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雪上 #245;#245;y#119992;.#119992;#245;m
第二天一大早,舍生取義的憤青頭子被叫去談話了。十分鐘不到,元皓牗就混在垂頭喪氣的校園情侶里面走出了辦公樓,還去小賣部順手喝了杯熱呼呼的黑米粥:不僅毫發無傷,還比來時更加精神飽滿,說明只是去走了個形式,沒有傷及臟腑。 銀霽的愧疚有所緩解。昨晚她能睡得著覺,還有另外一層原因:就算他把“本人就是要和貴校對著干”寫在臉上,也不會受到平民家孩子那般硬核的對待,畢竟有厲害的爸爸兜底,斷然不會被mama哭著接走的,這都是他獻祭表皮層得來的,怎么,還不允許別人收割成果啦? 以全局視角來看,昨天的銀霽就是個負責拋磚引玉的npc,她說了什么,在那個爆炸性消息拋出之后,便再也沒人記得了。于是,忽視一些私人恩怨,收緊的高壓電網電不到她,她還能安全地躲在由同學組成的深山老林里,茍得一天是一天。 除了自身的低存在感,還要得益于元皓牗那句“驚弓之鳥”。他這么說,為的就是把所有參與者全都放在受害者位置,有了這個前提條件,出場順序已經不重要了,象牙塔里孱弱的高中生嘛,都被嚇壞了,說什么瘋話都情有可原。泍呅鮜續jǐāňɡ茬У?sн?w?.ь?z更新 綪箌У?sн?w?.ь?z繼續閲讀 看似是破窗,本質上還是止損;一切行為的根本目的都是把風險降到最低,這么多年班長真不是白當的,何等的入世積極分子呀!祝大少爺早日把金家和鄭家的錢全都賺走,這樣才算功德圓滿,配享太廟! “銀老師?銀老師!別在那冷笑了,快來幫樹樹挑領結!” 韓笑手里一紅一藍拿著兩個領結,在銀霽眼前晃了晃。 “哦,我不怎么懂搭配,你會畫畫,你來決定吧。” “我?不不不,別讓我做選擇題。”韓笑吐著舌頭,把領結丟回黎萬樹桌上。 為了支持銀霽的打狗行動,黎萬樹一咬牙一跺腳,也……也高高興興地加入了元旦表演方陣。他報上去的是聲樂考級曲目《花非花》和《不見不散》,百分百押中了學院派老師的喜好,加上專業素質過硬,一下子就插隊過審了。 “為什么提前選領結?”黃思誠感到好奇,“你要在里面放變聲器嗎?” “沒錯,就是這樣!”黎萬樹正在鏡子前試戴黑色領結,聽他這么一說,找到了靈感,朝元皓牗的后頸摁了一下銀霽給他畫的手表,假裝發射麻醉針:“昏倒吧,老元!” “人來瘋。”元皓牗正在抄背單詞,頭也不抬地評價道。 “還是紅的吧,喜慶。”舉著鏡子的女生替他做了決定。 “對,給他一點小小的中式恐怖。”孔秋補充道。 就這樣,形式上,黎萬樹得到了一只百衲領結。 韓笑刷著手機,突然快步走過來,把銀霽的頭按到桌子底下,給她看了幾條聊天記錄。 “你看,都安排好了。” 見她這么積極,銀霽的心情實在說不上輕松:“說真的,我不希望你參與進來。” “怎么的呢?這么好玩的事,少我一個可不行!” “你有時候可以不用把集體利益放在個人之上。”銀霽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更何況這都不是集體利益,算起來也是我的私事。” “no no no,你錯了,縱容惡行就是傷害我們自己,為了世界的和平,這點犧牲算什么……不對不對,沒有犧牲啊,不存在的,天道好輪回罷了。” 看,人家的格局不比她大得多? 群策群力下,銀霽是越來越安全了。只不過,分攤風險的弊端就是溶劑的藥效也得到了稀釋,更何況對余弦那樣的癲子(雖然可能是演的)來說,這個計劃本身也算不得一劑猛藥。 即便有驚無險地挺過了這一關,剛在全校師生面前展示了一身反骨,(18)班惡人的腎上腺素閥門還沒關上——和結束籃球比賽之后一個道理——迫切地想要找個人打一頓出出氣。 看到集體的亢奮,銀霽也放任自己陷入一種rou麻的團寵邏輯中——只要大家的寶寶夜鶯高興,隨便怎樣都好吧。 如此說來,余弦也屬于命好的那一類了。 “我大伯?是沒結婚,怎么啦?” “我有個認識的人饞他身子。” “這樣啊。”余弦無奈一笑。“經常有這種情況,我都見怪不怪了。” “真是令人羨慕的家族基因啊。” 見銀霽竟有心情對和他相關的人事物做出正面評價,余弦有點摸不著頭腦,看著她,好半天沒說話。 “你……你今天心情很好嘛。” “很明顯嗎?” “黎萬樹還是決定要上了?” “是啊,等著真正的大師干翻我們這幫草臺班子吧。” 晚餐時間快到了,樂團里陸陸續續有人離開。 余弦合上鋼琴蓋,抖著小豬毯子嘗試蓋好這個大家伙。毯子這么丁點大,如何蓋得住三角鋼琴?可每次排練結束,他都會徒勞無功地重復這個cao作,一會把它扯到前面,一會把它扯到后面,期間毯子要掉在地上好幾次,經過反復嘗試,最后微妙地蓋住了整個琴鍵外加頂部的一點點面積,這也并不穩定,只要有人走過,毯子就會灰撲撲地順著鋼琴的形狀滑落下來——這樣余弦就足夠滿意了,仿佛完成了一項偉大的工作。銀霽從來不幫忙,她需要抱臂站在一旁,克制因厭蠢癥而罵人的沖動。 “你也走到了犧牲同學這一步。”滿意的余弦拍著手,結束了今天推石頭上山的工作,“看,我們本來就是同類。” 這回,銀霽沒什么罵人的沖動,臉上還掛著真誠的笑意:“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呢。” *** “別看我了。” 江月年木著一張臉、木著一只手,勺子插在南瓜粥里,像是陷進了沼澤地。 韓笑和銀霽咬著草莓牛奶的吸管,看到她的新發型,都有些移不開視線。江月年一捶桌子,發火了:“我說別看我了!吃完飯我就把假發戴上,食堂里太熱,我頭皮敏感,悶出疹子就難辦了。” 聲音一抬高,看她的人卻更多了。還好大家都講禮貌,沒把詫異表現在臉上,只是紛紛躲到自己那桌,不著痕跡地小聲討論著。 江月年也沒辦法了,氣哼哼地吃了兩口粥:“真是的,又不是得了什么絕癥,做完手術我就留個寸頭,還染成熒光綠的,嚇不死你們!說正事。” 韓笑吐掉吸管:“你最近忙,先別管這些了。” “那不行,我得站好最后一班崗。”江月年腰桿子一支棱,頗有些老革命家的意味,“就算那天我不在,你們一定要實時跟我推送進程——好冰!” 金城武坐下前,故意把一罐可樂貼在女朋友的頭皮上,江月年只得分出心神,張牙舞爪地跟他打了一仗。 “我們給江老師準備幾套霸王洗發水吧,助她早日duang回來,她還年輕,沒有頭發可就沒有未來了。”這邊廂,韓笑還在一臉認真地跟銀霽商量選禮物的事,于是,戰場擴大了。 ——直到這時,人們對因病剃光頭的態度還很輕松。 “醫生是怕壓迫到視神經。”用江月年自己的話說,“我是去開瓢,又不是要化療!” 人群當中鉆出個光頭,并不意味著大家快要失去一個同學了,因而,在锃光瓦亮的當事人面前開玩笑是受道德允許的。 二中不對學生的穿著打扮做硬性規定,這一點寫在了招生宣傳手冊上。雖然顧及著高中生的社會身份,確實沒人樂意染熒光綠的頭發,但打耳釘、化妝上課、渣男錫紙燙的大有人在,就連雷成鳳都不是因為爆炸頭才遭受到了異樣的眼光。 對開顱手術的恐懼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這天晚上,A市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降雪。晚自習課間,同學們都跑到cao場上與初雪進行親密接觸,隨身帶著鍋碗瓢盆——什么毛病,能不能浪漫點! 這也可以理解,亞熱帶地區的初雪是很難積起來的,還沒見得一層銀裝素裹,馬路上就縱橫著骯臟的立體車轍印了。 黎萬樹站在主席臺上,頭頂一個洗干凈的保溫飯盒,姿勢完全復刻漢代的承露仙人。身旁的朝拜者齊齊翹首以盼:“再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就能堆雪人……捏雪人了!” “可是我感覺不到自己的手啦!”有這么一條尸檢科學:凍斃的人都是微笑臉,恰如現在的黎萬樹。 江月年也出來打雪仗了。說是打雪仗,其實只能從附近的灌木上收集一些武器,招式也以撒鹽為主,用于驅鬼效果會更好。她跑起步來,需要分出一只手捂著頭頂,看來還是不太習慣頭上戴假發,等她做完手術返校后也許就能適應了,適應不了也沒關系,可以找真正duang不回來的司老師取取經——實在不行,這都什么年代了,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女生頂個光頭來上學,再怎么亮堂,多看幾眼總能脫敏的,又不是毛囊的問題,過段時間就可以恢復成啞光了。眼下還是玩雪更重要,否則雪一化,明年何時再見? 然而事實證明,是銀霽太過小看這場雪了。 放學時,雪停了。大家失望歸失望,也了解A市的氣候,沒太當回事。可是趁人們都睡著了,老天憋足了勁兒,鵝毛紛飛地狠狠下了幾個小時的雪,等早上起床拉開窗簾時,所有作息正常的A市市民都被眼前一片白茫茫驚呆了。 明昶在朋友圈里更了好幾條打雪仗的動態,拍照的時候,掃雪工人還沒上班,評論區紛紛表示羨慕。高中生也起得早,到校時,靴子踩在整塊雪地上咯吱作響,簡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 早自習還是要上的,同學們的心卻早已飛向了cao場。可惜的是,下課鈴還沒響,“夸差”“夸差”的鏟雪聲便響徹了整個校園,美妙的樂譜被剪得稀碎,焚琴煮鶴不過如此!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整個兒露出真面目的cao場已經失去了吸引力。奇怪的是,有不少人連飯也不吃,紛紛往辦公樓跑,又有什么熱鬧了這是? 是金城武的家長來了,抱著豆漿暖手的楊翊君給出了答案。一大早就跑到校長辦公室去鬧事,校長太難了。結合最近的風紀新政,“哎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來棒打鴛鴦的?” 頃刻間,不祥的預感像雪崩一樣埋住了銀霽。 閃身躲進圍觀人群中,突兀地出現在最前排的,是平時很少關心這類八卦的孩子她班長。 元皓牗像是背后長眼睛,回頭瞥了瞥晚到的吃瓜群眾們,目光短暫地落在銀霽身上時,仿佛把一句暗語發送給了她—— 你果然來了啊。