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舒朗無視了那頭搗亂的二人,隔著張桌子喊十三皇子: “不要烤那么多羊rou,上火!” 十三皇子不管不顧, 直接綁了半只羊, 單手拎起來便要上烤架, 得意道: “聞錚他們沒抓到朝你吐口水那小東西,本皇子只能好心幫你多烤點兒它的九族報仇咯!” 得,又一個搗亂的,舒朗扔下手里烤rou,他也不伺候了。喊了梨滿過來:“讓廚子瞧著弄吧。” 梨滿早知道會是這結(jié)果,毫不意外。手腳麻利的帶人將現(xiàn)場收拾的井然有序,還不忘給叫人給幾人搬來舒服的椅子,叫他們既能欣賞星辰遼闊又能瞧見人間煙火,可謂十分貼心了。 舒朗半躺在貴妃榻上逗弄那只據(jù)說是十三皇子心頭好的畫眉。 十三皇子見狀眼饞的湊過來,不舍道: “你知道這畫眉身份有多尊貴嗎?” 舒朗一聽來了興趣,大方的將畫眉往十三皇子那頭挪了點兒:“說說?” 十三皇子戳戳畫眉腦門兒,滿臉懷念道: “這可是太子哥哥親自馴養(yǎng)的海東青第一次捕抓到的獵物,它沒舍得吃,一路帶回來非要與太子哥哥分享,太子哥哥見這小家伙兒還活著,便叫人悉心養(yǎng)起來,后來才到我手里呢!” 舒朗撫在畫眉背上的手一頓,緩緩收了起來,揚(yáng)聲喚: “梨滿,梨滿,這小東西從今往后就給你玩兒了!” 還以為真有什么特殊來歷呢,表現(xiàn)的有多稀罕似的,結(jié)果就這?舒朗感覺被十三皇子擺了一道兒,但對方的不舍太過真情實感,讓舒朗很不能理解。 十三皇子一聽就急了,跳到舒朗跟前搖晃他的肩膀,震驚道: “你知道本殿下親自喂了它幾年嗎?這可是本殿下當(dāng)干兒子養(yǎng),生病都要請?zhí)t(yī)院太醫(yī)親自診治的寶貝,你竟然露出如此嫌棄的表情,是不是看不起本殿下?” 舒朗被晃的頭暈,只好做出妥協(xié): “行行,就讓梨滿暫時幫我養(yǎng)著,回頭有空了我一定把它當(dāng)親兒子伺候,你別晃了行不行?” 十三皇子這才滿意,親自去烤架邊兒上端了一盤烤rou給舒朗吃。 聞錚不知第多少次從兩人跟前跑過,嘴上不忘跟章明孝抱怨: “你瞧瞧二郎和殿下,你再瞧瞧你,還好意思說是我最好的朋友!” 章明孝大怒,氣喘吁吁指著聞錚道:“大晚上的沒喝酒你也能做白日夢!” 在如此和諧有愛的氛圍中,舒朗邀請三人明日去瞧烈火國使臣進(jìn)京的場面: “聽聞那位二王子生有雌雄莫辨之美,諸位不想親眼瞧瞧嗎?” 聞錚一聲哀嚎,拽著章明孝蔫頭耷腦的坐下,一拍桌子,遺憾又艷羨道: “二郎你以為我們都跟你似的,祖母親自出面幫你和祭酒告假呢?我和明孝能出來今兒一天都費(fèi)了老鼻子勁兒,明日肯定要乖乖去國子學(xué)。” 舒朗看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嘴硬道:“不就是一個王子嗎?本殿下還是皇子呢,不都是一個鼻子兩只眼,有甚好稀奇的?別說來的只是個二王子,便是他們國王親自來了,也不能妨礙本殿下讀書的功夫!” 舒朗詭異的瞧了十三皇子一眼,心說上午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十三皇子下巴高高揚(yáng)起,擺出一副非常不屑的勁兒,表明了他明日非回國子學(xué)讀書不可。 實則內(nèi)心苦悶的想起太子哥哥昨日叫人特意給他傳話,令他在使團(tuán)進(jìn)京這幾日乖一點,待在國子學(xué)哪兒都別去。 舒朗見狀伸個懶腰,笑的彎了眼睛,語含遺憾道: “看來,如此盛景,只能我一人獨(dú)賞了,沒有三兩知己相伴,人生,真是寂寞呢!” 這話著實欠打,便是章明孝都沒忍住,加入圍毆舒朗的隊伍。 事實上和舒朗一樣,想看烈火國使團(tuán)進(jìn)京的坊間百姓不在少數(shù)。烈火國遣使進(jìn)京的消息早在幾個月前便傳開了,當(dāng)時轟轟烈烈的補(bǔ)建百寶閣便是為著此事,彼時坊間百姓只想在他國來使前彰顯國威。絕不似眼下這般,滿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全都是奔著使團(tuán)中的二王子來的。 舒朗在臨街的太白樓往下瞧去,烏壓壓人頭攢動,身處二樓,各種聲音烏泱泱從窗口擠進(jìn)來,無孔不入,能讓人腦子炸開,他不得不讓梨滿暫時緊閉門窗。 來這里這么久,舒朗第一次見到如此盛景,捂著腦袋感慨: “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啊!” 梨滿完全不能理解舒朗的痛苦,撐著腦袋有一搭沒一搭的喂畫眉,一臉期待幻想道: “聽聞這位二王子乃王后所出,王后家族本就是出了名的美人多,這位王子更是鐘靈毓秀,雌雄莫辨,擲果盈車放在他身上毫不夸張。太白樓有位說書人曾偶然遠(yuǎn)遠(yuǎn)地瞧見過一眼,據(jù)他老人家講,沒親眼見過那位的容貌,根本無法理解那種驚艷。” 得了,舒朗就說使團(tuán)中有二王子的消息傳開也不到三五日,怎的滿大街女子好似一夜之間全都曉得了,原是那位的迷弟幫忙宣傳的結(jié)果。 待舒朗隔著人群,遠(yuǎn)遠(yuǎn)地瞧上一眼后,就更加無法理解說書人所謂的“遠(yuǎn)遠(yuǎn)瞧上一眼”到底是多遠(yuǎn)了。反正眼下,他只能隱約瞧見使團(tuán)中有一個身量比其他人高挑,氣質(zhì)也很出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人注意到的存在,想來該是那位沒錯。 眉眼都瞧不清,哪來的驚艷? 倒是梨滿,瞬間激動的雙頰通紅,恨不能將整個身子全部探出窗口,跟著街上行人一道兒尖叫。也不知興奮啥,還莫名朝使團(tuán)方向可勁兒揮手。 幾乎就在瞬息間,整條街到處是揮手歡呼的場景,使團(tuán)所過之處,形成了巨大的人浪,聲音震耳欲聾,讓舒朗想起了后世國際巨星開巡回演唱會的場面。 隔壁包間已經(jīng)有人往下扔香囊帕子團(tuán)扇了,舒朗一手緊緊拽住梨滿胳膊,以防她掉下去,一手艱難的從梨滿手里將畫眉籠子奪過來掛在窗口,免得她激動之下給扔出去。 果然,不止男人會為美色昏了頭腦做出蠢事,便是女人,也同樣能為美色瘋狂,老夫子說的可真沒錯,食色性也,只看被迷惑的對象是誰罷了。 看不清眉眼的男色對舒朗的吸引力,還沒有頭頂不遠(yuǎn)不近盤旋的那家伙大。盯得久了,舒朗才瞧清楚那是一直紅隼,品種極為少見,坊間常喚它紅鷂子,等看清這一點后,舒朗心頭一驚,想快速將掛在窗口的畫眉取下來。 可惜他的動作沒那家伙快,對方一個俯沖,大翅膀扇過來的一瞬,舒朗下意識拽著梨滿后退兩步,伸胳膊護(hù)住眼睛。 耳邊傳來陣陣驚呼后,已經(jīng)連籠子帶鳥全不見了。 待他回到窗邊找罪魁禍?zhǔn)讜r,好家伙,正好瞧見使團(tuán)隊伍從窗下經(jīng)過,而他的畫眉正被那大家伙拿去討好使團(tuán)里長的最好看那人。 舒朗:“……” 梨滿再也顧不得美人,立即心疼的想沖下去要回來,甚至遷怒對方不合時宜的隨時隨地散發(fā)魅力。 舒朗心里琢磨,好歹知道了下落,回頭去討回來也就罷了。經(jīng)過這一遭,心情不怎么好,正欲關(guān)窗回家,誰知正巧和人群里那人視線對上。 如此近距離,舒朗終于看清了對方長相,也瞬間承認(rèn)對方確實有和五公主齊名的實力。 人群中一陣喧嘩,使團(tuán)里有人在二王子耳邊說了什么,二王子在隨侍的陪伴下,拎著畫眉籠子脫離使臣隊伍,徑直朝太白樓走來。 片刻后舒朗和二王子同處一室。 如此近距離的美貌攻擊下,原本還很生氣的梨滿,接過籠子后又意志力不堅定的為對方找借口,捏著嗓子細(xì)聲細(xì)氣道: “原本就是誤會一場,都是那不知打哪兒來的畜生不懂事,王子殿下也是受害者呢,幸好小花沒事,少爺您就當(dāng)交給朋友了好不好?” 舒朗邀請對方落座,耐心斟上一盞茶遞過去,他確實被對方一身紅衣,張揚(yáng)明艷,似火熱情給驚艷到了,但也不至于就此失智,現(xiàn)在還看不出那扁毛畜生與眼前之人有關(guān)。 果然,就聽二王子落座后語帶歉意,一口大景話說的十分流暢,含笑道: “小紅是我養(yǎng)大的小家伙,生性喜食小動物和鳥類,往日在家養(yǎng)的散漫了些,打從進(jìn)了大景境內(nèi)便一直被我約束著,沒想到會在今日出這檔子事,實在抱歉。” 梨滿就像個被美色迷暈了頭的昏君,被這一笑,笑的魂兒都沒了,站在主子身后,抱著籠子,臉頰泛紅,暈暈乎乎道: “那,那也沒關(guān)系,下,下次不要如此行事就好了。” 語罷不知怎的,連真心話都給一并禿嚕嘴講出來: “您,您真好看!” 舒朗:“……” 舒朗對二王子道:“見笑了。” 二王子沒少見這種陣仗,不甚在意擺手,爽朗道: “無礙,景朝的姑娘真是明快直爽!我家中meimei也如姑娘一般,很可愛!” 梨滿被夸的雙眼亮晶晶,從耳朵紅到脖根兒,人雖站在舒朗身后,舒朗不用轉(zhuǎn)身都能感到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雀躍。 這就是美人的魅力嘛! 舒朗朝對方無奈的拱手: “還請殿下高抬貴手,放過我這可憐的小侍女吧,您再說下去,她今日得把自個兒煮熟了不可!” 二王子樂的哈哈大笑,端起茶盞一飲而盡,行為雖豪放,可有種說不出的矜貴優(yōu)雅,連仰頭時露出的脖頸也比別人精致許多。 他放下茶盞,隔空指著舒朗道: “你家小侍女確實可愛,但本殿下覺得你這人更有意思。” 舒朗眉頭微動。 二王子眼神帶上幾分迷蒙,指著街頭無數(shù)男男女女道: “他們的眼里都有私欲,只有你眼里是完全的欣賞。” 頓了下又似笑非笑補(bǔ)充一句:“還有毫不掩飾的嫌棄。” 舒朗被第一次見面的鄰國王子戳穿真實想法,絲毫不慌,微微一笑: “那真是抱歉了,是我沒掩藏好情緒。” 二王子隔著桌子湊近舒朗,兩張臉之間不到一個茶盞的距離,只聽他有點委屈道: “我不好看嗎?為什么嫌棄我?” 熱氣撲在舒朗臉上,有點癢,讓他很想現(xiàn)場動手撓兩下,為了形象,舒朗忍了! 直接伸手蓋在那張冠絕天下的臉上,將人給推回去。這次的嫌棄是真的藏不住了。 他道:“您也想全天下女人都愛您嗎?” 二王子似是覺得舒朗這個說法很有意思,含在嘴里反復(fù)琢磨,似笑非笑。 “也?跟二郎你說話可真讓人開心啊。” 一句話叫他說的含情脈脈,一波三折,似是摻了蜜一般,旁人聽了定要心尖兒直顫,可惜舒朗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直男,無奈敲桌子道: “逗弄我,您很愉悅嗎?” 也不在意對方稱呼他“二郎”之事,偌大一個使團(tuán),方才真沒人認(rèn)出他的話,也不至于叫王子親自上門致歉。 二王子收起面上風(fēng)情,動手為舒朗斟了一杯茶遞過來,語氣輕快道: “如你所見,非常愉悅!” 舒朗覺得,大約長得過于好看之人,皆會莫名生出獨(dú)孤求敗之感,性子都有些不太正常。眼前這位是,宮里五殿下也是。若他們不是頂著這張臉,出去跟人用這種態(tài)度說話,迎接他們的只有硬漢的鐵拳。 他從腰間摸出五個銅板拍在桌上,起身走人: “您的歉意我收下了,今日這茶,就當(dāng)我作為東道主請殿下喝的,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