你要找人也得講究點章法。”施卓遠邊擦身上的雨水,邊無奈道,梁東言望著雨幕下的萬科府不出聲,等施卓遠把紙巾遞到自己面前,他才接過,低聲道:“不這么堵找不到的。” 過去那幾年梁東言總借工作之由前往舊金山、又在名利場上刻意認識從那所名校畢業的人,可他什么都沒遇見、也什么都沒聽說。 高考后填志愿的那天,全校都在討論東吳一中的省狀元,唯獨省狀元不在。 梁東言那天好幾次從一班門前經過,但那個座位空空如也,干干凈凈的像是從未有人坐過。 填好志愿后,老師讓大家把東西都拿回家,梁東言本來想像其他同學那樣把試卷直接扔了,走到垃圾箱前卻又舍不得,最終還是搬回了南樓,但后來一次也沒再碰過。 他消失得干干凈凈,像憑空蒸發一樣。 “那也不能這樣找。”施卓遠道:“你忘了這幾年我們是怎么走到現在的?要是因為沖動真出了事,再一落千丈怎么爬起來?” 梁東言垂眸,很輕地“嗯”了一聲:“那你說,怎么找?” “最好是要讓他主動找上門。”施卓遠道,梁東言這樣拋頭露面總是不行的,稍不留神就會被拍到大做文章。 只是被扒出在找人還好,萬一真流傳出什么同性戀的傳聞,那他們這些年直接白干。 “你先想,我給錄音棚那邊回個消息,跟他們說今天先下班。”施卓遠掏出手機,認真打字。 梁東言目光一閃,他重新將那信掏出來,拿出里面的信紙,展平,一字一字地看著,眉眼漸漸沉下來,等施卓遠抬起頭,梁東言忽然道:“他這封信可以做歌詞。” “歌詞?”施卓遠探過來:“也是,寫得是真好,別說你了,就是我,都覺得...” 說到這里施卓遠立刻噤聲,他想說光是他都覺得這人肯定很愛梁東言,但要這么一說,梁東言得更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