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說什么?”狄九徽沒聽清。 閆御假笑:“夸你反應(yīng)快。” 狄九徽沒聽出來他的挖苦,自顧自說:“姜憬油鹽不進,我們不如就從申寒蕭入手,至少要知道他如今對姜憬的感情到了什么份上。” 他拉住閆御耳語了幾句,非要讓他一同為自己接下來的計劃添磚添瓦。 上朝時官員們紛紛向姜憬道喜的事傳回了姜府,姜府里的下人不約而同地將狄九徽當(dāng)做了未來的女主人,不敢有分毫怠慢,對其頗為仔細(xì),他隨口稱贊了一句這花香獨特,便會有人殷勤地往他房間里擺上幾盆。 花葉蓁蓁,亭亭玉立,都是千挑萬選過的,狄九徽意不在此,漫不經(jīng)心地拿著銀剪子修剪了幾下,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驚慌的叫喊,他放下物什提著衣擺就往外走。 幾個侍從緊張攙扶著已然昏迷過去的姜憬,干凈整潔的衣衫此時不僅臟污凌亂,且遍布著猙獰的血跡。 “公子!”狄九徽急忙撲了過去,心知肚明地問:“怎么會這樣!出什么事了!” “我們一向走的是東街那條路,這兩個月有一家酒樓正在修建,平時都好好的,可今日累積成山的材料不知怎的忽然倒塌,竟直直地砸在了公子乘坐的轎子上!”那人哭道。 “快去請大夫!”狄九徽心急如焚地吩咐道。 扶著姜憬進了屋躺下,一堆人又是忙里忙出,他渾身浴血,裸露在外的傷口血rou模糊,有些受過姜憬恩惠的見狀眼淚都掉下來了。 狄九徽伏在床邊守著他,憂心忡忡地抹著淚眼,其實姜憬身上的傷口只是看上去嚇人,他根本沒有受傷。 不過一道障眼法而已,在石塊墜落的瞬間就已經(jīng)被閆御救下,他們需要姜憬配合,便讓人暫且昏睡著。 沒一會兒閆御扮演的大夫來了,裝模作樣地醫(yī)治了片刻,情況漸漸穩(wěn)定下來。 姜憬遇到意外身受重傷的消息很快傳到申寒蕭耳朵里,彼時狄九徽正在為姜憬上藥,一圈一圈包扎著傷口,他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讓姜憬蘇醒了過來。 望著悠悠轉(zhuǎn)醒的眼眸,狄九徽入戲極快,抑制不住激動與欣喜撲到他懷中,眼淚便如圓潤飽滿的珍珠撲簌簌落下,“公子,你醒了!” 姜憬剛醒便被抱個滿懷,他身體軟綿綿的,四肢無力,想避嫌都來不及,腰部被一雙纖細(xì)的手臂緊緊摟住,聽到滿含牽掛的哭聲,他溫聲說:“讓九兒姑娘擔(dān)心了。” “公子可有哪里不舒服?”狄九徽仰起沾滿淚痕的臉眼眸濕潤地望著他。 姜憬謹(jǐn)細(xì)地感受了一下,對他笑笑:“想來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我身上竟沒有太多不適,痛感也是微乎其微。” 醫(yī)術(shù)高明的閆大夫就在他前方三四米的位置,眼神涼絲絲地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狄九徽單方面纏著姜憬,八爪魚似的扯都扯不下來。 他看著糟心,轉(zhuǎn)過頭吐了口悶氣,卻見一道錦衣玉帶的挺拔身影遙遙而來。 “發(fā)乎情止乎禮,這還是老師教我的道理,學(xué)生一直恪守己身,怎么換做老師便難以自持了呢。” 溫潤清冽的嗓音自室外傳入,是山間泉卻裹著冰,是云上月但淬著寒,閆御當(dāng)即對來者生出一瞬息的同病相憐。 讓申寒蕭撞見的目的已然達到,狄九徽索性松開了他退至一旁,姜憬頷首道:“殿下。” 申寒蕭步入室內(nèi),只見姜憬虛弱地靠在床頭,面色蒼白脆弱,他心頭一緊,立刻迎上前去,“我?guī)砹藢m中御醫(yī),讓他再為老師診治。” 狄九徽婉順接話道:“殿下不必?fù)?dān)心,為公子醫(yī)治的大夫在京中遐邇聞名,他說過公子身體并無大礙,只需好好修養(yǎng),不日便能恢復(fù)。” 申寒蕭的目光從姜憬身上分了一點給他,定定端詳了片刻,道:“這便是老師說過的九兒姑娘吧,果然是位不多見的美人。” 本是夸贊,狄九徽卻失落地垂了眼睫,“曾經(jīng)街坊四鄰都說妾身是禍水降世,生來便會禍亂朝綱,魅惑君王,父母也一直不喜妾身的模樣,每次外出他們都罵妾身狐媚招搖,妾身心知殿下是好意,可這對妾身實在并非贊揚。” 姜憬聞言微微皺起眉,極不贊成道:“我向來不喜此等說辭,禍若因美色而起,罪則在帝王之身。一朝天子,富有四海,江山社稷綿延萬里,一個女子如何撼動得了?縱觀古今,亡國多是君主昏庸無能,卻怪紅顏禍水,何其不公。” 狄九徽紅了眼眶,眼底含著晶瑩水霧伏在姜憬膝前,柔聲細(xì)語地說:“原本我很痛恨這張臉,可聽到公子這一席話,心間便豁然開朗了,幸得公子憐惜,能入府中貼身伺候,公子看得舒心便是這張臉最大的用處了。” 申寒蕭倏然沉了眼眸,冷冷地瞥他一眼,狄九徽與他對視半秒,受驚般垂下頭,姜憬疑惑地看過去,申寒蕭唇邊帶笑,是一貫的溫良和煦。 旁人看不出,但狄九徽可是切實體會到申寒蕭陰沉沉的審視,僅僅一個照面,他便能確定申寒蕭對姜憬絕對有見不得人的私情。 “我想與老師單獨說些話,九兒姑娘可否在外面稍事等候?”申寒蕭說。 想要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得到,他識趣地退了出去。 “老師當(dāng)真要嚇?biāo)牢伊恕!鄙旰捜〈说揖呕盏奈恢米诖策叄淮绱缰B視著姜憬纏著紗布的多處傷口,一想起侍衛(wèi)稟報時血跡斑斑的險象,差點令他捏碎了當(dāng)時手中握著的玉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