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月光哪有不瘋的 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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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魂哭哭啼啼的聲音一愣:“我叫方佳伶。” 姜真面無表情,瞳孔里被它映出?的白色的光飄搖不定地搖晃著,帶著些說不清的冷意:“我是問你自己的名字?!?/br> “我就是方佳伶!”異魂還是嘴硬著一口咬定。 “那你現?在不許叫這個名字?!?/br> 姜真盤腿坐在床上,垂首看著手心中躍動的神魂,神色平靜,手心卻漸漸收緊:“你最好想?起你侵占他身?體之前叫什么名字?!?/br> 異魂聲音斷斷續續的:“我做了這么多年的方佳伶了,憑什么……啊啊啊——我,我叫徐白,我叫徐白,時間過去太久了……我一時記不起來了……” “你就放了我吧,你不是也知道我是無辜的嗎,我什么壞事都沒有做。”她聲音哽咽:“我被他封在手臂里,身?不由主這么多年,每天都清醒地困在這方寸之地飽受折磨,鮫人的血真的好燙啊,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只是一縷幽魂,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一個活人每天動彈不得有多痛苦嗎!” 姜真耐心地聽她哭著說完,語氣困惑:“可上一世,他不也是這樣被困在自己身?體里的嗎?” 甚至要眼睜睜地看著她用自己的身?體毀了自己的家族。 徐白哭哭啼啼的聲音哽住。 姜真沒資格替方佳伶去原諒誰,她把異魂弄出?來只是想?看看她身?上的氣運到?底長什么樣。 方佳伶所?說的敝州地下骸骨的力量,現?在應該已經在她身?上了。 而現?在天道氣運,一半在封離、一半則在這個異魂身?體里,既然方佳伶說骸骨的力量能剝離氣運,姜真打算先拿異魂練練手,可問題是該怎么剝離所?謂的“氣運”? “氣運又不是衣服,脫一下就沒了?!?/br> 天道不知道從哪學的比喻,見姜真不會?,又得意地冒出?來指指點點:“這東西事關天地,可不是單純擁有力量就能輕易剝奪的?!?/br> 那她總不能現?在去問方佳伶怎么弄吧? 天道猶豫了一會?:“你可以去求求持清,他肯定知道?!?/br> 姜真無語地透過窗外,看了一眼一望無際的天空,沒有搭理它,徐白在她手里戰戰兢兢地抖動。 姜真突然開口:“你姓徐。” “對、對啊。”徐白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這么問,聲音充滿警惕。 “那你之前是從哪里來的?”姜真不生氣時說話的語氣一貫柔緩,倒是讓徐白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照方佳伶所?說和?天道展現?的上一世的回?憶,徐白應該是一個凡人。 她和?姜真一樣都不通任何仙術,甚至無法運用方佳伶身?體本?有的力量。 奪舍的神魂意識大多強悍,身?體湮滅之前也是數一數二的強者,一個凡人的神魂怎么能突然奪取方佳伶的身?體,天道氣運真能無理至此嗎?這也是一個疑點。 “我記不太清了……”徐白聲音含糊。 姜真才不信她是真的記不清了。 “姜姑娘,吃飯了?!?/br> 劉茹在外面喊她。 姜真收斂起神色,柔聲回?應,暫時把徐白逼回?手心,抓著袖口往下拽了拽,遮掩住手上的青痕。 屋子里太暗,外頭雖然昏暗,比起屋內還有點光,能大致看清楚輪廓。 劉茹把飯菜端到?了院子里,讓一家人圍著院落的矮桌吃飯,說是飯菜,實際上只是些煮熟了的豆子和?小?米,加上些過了水的野菜。 姜真吃了一些,望著天際模糊的灰線,發現?籠罩在上空的灰霧似乎褪去了些,應該很快就能天晴。 她輕舒了一口氣。 這樣恐怖的天色還是早點散去比較好。 百姓不理解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簡單歸結于吉兆兇兆,很有可能引起sao亂暴動。 劉茹身?旁的佟丘深深嘆了一口氣,佟家二弟幾口氣將碗里的飯劃完,看向哥哥:“怎么了哥?早上就苦著一張臉?!?/br> “山那邊又亂起來了?!辟∏鹕袂殡[晦:“隔壁家的,送了個閨女?去,好像不管用?!?/br> “真該死……” 姜真捧著碗望著天邊,耳朵卻聽著他們談話,倆人說著“山上那東西”,劉茹也插進話,擔憂道:“那會?不會?輪到?咱們家?” “我就你一個媳婦?!辟∏饟ё∷骸熬褪瞧戳宋疫@條命,也不會?讓什么妖魔鬼怪擄了去。” 姜真終于聽懂了一點,世道越亂,越容易生出?魑魅魍魎,臨關這一帶很久之前就是妖魔興風作浪的地方,想?必現?在還有些殘余的妖魔,威脅著周邊村子的安危。 她轉過頭,神情是恰到?好處的迷茫不安:“茹姐,什么妖魔鬼怪?” “這你都不知道?!辟∏鹨慌淖雷?,看上去憋了很久的話,就等著姜真這種一無所?知的聽眾:“這種兇煞的天色你還不懂嗎,這是老天爺在發怒??!頭頂上坐著的那位惹了老天爺的不滿,老天爺如今不管咱們了,這里才遍地都是怪事和?妖魔?!?/br> “……” 劉茹充滿歉意地看著她,姜真只能捧場地點頭。 男人說起這些事來,就沒完沒了,劉茹都將碗筷收拾完了,他還在扯些有的沒的。 “這還牽扯到?很多年前的事情,看你這樣小?,肯定不知道?!?/br> 姜真點點頭。 佟丘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天上:“老天爺是誰你知道不?” 姜真表情有些呆滯,老天爺是誰她還真不知道。 如果他說的是天道,天道現?在就在她腦袋頂上,但天道怎么說都稱不上是一個具體的人形,就不能被稱作“老天爺”了。 “現?在的老天爺,可是前朝那位打入京城的封離將軍??!” 佟丘說得頭頭是道:“當時那叫一個昏天暗地,血流成河,封大將軍有如天助,帶著十萬的軍隊,一路沖到?了離京城只有五十里的臨關,就是咱們這里嘛,差一點就當了皇帝,結果天上一道雷光劈過,金光迸現?,無數仙人恭迎封離帝君渡劫歸位,原來人家封將軍是帝君轉世,飛升了——哎,這不就給現?在那位撿了便宜?” “我看就是封離帝君看現?在這位皇帝不順眼,才降下天譴的。” “咳、咳咳咳。” 劉茹替姜真拍了拍后背順氣,少?有地怒視佟丘:“你再亂說,我就撕了你的嘴?!?/br> 佟丘立刻不說話了。 佟婆婆也跟著媳婦呵斥他:“傻牛!你這張嘴啊,遲早要招事?!?/br> 姜真捂住嘴,輕輕咳了兩聲:“所?以……這山上的妖魔到?底是什么?” 佟丘一被提起離自己近得緊迫的事情,表情就又沉重下來了:“我也說不清楚那是什么東西,諾,你看我指的那個地方,看見沒,山頭那——那有個寺,那里有個妖魔,會?吃人的?!?/br> 姜真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眼睛微瞇。 這寺她認得,凈慈寺,南燕名滿天下的慧通大師住在這里,慧通大師善解因果,在貴人中聞名……唐姝天生鳳命,就是他解的八字,所?以所?有人都深信不疑。連父皇當時也常常傳他進宮解惑。 甚至當年母后支開她,都是以讓她去凈慈寺祈福清修為理由。 臨關其他地方可能魑魅魍魎肆虐,但凈慈寺到?底是圣地,怎么會?有妖魔作怪,難不成慧通已經死了? 姜真不解地望著佟丘:“既然吃人,你們為什么還要主動送人過去?” “如果不主動送人過去,它就會?隨便殺人,我們也是沒辦法啊?!辟∏鹈嗣亲樱骸懊磕晟侥沁叾紩?由那些小?鬼,傳下來一張血帖,村子里就要拿著這個血帖,選一個女?子,將這女?子放在小?鬼抬著的棺材里,送上山去,能保一年……你看著我做什么,是它非要女?子的,我們也沒辦法,只能村子里輪流著來。” “你們不能報官嗎?” 姜真神情匪夷所?思,如果報官,朝廷會?派遣專門?的修士來應對,這是南燕就有的規矩,她不信姜庭連這種事都做不好。 源源不斷的妖魔也許沒辦法根除,但這樣根植在這一片地方為非作歹,還在京城附近多年都沒人發現?,實在讓她無法相信。 “唉!唉!”佟丘連連嘆氣:“這沒法說啊,方圓的道觀寺廟,都已經沒了……我們要想?報官,就得入京,但去了的人,沒有活著回?來的?!?/br> 連進了京城的人都死得不明?不白。 姜真骨頭縫一寒,難怪他們會?選擇每年送一個無辜的人過去維持表面的平和?。 山上的妖魔足以讓他們整個村死得無聲無息。 “這天一暗下來,妖魔就更?猖獗。”佟丘將布條搭在肩膀上,愁眉不展:“前幾日才傳下來一張血帖,送去了一個孩子,今天……好像又來了一張?!?/br> 劉茹垂著眉眼,心里發毛。 佟丘繼續說道:“只希望不要輪到?我家?!?/br> 他兩個弟弟年紀還不大,沒有娶親,家里的女?眷只有母親和?劉茹,哪一個他都不愿失去。 可人越害怕什么事,往往偏要發生些什么。 家里沒點燈燭,佟丘吃飽了躺在床上,都快要睡著了,院落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在搖動外門?。 佟丘心里一突;“來了來了?!?/br> 姜真在屋里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音,隱隱有了預料,披上衣服起身?坐了起來。 劉茹睡在她身?邊,她回?過身?,看見劉茹肩背微微發抖,脖子上都冒著虛汗。 姜真俯身?抓過她的手,這手因為勞作,如同?枯柴一般,上面滿是繭子。 外頭的灰霧散了,月光輕輕地灑進室內,姜真能看清她淚水浸泡著的眼睛,禁不住地發抖。 外頭傳來佟家人和?外頭人低語商量的聲音,似乎不是很愉快。 姜真纖白的手壓在劉茹身?上的被子上,側耳聽著外面的爭論,輕聲說道:“別怕?!?/br> 劉茹捏緊被角,腦子混沌一片,不知道該說什么,就看見姜真將衣服穿好,打開門?走了出?去。 佟丘低聲下氣地弓著腰,對籬笆外的幾個老人懇求著些什么,幾個老人身?后,站著數個正值壯年的男人,舉著火把。 看來他們想?出?這個辦法,就預料到?了會?有人不愿意,也準備好了強硬的對策。 那老人說道:“輪到?你家了,你家必須得出?一個?!?/br> 另一個老人說道:“隔壁家的二丫頭去了,都沒說什么,怎么能給你通融呢?” “我家……我家,阿茹嫁到?我家,我不能辜負了她爹娘啊。”佟丘撲通一身?跪在地上,七八尺的大漢,掩面而哭。 佟婆婆從后面顫顫巍巍地走出?來,嘆了一口氣:“讓我這老婆子去吧。” 那兩個說話的老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開口:“山上那位,近日很不安定,老的怕是起不了作用,得用鮮嫩的。” 他們說這話的口吻,讓姜真覺得隱隱的惡心反胃,仿佛說的不是人,而是在掂量著rou質。 老人身?后的幾個壯漢,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一家。 佟丘只能站起來,去屋子里喊劉茹。 姜真向前走了一步,正好堵在門?口,佟丘冷汗津津的,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姜真錯開他,站到?了眾人面前。 “我是劉茹?!苯嬲f道:“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