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素桐不接他的話,“都說情劫最難過,你看妲己,為了一個人身受重傷,死心塌地陪在凡間輪回百世,可那人能記得她多久?” 帝辛當初作惡多端,殺孽纏身,轉世之后常常橫死或窮困潦倒,妲己追尋他而去,不肯回來青丘,她不再是當初的容貌傾城,以凡人平庸樸素的模樣陪對方度過短暫的一生,有時只是一個照面,下一刻便眼睜睜看著他死去,再入輪回,再開啟一個新的短促人生。 素桐眼神透著哀切與憐憫,“你可知對凡人最大的懲罰是什么?并非魂飛魄散,而是在濁世之中周而復始,輾轉不斷于紅塵俗世顛沛流離,受盡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之苦,生老病死愛而不得。” 這便是女媧娘娘降下的懲罰,妲己在凡間不允許使用法術,他們只是大千世界里最渺小普通的人,不斷的重逢相遇,不斷的生離死別,擁有與失去一線之隔,看著所愛之人一遍又一遍遺忘過往,忍受著苦厄與磨難,自己卻無能為力。 “人和狐族不同,縱使上一世愛得再深,一旦死去全部清零,漫漫歲月里輪回永不止歇,妲己仍是妲己,可她又怎能確定苦苦追尋的還是當初的那個人?” 第24章 情劫 狄九徽心有觸動,“靈魂終究是不變的。” “又有何用?”素桐輕描淡寫,“反正糾纏再深再刻骨,那些人啊總會在某一天忽然頓悟,之后拋棄山盟海誓,永不回頭去奔向他的大好前程,什么情啊愛啊,都是笑話。” 狄九徽記得素桐之前也曾去往凡間,與某個男子糾纏了幾生幾世,而后她執迷不悟犯下大錯,生生受了二十道雷刑,囚于歸墟數百年,之后那男子如何卻是不得而知,素桐從此也不再提起。 “狐族,尤其是我們九尾狐,命中注定會遇上情劫,渡過了便過了,渡不過……”素桐低眸,淡淡一笑,“大抵會神魂俱滅吧。” 狄九徽微微皺眉,“妲己她?” “她渡不過去。”素桐冷靜地下了判決書,“當年她自斷一尾已受重創,你猜她如今還剩幾條尾巴?” 四下靜默一刻,狄九徽看著沒什么情緒波瀾的素桐,外衫罩著一層薄如蟬翼的紗,衣袂隨風飄動,像翻飛的火紅蝴蝶,他緩緩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怎么知道她并非甘之如飴?” 素桐嗤笑一聲,“這不是安樂,而是蠢。換做是你,你會像她那樣將一切拋之腦后九死不悔?” 狄九徽立刻搖頭,“我與帝辛又不相識,不能相提并論。” 素桐漫不經心地伸出手掌接住飛濺的水珠,沁涼如冰,沉甸甸地打濕了她的衣角,于是那蝴蝶褪了色,蕭然地落了下去。 “說來倒是怪了。”素桐聲音很輕,幾乎淹沒在白練倒掛的瀑布聲里,“他們二人的紅線曾隨著帝辛身死一同被斬斷,可每次,帝辛的轉世總會對妲己一見鐘情。” 她很疑惑,眼神茫然又專注地等著狄九徽給她回答,狄九徽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她執念的并非妲己迷而不返,她是透過妲己看到了昔日的自己,透過帝辛看到了曾經那段感情中的另一人,直到現在她還未能徹底釋懷。 狄九徽忍不住想素桐與那不知名男子的紅線到底是斷了,還是根本就未曾連在一起過? 只是這答案注定得不到,素桐此生應該不會再提起那人的名字。 難怪古往今來情關最難過,愛情可真折磨人。 狄九徽咋舌。 離開樹洞之后素桐又恢復了平日的落拓,她處理完了瑣碎,回去自己的住處休息,狄九徽亦步亦趨地跟著,然后被擋在了門口。 “你這樣讓人看見不好。”素桐堵著門不讓他進,“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可不得了。” “你變成男的不就行了。”狄九徽死皮賴臉不肯走。 “那更要炸了。”素桐說,“別再讓屠蘇九上分了,關心一下你竹馬的心理健康吧。” “他有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一百年里有九十九年我都在關心他,剩下一年我來關心你。”狄九徽沖她笑得甜膩膩,“最近生活還好嗎?遇到問題一定要跟我說,我就是你的堅實后盾。” 素桐雞皮疙瘩快起來了,她搓著胳膊身體向后傾,“你這樣挺嚇人的。” “還有更嚇人的。”狄九徽打出一手威逼利誘,“你不讓我進去我就鬧,到時候雙方cp粉掐起來,你插足我出軌,怎么不算兩全其美?” 素桐:“……” 素桐張了張嘴,說:“在極晝與極夜之間,你是第三種極品。” 狄九徽:“……” 素桐對他的不要臉行徑感到匪夷所思,“曾幾何時你還是個看到同人本結巴到說不出話的靦腆青年,才多久你就變成這個德行。” “人不能總停留在原地,要進步,被那群不務正業的神仙荼毒一圈,‘名譽’二字對我連灰屑都不如。”狄九徽滿不在乎。 實際上是啥也沒有了,他索性破罐破摔。 “進步?”素桐眉梢輕挑,表情一下變得意味深長,“這么說來你是看過你和閆御的各種普雷高h文了?” 狄九徽瞬間呆滯:“……啊?” “難怪在鄧林那么沒羞沒臊呢。”素桐有意作弄他,曖昧一笑,“你看我們認識那么久了,既然接個吻讓桃花仙子搶先了,等你們哪日大做特做,我必須得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